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七章 后唐伤离别：互问之江郎三问

第二天，江中鱼醒来的时候，李圣人已经安排人准备了热水和果脯之物。

江中鱼注意到和昨天不同的是，李圣人换了一身比较正式的玄黄色宫群，言语举止之间也没有了昨日的温柔，看来她已经猜测到了自己会问什么样的问题。

饭毕，李圣人已经是和江中鱼并坐在一起，只是没有依在江中鱼肩膀上，而是有些飘忽不定的看着凉亭之外的风景。

“我知道你问的问题一定是一些不太愉快或者是让我很难回答的问题，我尽量把可以告诉你的事情告诉你，但是说明一点儿，关乎海外的实力，修炼体系就不要问我了，我现在对于这个问题也很烦乱，我虽然坐在了这个位置上，却发现有太多堪比林家的存在，有时候我会怀疑掌控海外的不是三十六国而是这些冥冥中来自武道和长生道的高手。”

虽然李圣人刻意表现得疏远一些，但是江中鱼还是拉着她的脑袋靠在了自己怀里，李圣人没有拒绝。

“对不起，我不可能永久的留下来，更不可能帮你对付他们，这是你们内部的事情，我无法插手，但我在离开以前会把自己对于星辰之力的理解写下来，以后你能走到哪里就只能靠自己了。”

“这本来就是我自己的事情，趁着现在时间尚早，早些把你的疑惑解决吧，我不想把坏心情留到傍晚。”

江中鱼明白，不想把坏心情留到傍晚的意思是，今晚她会继续让江中鱼留下来。

对于后唐，对于李圣人江中鱼都有太多的问题，思索良久，似乎每一个问题都很重要，关乎大玄朝的利益，关乎海外秘密，到底先问哪一个让江中鱼疑惑。

随后，想到了昨天李圣人的三个问题，江中鱼明白了自己该怎么问。

“谈谈你自己吧？是怎么发现了光帝的秘密？是怎么想到日月当空的？”

李圣杰有些吃惊的看着江中鱼，这同样是一个最简单也是最麻烦的话题，简单在于李圣杰一直想要有人分享自己的经历，麻烦在于分享的人是江中鱼，两个人无法真真正正的在一起。

但是想到自己昨天的决定，再结合江中鱼今天的问题，她懂了。

手儿抱紧江中鱼：“今天应该又是阳光明媚的一天。”

阳光明媚自然是因为心情好。

关于李圣人的出生，江中鱼已经知道了，李圣人出生的那一天，当年的观星客远远看了一眼以后，双眼失明，江中鱼还在李剑英口中知道了李圣人自幼偷听她的自言自语，知道了李剑英对光帝的仇恨。

江中鱼大致能够清楚李圣人的经历，有了李剑英的仇恨帮助，有什么秘密是她不知道的？自幼背负着秘密，自然成熟地比任何人都要早。

李圣人的开头也的确是如此讲的，只是却比江中鱼从李剑英口中知道的更加惊险，李剑英不喜欢自己的大女儿，只是内疚，这是江中鱼所知道的，江中鱼猜测李剑英听了今天的话会不会有所改变。

“我先前对你说了谎话，观星客的确把我的秘密隐瞒了二十年，但是在我一岁的时候，光帝便知道了我的秘密，因为光帝自己也是观星客，只是后来为了追求长生而放弃了这一条道路。”

“他相信一个一岁的婴儿会日月当空？”

“最开始是疑惑的，所以他试探了我，按照他的计划，如果我真的是日月当空，我应该会躲过一劫，如果不是的话......”

“会怎样？”

“会死！他安排了杀手对我一个婴儿出手，可是当时我贪玩躲到了父亲的床下躲过了一劫，那一天是他的生日，我想要给他一个惊喜，而他却为了自己的野心而杀害自己的女儿，不过那时我虽然表现出来了极高的天赋，但还是明白人心险恶，那一次本质上来说，我是躲过了杀劫但也让他更加疑惑。”

“故而在我三岁的时候，他安排了第二出戏，在我和奶妈看戏时，他制造了一场大火，一场绝对不会有人可能逃脱的大火，那是在一艘船上，一艘林家的船。”

“林家也参与了？”

