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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扶贫记01初来乍到

作者:夏白桦 | 发布时间 | 2017-11-17 | 字数:3347

郭宁在摇晃中睡去,就像一个婴儿在摇篮中甜蜜;郭宁在摇晃中醒来,却是被张华的大手无情地一推。

而窗外刺眼的日光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漆黑,连灯都没有一盏,照明的唯一来源则是车头灯。张华已经开始从车斗里往下扔东西,直到这时,郭宁才发觉,自己俨然身处在一个院落之中。

郭宁揉揉惺忪的睡眼,朦胧中看到这间屋子的墙壁上,还贴着瓷砖,只不过一眼就能看出是很廉价的那种。

郭宁走到车尾,帮着张华一起,开始卸那本就不多的东西,其实也只是简单的扔到院子里而已,这点东西,压根不担心丢。“华哥,这院子没人啊,就咱俩?”

张华停了一下手里的生活,“不是,主家觉得和咱们住一起别扭,跑到亲戚家去了。赶紧搬,一会儿还得自己生火,不然黑夜冻死咱俩!”

郭宁一边搬一边问:“你还会生火?厉害啊!”

张华:“我会个屁!一会儿百度一下,试试吧。”

郭宁一边搬一边看,其实这院子挺小的,这辆车开进来之后,院子里也就没什么空间了。抬头看,漆黑的夜空,尚有许多明亮的星星闪烁,而那二层,却更像是一个无尽的黑洞。尤其是那空洞没有玻璃的窗户,更像是一只鬼的鼻孔,把仅有的一点空气都要吸走。

刚把东西搬下车,张华马不停蹄的就走进偏屋,很快又出来:“不行,生不成,将就睡吧。”

郭宁:“咋了?”

张华:“里面堆得都是湿煤泥,柴火也都是大疙瘩,黑灯瞎火连个斧子都找不见,别受伤了,明天早点起来,先把柴劈了。今晚上穿着衣服睡吧。”说着就从车的后排搬下自己的被褥,郭宁紧随其后走进了堂屋。

黑暗中,两人借助那点车灯穿过层层障碍射进来的光柱,走进了大婶睡觉的那间屋子。屋子里不知何时放进来一个小煤炉,短短的烟筒借着墙上的一个洞伸了出去。床上的东西已经收走,一张破烂的席子遮盖着那并不齐整的床板,好像这床都是拼凑起来的一样。

张华和郭宁二人,一左一右,把自己的褥子叠成双层,正好在床上占据了一半。张华看一眼,满意的说:“就这,挺好!”

郭宁看见有一个柜子,过去打开,里面还有一床被子,虽然那被罩已经洗的有些苍白,但还想“废物利用”一把:“华哥,要不咱们再铺一层?”

张华:“不敢动人家主家的东西,咱是扶贫来了,可不是祸害来了。快放下,凑合凑合吧。”

说话的功夫,张华已经脱了外套,搭在被子上,增加一点分量。顺势把鞋和外裤一脱,就像一只爬虫那样钻进了被窝。进去的一瞬,不禁叫了一声:“日!真他妈冷!”

郭宁关好柜子的门,也学着样子钻进了被窝,也忍不住大叫:“我操!真他妈冷!”确实,郭宁觉得,冬泳,也不过如此了吧?

二人背靠背,似乎谁也不想再多动一下。但还是郭宁打破了宁静:“哥,咱好像没关车灯吧?别亏了电,明天打不着火了。”

张华恍然大悟一般,但是刚坐起来,随即又躺下来,“唉,进了被窝就不想出去了,要不你去关了吧?”

郭宁虽然还穿着线衣,但把胳膊从被子里拿出来,伸到空气中,也能感受到一股寒气透过一切肉眼不可及的缝隙往身上贴,“哥,我也顶不住,要不咱俩猜拳吧,谁输了谁去!”

“哈嗨!”张华无奈的又坐了起来大喊一声:“还是我去吧,我怕你连开关都找不着,下去白转一圈,最后还得我去。”一边说一边把外套简单披在了身上。

“辛苦啦哥!”郭宁心中一片窃喜之声:“对了哥,别忘了关院大门啊!”

张华很快就窜了出去,郭宁听得院子里一阵“咣啷”,然后仅有的一点亮光很快也消失了,然后张华就如同一只离弦的箭飞回了被窝。“还好!被窝还有点温度。”

郭宁除了感觉到脸还有些麻木,身上渐渐已经温暖起来,这时脑子似乎也活络开了:“哥,咱扶贫是干啥呢?我又不会种地。”

张华还没缓过劲,声音略有颤抖:“谁会?我也不会!扶贫是干啥我也不懂,反正能干点啥干点啥吧,哪怕是给倒垃圾呢。快睡吧,主家明天一早过来喊咱俩吃饭。”

郭宁觉得脸上依旧冰凉,不禁又往被窝里钻了钻,整个人被包成了一个蚕蛹。突然他想起来那部一直没敢看的电影《断背山》,好像影片里的两人也是在一个恶劣的气候下突然就那么“爆发”了。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哥,这还有别的床没?”

张华似乎已经快要睡着了:“对面那屋有,是主家的儿子的婚房,锁着呢。快睡!别磨叽!”

