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三章 半醒

发生在普东的一切迅速而隐秘，当很多人都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时，这一连串惊心动魄的大事已经落下了帷幕。或许只有这场动乱的发起者艾央才知道，这短短的两日时间，对摆渡人世界究竟产生了多么深远的影响。

可是艾央也并没有去想这些的余裕。此刻的艾央，正迷迷糊糊地感觉到自己似乎躺在一片不太安定的土地上，颠簸的感觉让他的胃里翻江倒海，没有呕吐只是因为已经没有可以吐的东西了。

想要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疲劳得连眼睛都睁不开。最终，艾央只能勉强让一丝光线投进自己的眼缝，强行验证了自己的清醒。也许是自己在刚才无意间做出了什么动作，身边立刻响起了熟悉的声音：“尊上醒了！”

是鬼骨。又听到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眼前便很快一黑，是有人趴在自己的面前挡住了光线。“尊上！”古阙的声音有些大，几乎把艾央吓得一抖：“太好了，尊上没事！”

“你们别这么激动，现在艾叔应该疼的很，让他先一个人好好休息。”知妄的声音响起，却离得有些远，好像还隔着什么东西：“路上颠簸，你们还是好好坐在自己的座位里，行吗？”

“明白了。”两人悻悻地回了一句。

对了，这应该是在车上。艾央明白了自己现在的处境，也记起了自己昏迷前发生的事情。是知妄救了自己。没错，是闯入天罗酒店的知妄救出了自己。

艾央在与苏祈战斗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明白自己的胜算不会超过一成，毕竟对方无论如何，都是以逸待劳，自己早已重伤在身，无法逆天而行。但对于艾央来说，自己是否能够活着早已不重要，即便自己战死当场，也会有足以信赖的人完成自己最后的愿望。

艾央与苏祈的战斗，可以说已经是当今摆渡人世界的最高水平，插手这样一场战斗，需要巨大的勇气与能力。艾央没有想到知妄会这么轻松地介入这场战斗，即便是苏祈也不可避免地中了知妄的招数，被困在了虚无缥缈的幻境里。身体残余的最后一丝力气无法抗拒施救者的意愿，艾央耻辱地从战场上逃脱了，即便不是他自身的意愿，他也的确这样做了。

最后记得的是知妄长发的清香，混着自己身上鲜血的腥味，真是让人难以接受的搭配啊。失血过多的艾央就在知妄的肩头昏了过去，直到被颠簸的车厢摇醒，艾央中途一直处于失去意识的状态。

真是有些梦幻。艾央转一转眼珠，发现自己的思考能力倒还在。脑海中浮现出的并非是自己的计划与未来的步步计算，而是第一次见到知妄的场景。

现在已经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艾央竟然有一丝欣慰，明明自己只是知妄人生中的一个过客，根本就没有什么再深入一点的关系。当年的那个眼睛像狼的小姑娘，竟然会随着时间流逝变成现在美好的模样。艾央觉得，自己就算能够掌控时间的流逝，但对于时间的妙处，自己恐怕还不能理解万分之一。

普东，不仅是这次战斗的舞台。实际上，她还是知妄的故乡——当然，在知妄还住在这里的时候，她还不叫知妄。

普东是一座神奇的城市，并非因为天罗，而是因为普东人的坚韧与执着。这座位于内陆的小城，在数十年前还尚且是一片没有一幢高楼大厦的土地，但是一代又一代普东的劳动者与建设者，仅仅用了十数年，硬生生将这里变成了势力几乎覆盖全国的商业中心。这是普通人所创造的商业奇迹，也是属于这个独特时代的奇迹。

然而，灿烂的繁荣下却不可避免地藏污纳垢。当摆渡人世界就得规则被渐渐遗忘与忽视，如同今天的“黑芒蝎”这样的组织也慢慢地演化而成，首当其冲的自然就是普东这座充满了财富与机会的城市。隐于黑暗的战士不会受到身份的制约，他们之中有很多先行者使用了各种隐秘而聪明的方式，慢慢介入了普东的经济命脉，在这颗枝繁叶茂的大树上肆意吮吸可口的汁液。

金钱会耗尽，欲望却永远得不到满足。当金钱遭遇信仰，崩溃的一方将再难有一片立锥之地。无论再怎么掩饰，力量就是力量，曾经的铁则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没有周旋的余地。先是第一个，再是第二个，第三个……贪婪的战士开始垄断普东的未来，普东的人们，渐渐开始感觉到，似乎有着一股自己无法看到，无法理解的势力，正在将自己口袋中的金钱攫取而去。

艾央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出现在普东的。那时的他还很年轻，坚定的信念让他变得沉稳，爱情的滋润则让他变得亲切而坚强。而本身，出现在普东的行为也并非是艾央自己的打算。实际上，艾央当时从属于一个神秘的组织，它的简称，叫做GMA。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是风还很大的时候。即便摆渡人世界的铁则多么强硬，普通人中思维敏捷，五官敏感的聪明人也能够从蛛丝马迹中寻找出“世界上还存在着另一部分特殊的人”这个结论。特别是对于普东这座当时几乎每天都会出现新事态的城市，如果还不能发现，未免就显得太过迟钝。事实上，GMA的建立历史悠久，这个属于普通人的组织在其悠久的历程中，一直扮演着天平持有者的角色。

不侵犯摆渡人世界，也绝不接受摆渡人世界对普通人的侵犯，这就是GMA的原则。在出现必须处理的事态时，GMA便会暴露出它凶狠的本性，不惜一切代价，将势力调和恢复为平衡的状态。这一次，为了应对普东的乱局，GMA的处理简单明了，所有的事物处决权被交给了艾央，这个当时效忠于GMA的强大战士，将用摆渡人世界的规则，为普东带来安宁。

只身一人来到普东的艾央，当时已经接替了苏祈，成为了最强十人排行榜上的第二。“时间掌控者”的威名，在艾央到来之前就已经吓破了那些底层战士脆弱的心脏。在几天轻松的情报整理和踩点后，艾央发现普东只剩下了几家比较大的摆渡人组织，只要能够解决掉他们，普东必然能够恢复往日的兴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