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四)
傍晚,韩成龙又到了医院,看看这边无事,便跟王婷翠打声招呼,说要回和祥一趟,想办法弄钢材去。
王婷翠自然是千恩万谢。
孙世有工地上的事情,王婷翠一向很少掺和,却也知道弄钢材是个让人头疼的活儿,得求人、得请客、得花钱,当下从包里拿出一千块钱来,塞给韩成龙,让他带上出去办事时花,韩成龙推辞不要。王婷翠流下泪来,说:“孙世有多亏有你这个朋友,要不然,他就是缓过来,他的建筑队也垮了,你为他的建筑队干事,说到哪儿也该他出钱的,没有让你又出力又出钱的道理。”
韩成龙看王婷翠一片真诚,便把钱接了过来。
盖厂房,钢材就是药铺的甘草——少不得的东西。可在那时候,这“甘草”也有计划内计划外之分。计划外的价格高出许多,但也如王母娘娘蟠桃园里的蟠桃,不那么好弄到。计划内的倒是便宜许多,自然也就成了王母娘娘的闺女,更加紧俏了。
在工地上,高存善说到弄钢材时,韩成龙说了大话,当时的神情就好像弄车地瓜,可心里着实没底儿。
孙世有原来的关系指望不上,只能老鼠打洞——自找门道,硬着头皮想办法了。计划内的钢材弄得到自然最好,可要弄到指标,得有实权人物批条子。韩成龙在脑子里扒拉过来扒拉过去,旮旮旯旯搜了个遍,到底没想出个顶用的来。
韩成龙有些气闷。能在一起喝酒的,如牛身上的毛一样多。可能帮忙办事的,却是山鸡尾巴上的毛,没几根。能办点大事且又当官的,就成了大姑娘的胡子,极少见了。韩成龙急得上树爬墙,想得脑袋瓜子生疼,到最后,终于想到一个人。
这人叫程知月,是韩成龙表姨的妹夫的舅子的表哥,其实韩成龙也弄不清这拐了二百个弯、八杆子也打不着的亲戚到底算是什么关系,只知道叫他表姨夫。几年前,程知月的老伴住院,正好跟韩成龙的母亲住在一个病房里。两个人话说得多了,就拉上了亲戚关系。出了院之后,姐俩还走动了几次。两年前,程知月搬新家,娘还派出韩成龙前去帮忙抬家俱。韩成龙与程知月表姨夫,也曾在街上见过一两回,打过几声招呼。
程知月已退休多年,以前在县组织部当副部长。这算是韩成龙想到的、能说得上话的、唯一的一个大点的官儿。韩成龙想:这人如今虽然又不是官又没权了,但当年他却是响当当的管官的官,肯定有不少关系,说不定能帮得上忙。自己眼下已是没了办法,只能有枣没枣打一杆子试试了。
行动之前,韩成龙脑子转了几万个圈儿。
办这等事儿按常规得送礼,这让韩成龙很为难。送少了吧,表姨夫是见过大场面的,仨瓜俩枣不会放到眼里去,反而还会得罪人家。送多了呢,事儿要是办不成,白花了钱,孙世有那头又不好交代。掂量来掂量去,临了韩成龙采取了摸着石头过河的策略,不见兔子不撒鹰,不见鬼子不挂弦,就提着一兜苹果,他要走一趟,淌淌水,试试深浅再说。
