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中妙遇(1)
东吴风景秀丽,气候温和,丁裳裳贪恋太湖的旖旎风光,在此处停留了数日。
丁裳裳听闻太湖有三白,味多肉鲜美。一日,她准备了钓竿,租了一只蓬船到湖上垂钓。此时已过三月,湖上不乏游湖的船只荡漾,丁裳裳仰躺在船上,不时饮几口清酒下肚,沐浴着煦风暖阳,神思渐渐恍惚起来,心中只是感叹,原来这风景也能醉人。
话说丁裳裳何以如此悠闲的游湖赏景,原来近日云山道人收到一封书信,信中说家中一表亲求他去为一人看病。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与他有过婚约的女子夫君,丹阳陶氏。云山道人祖籍丹阳,他拜入五米道教时,名声已经传遍乡里。那陶氏不知染上什么恶疾,看过许多大夫仍不见好转。于是兜兜转转,人情便求到他这里来。且不说云山道人已经脱离了世俗,不问世事,就凭当初陶氏横刀夺爱之恨,云山道人若是袖手旁观,于情于理也不是说不过去。不料,云山道人竟然毫不犹豫答应下来,丁裳裳一向摸不透他的心思,这次也不例外。不过她私下里猜测,云山道人怕是想回去看一看初恋女子过的如何,是否后悔当初的选择。
于是,收到信后不足十日,云山道人便将丁裳裳叫到跟前,不但校验了功课,也试练了武艺,结果自然不能让云山道人满意。云山道人给了她两本书卷,一本是轻功秘笈,一本是医药宝典,最后又嘱咐了一番,便将她早早赶下了山。丁裳裳临走前将整个山头逛了一遍,又与禁闭了几日的小丫亲昵了一番,将它放出屋外。小丫重获自由,饱餐了一顿便不见踪影。丁裳裳看了一眼生活了多年的屋舍,默然离开。
湖上风起,吹来笑语声声,丁裳裳望着湛蓝的天空,不由触景而发,口中念念道,“春在渚头上,人游画境中,欢声腾四野,花映笑颜红。”说完,又是一口酒下肚,好不惬意。
距离丁裳裳不远处,有一艘很大的客船。那客船长十多丈,深三丈,上平如衡,下侧如刃。船身四壁有窗户,装饰考究,富丽堂皇,一看就不是凡品。金乌西坠,湖面上的光线逐渐暗淡下来。那客船的甲板上坐着五六个青年男子,褒衣博带,手执杯盏,觥筹交错间惊起霞光万缕。
当中一位身形略胖的男子向着众人说道,“今日的诗词接龙太过容易,若是答不上来,可是要受‘重罚’。”
众人立即响应。
那男子嘿嘿一笑,看向对面的男子,“谢康,你已经有三次没对上了,若是再不罚你,可说不过去了?”
那个男子脸上有急色,张口辩驳道,“哎,我不是已经罚过酒了?”
“哈哈,大家说,这酒能算吗?”
“当然算不得数。”
那个男子面红耳赤,脸上颇为愤愤不平,“你们这群披着华衣的无赖,我之前说了不玩儿,你们硬是拖着我来,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呢!”
又有人说道,“谢康,你这输了不认罚的恶习,得好好改改了。”
“是啊,谢康,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就乖乖认罚吧,哈哈……”
被唤作谢康的男子,举起扇子指向众人,一时气的连话都说不流畅,“你们……你们记着这回。我谢康堂堂男儿,顶天立地,不像某些人,削尖了脑袋想着怎么害人。说吧,怎么罚?”
桌上又是一片笑声。
一个身着青色儒衫的男子,晃着手中的玉盏,“这太湖之水经霞光熏染后,波光艳丽无双,那湖中的白荷似含羞的少女,欲语还休,娇俏可爱,不如谢兄去采一朵来,如何?”
“元琳兄的主意,果然妙!”
谢康听后就急了,这是要逼自己下水游湖呢!指着他们便骂道:“你们这群斯文败类,肠子都被墨水染黑了,休想让小爷我下船。”说着,噌的从座位上跳开来,一副谁不怕死就过来的架势。
船尾处正坐着一名男子,喧闹的笑声仿佛与他无关,颇有些游离于红尘之外的姿态。
船上静了片刻,谢康正暗自得意,不料忽然有人喊道,“既然谢兄敬酒不吃吃罚酒,来,我们大家一起上。”
船上立刻嘈杂起来,呵斥声、怒骂声以及嬉笑声,此起彼伏,不到一会,谢康便被脱了外衣,被众人从船上远远给抛下了去。
“砰”的一声,湖面上溅起好大一个水柱。
那垂钓男子终于回过头来,往水里看了一眼,摇了摇头,仍然不发一语。
船上又有男子喊道,“谢康,可不要看错啦,元琳兄说的可是白荷。”
话声刚停,便是一阵笑声传来。
丁裳裳正因酒醉躺在船上酣睡。船弦处突然传来叮呤叮呤的声音,丁裳裳立刻惊醒,“鱼儿上钩了。”她即刻起身查看,此时落日尚未西去,湖面上还余下淡淡的金光,只是水面下却看不甚清楚。
丁裳裳顾不得水里勾住个什么东西,她紧紧握住鱼竿往回拉。鱼线放得太长,从丁裳裳那里望去,依稀看到鱼钩处有水波涌动。
而此时,被强扔下水的谢康,则是满肚子的怒火无法发泄。虽然已经开春,可是湖水仍然冷的彻骨。
“那个王珣太过歹毒,尽出馊主意,湖面上昏黄一片,哪里看得到白荷!这不是逼着自己在水里泡上一夜?还有七哥,眼看着自己被扔下水也不劝阻……”
谢康腹诽了半晌,才钻出水面换了口气,他心里存着气,又仗着水性极好,便朝着与船相反的方向游去。
游着游着,谢康看到不远处好像飘着条小船,那船看着不似渔船。他寻思着天都快黑了,湖上还有人在赏景?谢康心里想着手上却不停,直直往那小船处游去。在距离小船有五、六尺处,谢康看到一只酒壶般大小的乌龟,正潜在水里,直挺着脑袋,四脚乱蹬的奋力游走。
谢康看得有趣,眼瞅着那四脚乌龟竟然超过了自己游在了前头,心里不服气,竟要与它一较高下。而那乌龟却没这般的闲心,只是无奈嘴中被钩子钩住,正叫苦不迭。谢康浮出水面换了口气,再次潜到水下向前方急跃,立刻便将小乌龟甩到了身后。他这一跃劲力倒是十足,只是右臂恰好与鱼线缠到了一块。
丁裳裳手握着鱼竿,感到鱼线忽松忽紧,依稀看到不远处有活物在水面上翻腾着,心里正疑惑不解。眼看鱼漂已到了船下,丁裳裳用力一提将鱼线拉起,紧接着一个人影跃出水面,竟是一个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