三卷十八章：大爱无疆（四）

天是还没有黑，但大地已经变成了灰色，夜幕马上就要来临。

李大商人家在北，肖大地主家在南，因此要去肖大地主家就需要穿过大半个皇内县城。

其实李大商人家是在县城中心偏北一点，肖大地主家却在县城最南端，再往南就没有人家了，谁也不知道为什么肖大地主把家里弄那么偏僻，南端肖大地主喜欢安静？

出了李大商人家，就见外面很多饥民呼啸着往一个方向跑，就好像鱼塘里主人突然投食、大量的鱼儿去抢食一般，这是什么情况？

却见苏柔柔笑了笑道：“朱公子，不必惊讶，这都是去咱们小院的，天要黑了，马上要施粥了，他们自然过去了。”

这么急冲冲的跑着，有的甚至都摔趴在地上，就为了喝一碗粥？

一点也不是笑话，就为了喝一碗粥！

在这越来越寒冷的冬天，对于饥肠咕咕的人来说，一碗粥，就是人间美味，一碗热粥，就能救命，不至于在这愈冷的天气里被饿死。

一碗粥，也是粮食做的，怎么也比草根树皮要美味不是？

苏柔柔道：“朱公子没有见到过这样的场面吧？一眼望去，成千上万的饥民，一个个都是渴望的神色，在寒冷中排着队，就为了一碗加了泥土和石子的粥，是不是不可想象？”

没什么不可想象的，其实很好想象，长长的队伍为了一碗粥，这很难想象吗？

一点也不壮观，倒是无限的心酸。

等等，加了泥土？还加石子？为什么要这样？

苏柔柔道：“只有真正的饥民才不在乎这些，若是好酒好肉，都来蹭饭怎么办？”

真聪明！朱由检看向苏柔柔的目光，又多了一丝赞许。

美丽的女孩子叫人喜欢，美丽而温柔的女孩子更叫人喜欢，美丽温柔又有爱人的女孩子更加更加叫人喜欢，再加上一个聪明才智，这样的女孩子还不叫人着迷？

朱由检甚至想：若说天下第一美女的话，这苏柔柔应该被称为天下第一美女，单单美丽如何能称为天下第一美女？他甚至对这苏柔柔此刻多了一丝幻想。

花心吗？

花心，每个男人都花心。

但朱由检也只是在心底想象而已，并不是说喜欢就得表现出来，也并不是说喜欢就一定非得去追求！

所以花心归花心，但花心埋在心底，那就不会被人指责什么。

因为你没有任何行动，没做出任何背叛的实际后果来，所以允许花心，但不允许出轨。

所以朱由检只是想象而已，见到美女喜欢，是人之常情，老实的男人见了美女就不心动吗？心动是正常的，是本能，不过我们的伟大就是控制本能，忠于某一个道理，这就是人和动物的区别。

公主也是美丽的，在他面前也是温柔的，公主也很聪明，所以朱由检对别的女人没有什么过分的渴望，他不准备背叛，也喜欢现在的安定。

男人也需要安定不是？

但眼前这些男人呢？

一个个慌张的奔跑着，为了一碗粥，谈什么安定？更别谈什么梦想，所以世界上所有的梦想都是奢侈的。

梦想不是谁想可以谈就可以谈的，梦想更不是能随随便便的实现，梦想其实在很多时候还是残酷的，因为事实证明，很多的梦想只是想象而已。是泡沫，是虚幻，是自我的安慰和可笑的激励！

朱由检心中所想，脸上却淡然。

皇内县城不大，三个人一路少话，很快到了肖大地主家的门口。

都说肖大地主是个十分抠门的人，但看这门头院墙，一点也不像是抠门的人所为啊，门头一样雄伟，院墙一样高大，跟其他的富户没有区别。

难道说这肖大地主并不是像传说的那样的抠门？

如果你这样认为的话那就打错特错，因为肖大地主的确十分抠门，但抠门归抠门，抠门并不等于傻，肖大地主抠门但不傻。

如果不把这院墙弄的高高的，不把这门头弄的高高的，他能安静的生活吗？他能防御的了一些坏人的心思吗？和安全相比，在抠门的人也得大方一些。

所以肖大地主确实抠门，但不傻。

该用钱的地方还得用钱。

该请的人还得请。

比如护院！

世道不好，没有护院的大户岂能安稳？

比如满院子的大恶狗，肖大地主家也养了十来条，要知道这些狗吃的并不比人少，一个狗甚至比一个人吃的都多，但他还是养着，为什么？为了安全！

苏大老爷的名头果然很响，即使如肖地主这样的人也都知道，所以门子进去一通报，苏大老爷和朱由检、苏柔柔，三人就被请了进去。

院子中央站了好几个人，但哪个才是肖大地主呢？

哪个也不像地主！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眼前的这些所有人都跟地主的形象没有任何关联，因为眼前这五六个人，都穿的破破烂烂，衣服上补丁摞补丁，就跟五个乞丐似的。