到了那儿,程知月的老伴开了门,老太太一眼就认出了韩成龙,热情地把他让进门去,又喊老伴出来接客。程知月戴个老花镜,手里端着一支毛笔,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脸上虽是堆满笑容,可韩成龙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他忘了自己是哪个了。正要开口自我介绍,老太太抢先说:“这是城东老韩的儿子呀,我住院时跟他妈一个病房,他跑前跑后帮了咱们不少忙呢。”程知月一下想了起来,赶忙把笔放到了茶几上,跟韩成龙握手,打哈哈。
老太太赶紧收拾沙发。
沙发靠背上铺满宣纸,纸上画着些芭蕉小鸡、牵牛麻雀和金鱼水草之类的东西,倒还像模像样。老太太一边收着画一边笑着说:“你姨夫闲得没事,啥活儿不干,就是画画画画,你看弄得这个乱劲儿。”
老太太唠叨时,韩成龙看到,边柜上摊着一本打开的红皮证书,证书芯上写的毛笔字很是清楚显眼:
程知月同志:
绘画作品《金鸡报晓》获县老年“康乐杯”书法绘画大赛一等奖。
当下心思一转,生出个主意,接着老太太的话说:“姨呀,我这次来,还就是为着这事呢。”
“啥事?”程知月显然感了兴趣。
韩成龙一脸的诚恳,说:“就是姨夫你的画呀。我有个朋友,他爸爸喜欢画,说有一次在县上一个什么书画展上见过你的画,他很喜欢。前几天跟这朋友家喝酒,说起这事来,我多了句嘴,说认得你。他爸爸一听高兴坏了,非让我来向你求一幅,我实在推不过去,就来了,姨夫,你看……”
其实,这全是瞎编的,韩成龙这是使的一招拍马术。
拍马屁,说起来是一个生存之道,又绝对是个技术含量很高的活儿。几乎人人都会拍、都能拍、都拍过,但拍得超凡脱俗的却实在没几个。这就像人人都能唱几句,但歌唱家也就那么几个一样。庸手拍起马屁来,往往生硬而肉麻,像拿锉刀给人挠痒痒,让被拍者浑身不舒服。而高手拍来,则如行云流水般自然,不露声色,不露痕迹,让被拍者如沐春风,快意无比。韩成龙在这方面是个天才,无师自通。他不懂得绘画,也从没关心过什么鸟艺术,却知道县上出名的画家里边,绝对没有表姨夫程知月。他断定,这位表姨夫就是个业余书画爱好者,绘画也就是半瓶子醋,而世上的半瓶子醋却往往最在乎别人的评价,最喜欢别人的夸赞。真正的大师,享受过万千欢呼,对无名之辈的一两声喝彩,只会当作苍蝇哼哼,不会放在耳朵里的。
韩成龙此次拍马,多了个心眼子,拐了个弯,技法又高了一层。他不说这画好坏,而说别人求画,还有比这样的喝彩更让“半瓶子醋”高兴的吗?
果然,程知月一听这话,脸上顿时笑出花儿来,有些得意地看看老伴,然后又换了谦逊的神色对韩成龙说:“我这画全是自娱自乐,闹着玩的,送人哪成?”
老太太也道:“他画的东西,还有人看得上?”
韩成龙知道自己的计策初见成效,至少已是拉近了情感距离,便继续一本正经地说:“真的,姨、姨夫。我那朋友的爸爸说:姨夫这画见功力,有灵性,反正好一阵夸。我是外行,不懂得画,他说的我也记不住,反正意思就是很好,他很喜欢。一定要让我向你求一幅……我话出口了,也不好意思拒绝他……”
程知月哈哈笑了起来,然后又露出几分矜持说:“你既然答应了,就送他几幅吧。来来来,到我书房里来。”先起身进了书房,韩成龙随后跟了过去。只见屋子里,到处都是画好的花鸟鱼虫。
程知月说:“你挑吧,送他两张!”
