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并非好惹
灯光徐徐亮起,原本晦暗的宴会大厅现下已是亮堂无比。
只是先前还夷靡奢华的地方此刻却是遍地狼藉——餐桌上的蛋糕连带着盘盏餐具尽数撞在了地上,碎了个干净,地面上红红白白一片,那色彩甚为晃眼。
而就在众目睽睽之下,那蛋糕却兀自伸出了一双手。
众人大感惊奇,不由伸长脖子想要细瞧个究竟,这才发觉那蛋糕里头竟歪歪斜斜的趴着一人,那人脸上发上尽是粘腻的污渍,雪白的奶油糊在脸上,已是看不出头脸。
众人啧啧有声,正想从身形辨出是哪位倒霉蛋,忽听旁边一阵惊慌失措的男音,再看,夏裕安已是掀开众人扑了上去,慌手慌脚的扶起那人,急切道:“阿姐!你怎么样!”
石破天惊的一句惊骇了众人,惊骇住的自然还有叶琪欣。
她本以为要害她的人应是南宫语这位故人,却不曾想,推她的人竟然是夏裕安的姐姐?
叶琪欣不可置信的转眼看过去,果见那蛋糕里头正嵌着一抹俏丽身影。
白色的露肩长裙,海藻般柔顺的发、秋水含波的双瞳……竟然分外熟悉!想了会,叶琪欣这才忆起来,这人不正是方才对她厉眼而待的女人?
她细细琢磨了许久,也未曾记得,自个儿什么时候招惹过她?
乔苒抹了一把脸,脸上尽是未褪的怒色,手心里弥漫的粘腻让她怒火更盛,心里暗恼自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可下一秒,那满目的怒意却又倏然被理智压平了,她纤纤食指一推,颤巍巍的指向叶琪欣,“叶小姐,你怎么推我!”
本是哭声哭调,又加之一路直下的两行清泪,竟是说不出的楚楚可怜。
见到阿姐至此,绕是镇定如夏裕安,也抵不过那满腔怒火中烧,他疾步走上前,紧扼住叶琪欣的手腕,咬牙道:“你这女人!究竟想做什么!”
叶琪欣只觉腕上钝痛,再抬眼,撞见的便是夏裕安那狠意尽现的眼眸,她稍稍一愣,随即脸色沉下来,语气冰冷道:“夏公子这话说的无理,您不问问您的家姐到底要做什么,却来问我?”
夏裕安闻言一怔,旋即眉梢高拧道:“你什么意思!”
叶琪欣轻扬的眉眼竟又弯了几分,只是那弧度却如极寒刃丝,旋即她冷笑一声,“什么意思?呵、”
这一声冷哼极是意味深长。
越过夏裕安,叶琪欣的视线落在乔苒身上,乔苒只觉那眼眸泛着寒光,冰的骇人,只稍稍对视一眼,周身就如置于了冰窖,在这眼风的瞩目下,心下不由起了丝心虚,片刻,却又强撑着脸面说道:“叶小姐,我并非要怪你的意思,只是我不知究竟哪里得罪了你——”
一语未完,已叫叶琪欣冷声打断,她眼眸深弯,但言语中的话却是锋芒尽现。
“乔小姐这是非得诬赖我推了你?”
顿了顿,又勾唇笑道:“真是有趣,我竟不知乔小姐还有夜里示人的好本事,黑灯瞎火的,不知您是从何处辨的出是我的?”
闻言,乔苒脸上不由一白,半晌咬唇辩白道:“因是叶小姐站在我身边,离我最近才——”
“哦?”
叶琪欣唇角的笑纹刻的更深,声音却近似没有温度,“真是好一个离你最近……”
顿了顿,那眸子忽然抖转极寒,“乔小姐养在深闺,许是不知道我叶琪欣的做派,我这人讲原则的很,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可若有人平白无故冤枉我……我可不是好相与的!”
这一句未免惊世骇俗,即便是乔苒,也被这疾来的眼风给震慑住了,但仅仅半晌,那若秋水般温柔的眼眸便盛满了眼泪,抽抽噎噎道:“叶小姐……我并未要为难的意思,你又何必……”
这梨花带雨的模样瞬间弄疼了夏裕安的,他眼里冒火,手下力道更是加了几分,厉声道:“向苒姐道歉!”
叶琪欣冷唇轻勾,“凭什么?”
“叶琪欣!”
姑姑夏宣见气氛不对,赶忙上前打圆场,她扶起一旁的乔苒,责备道:“你这丫头也真是!自己腿脚不便不知道?现下出了丑竟怪在叶小姐身上?”
顿了顿,又严厉道:“还不给我上楼换衣服!”
姑姑这般说,自是给叶琪欣留个台面,乔苒即便心里再窝火却也不敢忤逆,只好讪讪称是,由着佣人扶上了楼。
众人也是心知肚明,听罢便各个返身去了舞池,无论心里再好奇,却也是心照不宣,顺着夏宣的台阶下了,毕竟,谁也得罪不起夏家。
只是这众人里却独独少了这夏裕安。
他的脸色阴沉的可怕,随即手心一用力,拽着叶琪欣离开了大厅。
待将那身后的喧嚣和浮华都抛至了脑后,夏裕安方才放了手。
外头风雪已经停了许久,只余一弯上弦月挂在树梢,银月如勾,惨淡月色一泻千里。
阳台上冷风肆虐,但夏裕安的语气却更为冷冽,他警告道:“夏小姐,我可能没和你说清楚!即便你现在是我的未婚妻,也请掂量一番自己的身份!不要一次又一次的触碰我的底线!”
这话说的狠绝,然而叶琪欣面上却未起波澜,她轻勾唇角,反讽道:“哦'?当真是稀奇,旁人冤枉了我,依着夏公子的意思竟叫我笑着接受?”
顿了顿,眼里笑意竟是更深,“我说过,我这个人向来锱铢必较,最受不得的就是叫人冤枉,若是夏公子是来兴师问罪,也请你带着证据,光凭着你家姐的一面之词,夏公子未免太武断!”
那声音不大,却威严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