郭宁也不知道是冷还是困,就那样,在一片黑暗与安静的包绕下,渐渐也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来,太阳已经斜立在天空。

郭宁觉得暴露在空气中的脸,也不是那么难受,把手从被子里拿出来,在空气中试探了一下,也可以。推推背对着自己的张华:“哥,几点了?该起了吧?”

张华被这一推,就像打了个激灵,一下子就恢复了清醒,慢慢把两只胳膊伸出来,似乎用尽了力气,挣扎着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似乎要把蜷缩了一夜的肌肉都彻底释放一下。“嗯,天都亮了?那就起!”

二人赶忙穿上鞋子,把被子草草的卷成了两个花卷,然后把一切都穿好捂严,走进了院子。

虽然按节气已经入冬,但是今年尚未下过一场雪,科学家说这是全球变暖的原因,但是很多喜欢翻黄历的人,依旧坚持,这是一场征兆,虽然并不知道意味着什么,那也只是自己的道行太浅薄。

郭宁走进院子,这才把昨晚为看的真彻的院子重新打量了一遍。他俩睡的是堂屋,东西还各有一间偏房,右手这间就是昨晚张华进去过的,一扇破旧的红色木门背后,躺着一屋子劣质的煤泥和一些粗糙的柴禾,屋顶的四个角落都结着蛛网,但是网里既没有蜘蛛也没有苍蝇飞虫,只有黑色的灰尘,就像一间废弃的屋子一样。

对面的屋子是厨房,一根简单的水龙头,就像是硬生生砸开了墙壁,缝隙中还有些红色的东西,看不清楚是铁锈还是砖粉,当然,可能二者兼有。水龙头下面是水泥砌的一个池子,而池子的最下方还放着一个塑料大红桶,所有的水最后接在这里,最后泼到院子外的空地上。

四面白花花的墙壁倒是比对面的屋子干净许多,但墙上的裂缝依旧触目。角落里就是正式的灶具,其实也不过是一个简单的铁架子上摆着一个燃气灶,旁边一个大大的液化气罐,连接的那根塑料管隐隐有些裂纹,也不知道用了多久。

铁架子上摆着一口炒瓢和一口铝锅,旁边还有一个木制的台面,抽屉里放着一些碗筷,台面上铺着一个巨大的案板,就是全部的家当了。张华到处翻了翻,除了找到半瓶酱油半罐盐,竟然什么材料都没找到,难不成就这么饿着等人接济?看一眼手机,已经九点半了。

水管里流出的水也是冰凉的,让习惯用凉水刷牙的郭宁也是一阵透心凉。张华则聪明许多,把水放在太阳下晒了两分钟,才拿起来漱口。但是二人都没有那个勇气直接用来洗脸。看来,脸皮还是不够厚啊!

二人站在院子里,看着远处灰黄的山,山上的树虽然看不真,但是也能知道都已经成了秃树。张华就像一个得道的高人,在阳光下不停地深呼吸,似乎有自己的吐纳之法。郭宁却一个劲儿的找厕所。但是院子里所有的角落看了一圈,都没有一个适合掏出“家伙”的地方。

这时,大婶戴着一块橘红色的头巾,穿着一件灰色的大衣走进了大门。张华睁开双眼,十分热情的说:“怎么啦姨?”

大婶两只手插在兜里,似乎她也怕冷:“饭好了,叫你们吃饭。”

郭宁看手机上的时间靠近了十点,直接问:“姨,这个点咱们吃的是早饭还是午饭?”

大婶两只眼睛笑成了两道玩玩的月牙:“早饭,早饭。你们城里人可能不习惯,在村里,一到了冬天,家里要是不考虑孩子上学,都是睡起来几点算几点,几点起来几点吃。”

郭宁心里还说:这生活一点都不规律,要不村里人都穷呢。

张华却是一脸的羡慕:“真好啊!我啥会儿也能混到想睡到几点就睡到几点,就好了!”

“年轻人都忙,不能和我们比。走,吃饭吧。”转身就在前面带路。张华和郭宁跟在后面,大门也懒得关。

走进了不远处的一个院子里,院子里撑一口大铁锅,锅里正熬着米汤。汤已经化成了红色,不时能看到花生像鲸鱼换气一样,露个脸又沉了下去。

大婶从地上的箩筐里拿起两个碗,两个碗的边缘都有几个小米粒大小的豁口,然后从大铁锅边上拿起一个铜瓢,给二人满满打了一碗米汤,指着不远处一个小桌子,上面放着一个簸箩,里面都是炸好的油条,“筷子和油条在那随便吃啊,吃饱!”

二人接过米汤,从一个竹筒里尽量凑了两对长短接近的筷子,一人一根油条泡进米汤里。别说,米汤下肚,身上说不出的暖和受用,似乎身上都隐隐冒出了白气。

郭宁四下看看:“哥,没菜?就这么干吃?”

张华:“老爷啊!凑合吧!”

这时一位门牙少了一颗的大爷走过来问:“你俩就是祥云矿上的?”

张华赶忙把嘴里的油条吞进肚子:“是,大爷,有啥事您说?”

大爷颤巍巍的,似乎都已经站不稳了:“我是问,今年那个煤,多会儿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