韩成龙知道自己的计策成了,心里十分得意,还是装作羡慕的样子,说:“我看哪一张都好。”然后又装出来一副讨好的表情,嘿嘿笑道,“姨夫,也送我一幅吧!也好让我在别人面前吹一吹。”
程知月离职多年,自然好久没有得到恭维和敬仰了,如今有人让他重新体验到了久违的感觉,正是枯木又逢春,自然十分受用,当下连连点头说:“好好,你也挑两张。”
韩成龙露出得了奥运金牌的样子,欣喜万分地看过来看过去,挑了四幅,其间,又装出对被他淘汰的画爱不释手、恋恋不舍的样子,这更让程知月心花怒放。挑画的时候,韩成龙还顺便对表姨夫书房里摆着的几块石头奉送了几句好话。
程知月说:“这是物资局的局长刘之呈送的,当年我在组织部干副部长时,把他从学校里调到了组织部去,我退休那年,他送了这几块石头给我,表达心意。”
一听这话,韩成龙顿时一阵狂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靠表姨夫,碰头遇上了棉花垛,想什么什么就来,这次真是找对人了。看到韩成龙没有表达出应有的羡慕神色,而在那儿发呆,程知月强调说:“小韩呀,你可不知道这个刘之呈多么喜欢石头呀。这家伙不喝酒不抽烟,唯一的爱好就是玩石头,一见好石头,那就拔不下眼来了。他自称石痴。哈哈,你听听,石痴。”
韩成龙想:当局长怎么起了这么个破名字呀,石痴,反过来不就是吃屎?嘴里却是啧啧连声,说:“这人真有意思。”
程知月谈兴大起,说:“这小刘真是个名副其实的石痴。我退休那一年,县里组织了好几个农村脱贫工作组,我跟他正好分在一个组里,我是正组长,他是副组长。——那时他已是物资局的副局长了。有一天我们一起到了大张乡——那时还叫大张公社——的瓦林村检查工作,在那个村的卫生室里,看到桌上摆着一块石头。这块石头真是鬼斧神工,没作任何雕琢,活脱脱就是一匹腾空而起的骏马。最让人觉得奇怪的是,还有耳朵!这块石头青幽幽、蓝瓦瓦的,漂亮极了。石头的主人名叫张明丰,是村里的赤脚医生,这块石头是他从山上拣到的。当时,刘之呈一见这块石头就两眼放光,拿起来放不下了。陪着检查那几个大张公社的头头自然看出了意思,在我们出了门后,公社一个副主任就转了回去,动员这个张明丰割爱,把石头送给刘之呈。谁知这人是个犟撅子,当下就呛了副主任一跟头。他说:不给。你们想讨好领导,我又不想升官。我的石头,谁也不给。刘之呈没弄到这块石头,回来的路上,不住声地嘀咕,就像是老婆跟人跑了一样。听说后来他还打发人去要过,到底也没要了来。前不久我在街上见了他,说了几句闲话,他还提到那块石头,仍然是一副眼馋的样子,说那个张明丰已经不在村里当医生了,那块石头还在他手里。”
韩成龙听了笑个不停。
由这事开了头,两人杂七杂八说将起来,谈了个热火朝天。程知月自打退下来,很少有人这么恭敬地听他说话,过去那些过五关斩六将的英雄事体全都闷在肚子发了馊,这下正好过了把瘾,通通拿出来晒了一番,一气说了将近三个小时,看看天晚了,韩成龙才告辞出了门。虽是觉得耳朵生疼,不过却是心花怒放。这一次既跟表姨夫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谊,又打听到了一个重要情报:物资局的刘局长是表姨夫一手提拔起来的,跟表姨夫关系不错。