“哼，林家就是光帝最大的帮凶，不过后来林家发现自己的少爷贪玩也在那一艘船上，最终只得扑灭了大火，而我正好就在林家少爷十米外，在众目睽睽之下，林家不敢让我出事儿，我被林家救了，林家和光帝之间开始出现隔阂。”

“那个林家少爷就是林朗？”

“嗯，我和他的婚事也是那一年定下的。”李圣人说到这里的时候好像在说一件无关的事情。

后来得事情基本和李剑英的说法一模一样，因为一次次“调皮”，李圣人偷听到了许多事情的真相，心性也更加的阴暗黑暗，但是表面上她并没有表现出来。

一次次躲过光帝的暗杀试探，一次次违背自己的心意，直到十二岁那一年，按照大唐朝律令，作为皇室的她有了一次可以选择自己命运的机会，军队，太学和观星殿，她必须至少选择一处去学习，这是光帝都无法阻止的事情。

“我进入了观星殿却没有见到观星客，我遇到了自己的师傅，一个没有名字的疯子，不过宗人府叫他皇弟，光帝的弟弟，实则他是光帝得上一批活下来的儿子，按照辈分，他是我的哥哥，也是我的第一个盟友，十二岁之前我只是知道了光帝的可恶，比如他和母亲的矛盾，当年杀光了外公的家人，比如他和大臣子女的不伦之事，而在十二岁以后，我才看到他人面兽心的一面，了解了真真正正的他。”

“我的第二个帮手是母亲李剑英，她本就恨光帝，当时我已经有了计划让母亲暗杀光帝，可是那时我的妹妹出生了，母亲喝父亲都很爱这个妹妹，那一年，光帝变了许多，第三年，李黎又降世了，光帝的改变让母亲动摇，我的第一个计划救这样泡汤。”

“辛好你没有这样做。”

“是啊，我也没想到光帝是如此可怕的高手，不过计划虽然失败了我却有机会见到了自己的师伯观星客，他本来是不打算见我任我自然发展的，可是他看出我的鲁莽以后决定提醒我，给我指出来了明路，虚与委蛇，静待时机。”

“这一等就是十年，我后来加入太学学习，三次去大玄朝，七十八次代表后唐出使各国，表面上我时父亲最了不起的女儿，实际上呢？我们相互试探，直到大玄朝的军队来了，师傅临终钱说的机缘到了，而光帝也决定除掉我，之后的事情就是玄武门之变。”

和昨天江中鱼讲述自己灭海妖时用夸张的语气讲述不同，李圣人尽量用平淡的语气讲述，但是江中鱼却听出来了刀光剑影步步杀机，走错一步都有可能万劫不复。

“谢谢。”

“谢什么？谢我利用了你？”

“谢谢周天星辰，谢谢老天爷，谢谢你的师伯，他让你安全的活了下来，最终遇到了我，让我保护你真真正正日月当空。”江中鱼模仿李圣人昨天的口气道。

李圣人也听出来了江中鱼的口气，开口道：“现在说谢谢太早了。”

江中鱼奇道：“为什么这么说？”

李圣人神秘一笑道：“还是先说说你的问题吧。”

江中鱼聪桌子上取来一个朱果，自己吃了一口然后交给李圣人，李圣人盯着江中鱼咬的那个地方，狠狠咬了一大口，差点儿咬破江中鱼的手。

江中鱼让李圣人靠得紧一些以后才问道：“那一夜，你是怎么做到的？玄武门之变说的简单，但是实际行动起来却又是一回事儿，光帝有了你和李黎两个女儿，有了皇弟这样的儿子，就证明他并不蠢，尤其光帝还改变了择天城的阵法。”

第二个问题还是李圣人本身的问题，没有涉及后唐国的秘密。

“观星客早就知道了光帝所做的一切，他的阵法早就被师傅控制了，至于我的那些哥哥姐姐，他们身边的观星殿弟子和文武大臣，每个人身边至少有两个人是我的人，想要掌控他们并不难。”

