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这是冬天。

久违的萧京的冬天。

好像还是老样子，但是似乎又不怎么与记忆中的完全吻合。记忆中的这里，虽也是飘着雪，但是冬天路上来来往往的好像都是成双成对的，哪像现在就一片白茫茫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就是这样的难以说得上繁华的雪景使得顾荏心间的那一抹薄薄的像雾气一样的不适也随之消散不见踪影了。

仰起头，透过朦胧的窗户看见天空飘落的雪白，忽而觉得心中的不快都消失了！

深吸一口气，顾荏猛地一哈气，窗户上便出现了巴掌大的白雾。转而用指尖在窗上画着什么。接着一个温和的笑脸出现了。

“小荀。来吃饭了。”顾荏转过头看着顾淑怡忙东忙西将饭菜端上菜桌，不急不缓地将两个碗填满了晶莹润泽的白米饭。

顾荏轻抬起右手轻轻在窗子上一抹，笑脸就不见了。忽而清晰的是窗外飘雪的景色。

*

“妈！为什么你跟爸要分开？”顾荏边吃饭边忽然想起了什么然后问着顾淑怡。这个问题她想了好久也想不出来。

妈和爸那么恩爱，为什么突然要离婚？而且母亲就在离婚之后立刻搬离居住三年之久的豪华别墅，随后跟父亲的每次见面都如同见了仇人似的。

父亲是个做人做事都是有准则的人，从她记事以来，父亲言峥在顾荏的心里就是个严肃的父亲形象。所以顾荏想，父亲肯定是不会告诉她这些的，即使她问了，估计也是徒然，兴许她该问问母亲。

她搞不懂，肯定是因为什么，但是又猜不出来。所以，只能硬着头皮问母亲。

顾荏凝视着母亲，想要从母亲的脸上看出点什么不一样来。可是顾淑怡只是停顿了一下便说了一句使得顾荏大失所望的话。

“有些事情，不知道总比知道好！”顾淑怡说完便继续吃饭不再发话。

顾荏很郁闷。只是瘪了瘪嘴，将所有疑问咽下肚，继续吃饭。

顾荏出生在这里，并且生活了九年。言峥总是不断升职，所以搬了几次家。大抵顾荏都会这么骄傲地对身边所有朋友说，我现在能够生活的这么安逸，总之都是父亲努力工作的结果。

言峥是个好父亲。起码顾荏心里是这么想的。父亲很疼自己，也很爱母亲。

父亲那么努力，那么努力的让房子越来越大，让生活越来越好。虽然只是经常因为加班而没时间陪自己和母亲。但是，这会是母亲离开父亲的原因么？

*

虽然在这里生活过，但是毕竟已经离开了好久。萧京也不是自己所熟悉的那个萧京了。

好像还是对萧京了解不够。这里似乎比以前更干燥更寒冷了。刚来的时候还流了几次鼻血，顾荏差点以为自己就要因失血过多而亡了！

顾荏确实不喜欢家里闷闷的气氛，也就出来逛一会儿了。街道反倒是比以前更繁华了！估摸着兜里还剩几个零钱，于是便买了几串烤肠吃。东逛逛西吃吃这种闲散的生活方式的确适合她这种懒散的人。

一个小孩从身边跑着路过奔向比她大上好几倍的背影，大人回过头微笑着将孩子抱起来亲了一口。

顾荏笑了起来，想起小时候片刻不离的依偎着母亲，是那么的久违。

*

走到一个不知名的公园长椅旁，拂了拂指甲盖高度的薄雪，便坐了下来。

一瞬间顾荏竟忽然感觉有些阴冷。一件大袄果然还是不能够抵御萧京冬天的严寒的。

抬起头，一片雪花正巧落到顾荏的太阳穴，顷刻间太阳穴有种清凉凉的感觉透到皮下，心里顿时有一种无法言语的轻快和舒适。

周围天空开始下起了小雪，但是人却越来越少。不知为什么，顾荏却感觉愈来自在得很。许是因为自己在这雪的世界里可以很自由的活动，又没有人来打搅的缘故，所以就连一开始心里的那点嘈杂的孤独也慢慢消磨没了。

周遭是一片白，白到即使没有阳光的照射也依旧生生刺人眼。

手在口袋里搓捻着。摸到一个长方体的时候，顾荏才反应过来。

掏出手机，看着显示屏上的未查看的短消息时，顾荏不假思索的点击了查看。

仅是用眼睛扫了一下内容，顾荏就突然感觉喉咙紧了紧，接着便觉得浑身都失去了力气。

手在发抖。胸口闷闷的，喉咙间忽然无法呼吸。脑子里也嗡嗡作响。

但是顾荏努力不让双手颤抖，硬生生压抑着从胸腔喷涌而上的情绪。

顾荏一抬眼忽然觉得千篇一律的白云都是接近于那种浅浅的灰色。连仅剩的辩词也像是被货车碾压过的碎渣，没有了任何可以支配她去抵触这短信的真实度的动力。思考好似全都变作了渣滓。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母亲为什么不顾一切要跟父亲离婚了。

她忽然意识到曾有过的一些东西，不见了。可自己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失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