韩成龙隐隐觉得钢材的事有了点门儿,现在的关键就是如何敲开这扇门了。韩成龙知道,这事儿早晚得由表姨夫开口,可是他适才却没把这事向表姨夫开门见山地提出来。因为那样做目的性太明显,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得一步一步慢慢地来。韩成龙要行云流水般地、不动声色地把事儿办成。
办完了这事,韩成龙在家住了一宿,第二天一早,便又往青山县赶去。
也是巧了,在公共汽车上,竟遇到了初中时的班主任跟他老伴儿。班主任名叫李光义,已是退休了,现在在离县城十几里的一个镇上住,女儿嫁到了青山县城里,刚生孩子不久,他这是与老伴去伺候女儿月子的。虽说是多年不见了,可李老师一眼就认出了韩成龙。因为在学校时,他三天两头把韩成龙叫到办公室训上一番的,所以印象特深。韩成龙当年对李老师恨得牙根儿痒痒,这时再见面,却很是高兴。师生俩由敌人变成了情人一般,格外亲热,叙了一番旧,又说了一番新。说到退休后的生活,李老师提起如今自己没了正事儿,也没别的爱好,平常得空就到山上转转,找石头玩。一说这话,正对心思,韩成龙就向老师谈起了大张乡瓦林村张明丰那块石头的事儿。李老师一听便叫了起来:“张明丰?瓦林村的?他也是我的学生呀。比你高几级,当年他家里穷,在学校里光吃咸菜下饭,我送过他几回菜票,对我很感激呢。他还有块好石头?好好,等我女儿出了满月,我就去向他要了来。”
韩成龙说:“听说这家伙拿这块石头当宝贝,谁也要不出来,连咱县上的干部开了口他都不给。”
李老师却是胸有成竹,说:“别人要他不给,我去要他肯定给。”
韩成龙留了心,当下便请教老师要石妙法,李老师头次见从前上课调皮捣蛋的学生这样聚精会神地听讲,有些得意,说:“抽空,我拉上一车炭,到他家里,二话不说,先把炭卸到他的家门口,然后再进门去,说来看他的石头。张明丰一听就明白了,石头肯定就送给我了。”
那时的文石,不像现在有美石、奇石、观赏石等等许多名头,也没有那么多人喜欢,那么多人趋之若鹜,更不像现在价格动辄几千、几万甚至上百万。那时的石头就是个玩物儿,跟养的小鸟、种的花差不多,没人买卖,也不值钱,所以,人们才随便开口索要,就像讨要一支烟一样,不当个大事儿。可那时一车煤不好弄,也不便宜,又送上门去,这礼确实不轻。更重要的是,这是恩师送上门去的,又老着脸开了口,那个张明丰肯定不好意思拒绝的。
韩成龙开了窍。反过来连连“表扬”起李老师聪明来。
师生俩一路说说笑笑到了青山县城,临下车时,李老师还把女儿家的电话留给了韩成龙,约他有空到那儿找他玩去。
两人意犹未尽地挥手告别,韩成龙去了医院,见过孙世有与王婷翠。听王婷翠说:孙世有昨晚醒过来两次,睁了会儿眼,说了几句话,还是问建筑队上的事。王婷翠还说,医生发话了,孙世有的情况正常。
韩成龙松了口气。
这头看来没大事了。王婷翠说:现在她姐姐也来了医院,两个人倒替着照看孙世有打针,跑跑腿什么的足够了,让韩成龙不要这么好几头不住地跑了,在医院里又睡不好,太忙太累了,他们过意不去。让他往后晚上就到她家里去好好歇息,只管照看工地上的事就成。
韩成龙知道王婷翠这是拿他当亲兄弟疼,心中觉得热乎乎的,点头答应了下来。又说过一会儿话,韩成龙突然问王婷翠:“嫂子,你们家东墙上挂的那幅画,上面画着只老鹰的那幅,我想拿去打通一下关系,你看行不?”