“你有这么厉害吗？”江中鱼问道。

“怎么？你怀疑我啊？师傅和师伯是观星殿的领袖，有师伯的遗言他们只能帮我，至于太学的学生，他们早就对光帝不满了，他们太期待变数，而我一直是以改革派自居，虽是女儿身但是在海外三十六国威信不输于任何一位大臣，又有林家帮忙，想要得到他们的帮助也不难。”

李圣人没有说夫子和自己的关系，她不想破坏现在的温馨氛围。

“其实那一夜，我最担心的是李黎和光帝，不过有你去了我就不再担心光帝，辛亏李黎又站在了光帝的对立面，这省去了我很多麻烦。”

“怎么，你没想到李黎会这么做？”

“没想到的太多，我压根没想到她敢放弃北方防线！”

说到“北方防线”时，李圣人故意停顿，因为她知道江中鱼最想要知道这个秘密，而她也一定会告诉江中鱼这个关乎海外的秘密，可是江中鱼的第三个问题依旧不是这个问题。

“最后一个问题，我对于你而言，究竟是什么？我和林朗在你心中究竟是什么？”

江中鱼说话的时候有些紧张地看着李圣人，生怕她说出让自己后悔问这个问题的答案。

“林朗是林家的少爷，却自幼对我很好，多次帮我，那时的我是最落魄的公主，而在那个时候我的生活里面根本不知道天底下还有一个江中鱼。”

听到这样的答案，江中鱼已经明白了自己在李圣人心中的地位，林朗是和李圣人相濡以沫的人，自己呢？双眼一黯，随后苦笑道：“那时候我也只知道天下有一个玲珑仙子而不知道海外有一个李圣人。”

李圣人闻言，噗嗤一笑道：“我话还没说完呢？看你伤心的，我知道林朗对我好，但我更知道他为什么对我好，说到底这是林家某些人的意思，那些人明面上支持我日月当空，实际上是想要借林朗控制我进而君临天下，毕竟民间的土皇帝哪有做真正的皇帝的好，所以我对于林朗，也是利用，我给林家想要的，而林家帮我巩固权力，就是这样，我最多对林朗内疚而已。”

江中鱼闻言，被李圣人突然转变的话风有些哭笑不得：“那我呢？”

李圣人斜眼一撇，故意拉长了一个音调道：“天下男人一个德行，我当然是利用你了，所以我知道妹妹对你的感情后，把妹妹，母亲和自己送到你面前，然后希望借助这样的关系牵扯你，而你呢？也想要利用我进而和后唐进行贸易往来，说到底，我们的关系和林家和我的关系本质上还是一样的，不过呢？”

“不过什么？”

“不过我们假戏唱了这么久，都当做了真戏了，自从我从潘巧云和沈自由那里听说了你越来越多的好以后就再也放不下你了，你不知道，在你除妖的半年我有多担心吗？”

江中鱼攥着李圣人的手道：“是啊，我们把假戏唱成了真戏，当我在海外除妖的日子里从剑英口中听说你的故事时，我无时无刻不想早日回来与你相见。”

“可恨我们是最不可能在一起的人。”

“也是最相似的人，我们都有不得不为之奋斗的事情。”

两个人的话语越来越真诚，也越来越露骨。

“时间尚早，陪我去游泳怎么样？”李圣人突然道。

“游泳？”

“是啊，距离我的楼船五十公里有一个小椰子岛，那是我的一处别府行宫，我们以那里为终点。”

“好。”江中鱼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五十公里，不算远，江中鱼如果动用全力不过是几个刹那的功夫，李圣人肉体只是比普通人强了数倍，速度不快，游到目的地时已经是深夜。

深夜，一男一女躺在沙滩上，以朱果香蕉为食；晴夜，周天八万四千星辰尽显，明月独霸一方，月光，星光照在两人身上，就像一层银纱。

李圣人将手伸向周天星辰道“林朗陪我走完了最无助的岁月，那是我最痛苦的岁月，我最喜欢一个人游泳，你是第一个陪我游泳的男人，这一点儿上，你已经超过了林朗，今夜会是我最快乐的一夜？”

“想不想要更快乐？”

“更快乐？”

“在周天星辰的见证下？”

“在......”李圣人只说了一个“在”后，嘴巴已经被江中鱼赌住了。

周天星辰这一刻似乎有些黯淡了，似乎不想偷看一对疯狂的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