只不过这五个乞丐穿的衣服虽然旧，但却整洁，看他们衣服的样子，最少也穿了七八年以上，因为衣服本来的颜色都洗没了，现在变成朴素的灰白色。

而且这五个人，都是瘦骨嶙峋的样子，哪里像个想象中的大地主？

所以即使如苏大老爷见多识广，也没认出哪个是肖大地主。

五个人，两个老者，一个约四十岁的中年人，两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

小伙子肯定不是肖大地主了，那中年人和两个老者谁是？

只听那中年人笑了笑道：“贵客上门，请进、请进。”

苏大老爷问道：“你、你是肖地主？”

那中年人笑道：“不错，我就是肖大地主。”

“那这几位是······”

肖大地主指着那两个老者介绍道：“这二位是我叔叔，也是我府上的管家。”又指着两个小伙子道：“这是我的两个儿子，老大叫做肖节省，老二叫做肖节俭。”

这俩名字倒是挺有特点啊，节省再节俭，真不知道一个人要那么钱干什么？

肖大地主果然很抠门，请朱由检三人入座，却连杯茶水都不知道上，抠门到一杯水都不舍得的地步，也真是没得说的了。

几人坐定，只听肖大地主道：“苏大老爷光临鄙府，是要购买粮食吗？”

难怪他这么热情，敢情以为苏大老爷是来买粮食。

苏大老爷不动声色的问道：“肖地主有很多粮食？”

肖地主道：“这个······很多很多，”吩咐两位叔叔管家道：“你们说说，我们有多少粮食？”

其中一个道：“今年的收成不好，但是去年和前年的余量还很多，最少······”他从腰间拿出了算盘，拨拉两下道：“最少还有一万石。”

肖大地主道：“今年的新粮咱们是不卖的，这是规矩，库里永远要有粮，去年的陈粮可以卖，苏大老爷，你是大商人，你准备出个什么价格呢？”

苏大老爷只是笑笑。

朱由检道：“肖地主，你家里这么多粮食，外面那么多饥民，难道肖地主不准备做些什么？”

苏柔柔道：“是啊，肖大地主，假设肖大地主能够施舍一点爱心，那外面就会少死很多人呢。”

肖大地主立刻皱眉道：“你们俩什么意思？”

苏柔柔道：“我们喜欢肖大地主慈悲之心，能够出一点粮食，救济一下外面的灾民。”

肖大地主立刻气的鼻子冒气，呼哧呼哧的白气从他鼻孔里喷出，就好像烧开了的水蒸汽一样。

肖大地主指指自己的衣服道：“看见我这衣服了吗？”他气愤的道：“我自己都舍不得换一身新衣服，还叫我去救济别人？不可能的事，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他的两位管家叔叔道：“是啊，我们凭什么去救济别人？我们一大家子开销也不小呢，要不是那么多难民，我们会盖这么高的墙吗？光这就花了不少银子；要不是那些刁民，我们会请这么多护院吗？这也是巨大的开支啊，我们的钱可都是一粒一粒粮食辛苦换来的，让我们去救济别人，谁救济我们？”

他的两个儿子也一个比一个激动，道：“俺俩都没结婚呢，为什么没结婚呢？因为那些女人要彩礼，我们为什么要给他们彩礼？这是什么臭规矩？难道女人嫁给男人就男人沾光吗？女人就不沾光？睡觉是两个人快乐的事，为什么男人要出彩礼？嘿嘿，我们就不出彩礼，现在难民这么多，我们等免费的女人上门呢，还叫我们救济人，没门！”

真是一家子抠门！

抠门的一家子要那么多银子干什么？

只听这抠门的肖大地主道：“我们凭什么救济他们？他们拉泡屎拉到我的地里去了吗？还是尿尿尿到我的地里去了？屎尿都不舍得拉我地里的他们，我还救济他们？我连自己都舍不得救济，我们不舍得吃、不舍得穿，想叫我们拿钱拿粮食救济他们，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不，从西边出来也不能救济穷人，谁要是敢打我家东西的主意，我就跟他拼命！”

肖大地主一边说一边捋着袖子，露出他那瘦骨嶙峋的胳膊，就跟一支干柴一样，因为营养不良，他的皮肤毫无光泽，抠门抠到这种地步，真叫人大开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