第一次到孙世有家时,韩成龙就注意到了那幅画。韩成龙虽是全身做多少遍X光扫描,也发现不了一个艺术细胞的人物,却也觉得这幅画画得好。那笔大写意把老鹰的气势画得实在传神。孙世有说:这是王婷翠娘家的一个堂兄画的,这人眼下在省城一个大学里当国画老师,在省里也有点小名气。当时孙世有还对韩成龙说:要是喜欢,摘下来拿走就是。
王婷翠一听满口答应。说她跟孙世有都不懂得这画的好孬,孙世有还一直嫌这画上的老鹰眼神瘆人,挂在墙上不吉利,要她向堂兄要一幅富贵牡丹什么的来挂,这次能派上用场正好。王婷翠说,要是不够,等她过年时回娘家见了堂兄,再让他多画几张。——堂兄每年来家,都画不少画送给亲戚朋友的。
这事说定,韩成龙便出了医院,坐着公共汽车先去了孙世有家,拿上那张画,又到了工地上,这事那事忙了一天,傍晚又回医院停了停,看看没事,就立马赶回了和祥,还是操持钢材的事儿。
这一天又是马不停蹄、脚不点地,可孙世有的病情稳住了,自己兜里又多了一千块钱,手里有了这张画,韩成龙觉得心情舒畅了不少,腰杆子也壮了许多。在车上,轻声吹起口哨来。
不知怎么,韩成龙又想起了他的李老师,想起了张明丰那块石头,想到了李老师讨要石头的法子来,猛然之间,脑子里闪出一个主意,随即又把这个主意摁了回去,心中暗骂这么做太他妈不地道、不义气、不是玩意儿。可接下来,就如酒鬼闻到了酒味儿,再也挪不动腿一样,脑子老是围着这个主意打转,竟是越想越周密,越想越可行,到最后,竟为自己能想出这样的法子得意起来,情不自禁的一拍大腿,叫了一声:“好。”
车上近旁的几个人都扭脸看了过来,韩成龙一下清醒了,马上装作无事一样,也向四周打量起来,似乎适才猛不丁把众人吓了一跳的那一声叫,不知是从谁家的狗嘴里发出来的一样。
下了车,韩成龙没回家,就在路边的小摊上吃了碗面条,便直接去了程表姨夫的家。
这次是程知月开的门,一见韩成龙,显然觉得有些意外。韩成龙明白三天两头上门,老头子肯定生出了疑心来,所以一进门,便把那幅画献了上去。程知月接过去一展开,眼睛顿时像画上的老鹰一样发出光来。他识货,也知道这个画家的名声,真是高兴坏了。当下让韩成龙搬来椅子,把画挂到了墙上去,然后一脸陶醉地站在老鹰面前观赏起来,嘴里不住地啧啧赞叹。
看了半晌,程知月无限满足地在沙发上坐了,对着韩成龙说道:“说吧,想让我帮你干什么?”
本来韩成龙还寻思着如何进行一番铺垫渲染,如何把话儿切入主题呢,没想到程知月却是这种作派,一个弯儿也不拐,赤裸裸径奔了要害。这个程知月在机关干了多年,混得尾巴都白了,什么人没见过?什么事没经过?怎么会看不出韩成龙玩的这小把戏?
韩成龙也不在孔夫子面前卖三字经,赶紧换上一副自己认为最为合适的表情:卑微、仰望、乞求,外带着几分羞涩,说:“我现在不是在青山那边的一个建筑队里干副队长吗?手里边一个工程正干着,钢材接不上脚了,一家人等着米下锅呢,我也不认得别人,实在没办法了,想求姨夫帮帮我。”
“让我找刘之呈?”姜还是老的辣,一下子就看到人的五脏六腑里去,韩成龙连声说是。
程知月脸上却是一派沉静的神色,说:“我写封信给之呈,你拿着去找他。”然后,又露出谦虚的表情说:“管用就管用,不管用就不管用,权且试试吧!你也知道,现在计划内的东西卡得紧,难批。”
韩成龙赶紧说:“肯定管用,肯定管用。老领导的信能不管用?这分明就是圣旨啊!”
程知月哈哈一笑,露了些自负的神色说:“按说应该管用的。”
韩成龙又问:“姨夫,你看刘局长那儿我是不是还得意思意思。”
程知月一听这话,顿时沉下脸来:“意思什么?我告诉你,韩成龙,你别弄这些歪门斜道,特别是别对刘之呈弄这些歪门斜道。刘之呈这人我太了解他了,他可不是那种心贪手长的人。本来这事还有希望,你要是一意思,八成就黄了。”
韩成龙赶紧拍马:“哟,这人这么正呀,不亏是从姨夫手下出来的。”
程知月把信写好,韩成龙宝贝似地收了起来,又千恩万谢了一番,告辞出门。
这时,已是晚上九点多了,韩成龙走起来,脚下觉得轻飘飘的,像喝了半斤二锅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