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赳赳老秦赴慷慨

阿房宫实在是太大了，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够修到头。

九月的天气已经十分寒冷了，然而众徭役手上的冻疮是去年就留下来的。夏天的时候关中地区天气燥热，他们手上会生出脓来。但是他们不敢逃跑，或者说不愿意逃跑。老秦人严格的纪律性告诉他们，上级要他们干什么，他们就应该干什么。

他们当中很多人并不是因为蒙恬的原因才被发配到山上的，只是因为工程紧急，直接被调到了骊山之上，从一开始督军变成了身体力行的徭役。他们心中或许也有怨恨，然而他们以为这阿房宫是大秦帝王的寝宫，代表着老秦人的荣誉，所以他们从来不曾说过骊山阿房宫的不好，更不愿意听别人说阿房宫的不好。他们是埋头苦干而从不抱怨的那一群人，他们的付出是无怨无悔的。

而咸阳各个大牢之中的士兵更是遭受了无妄之灾，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关押在大牢之中，他们也根本不知道蒙恬现在已经死了。他们觉得满腔愤慨，觉得肯定是有小人作祟！然而在这一群犯人之中没有一起逃跑事故，更不曾有人与狱卒为难。虽然他们赶到无比的冤屈，虽然他们狼狈得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但是他们从来不曾抱怨过，只是静静等着秦国严苛的法律给他们一个公正的评判。

他们流淌着老秦人最纯真的血液。那是从西边牧马放羊之后在大山之上埋头耕作的成熟，那是在多年征战之中于六国疆域之上冲杀而无往不胜的骄傲，那是多年来遭受中原鄙夷最终却昂首挺胸屹立于六国之上的自信！

这一刻，集合的号角声吹响了。

他们从骊山嶙峋的石块上走下来，他们从灵渠中腐烂恶臭的泥坑中走出来，他们从黯淡无光的牢狱之中走出来。

他们的身上还有着斑斑的伤痕，因为冤打，因为劳役，因为天气。

他们的头发蓬松而缭乱，他们的衣服上还都是跳蚤，他们的指甲里是乌黑的泥渍，但是他们没有一声牢骚。

当听到集结号之后，当看到营地之中摆放的崭新的铠甲长矛之后，他们知道，又要打仗了。

没有过多的询问，不知道敌人是谁，他们沉默地列队，自然而整齐。

没有营长、旅长，没有人组织，他们自然地就列成了方阵。

章邯在咸阳城西门之上看着城下无人看管也井然有序的士兵，心中无限的感慨。这样的士兵，是天底下最好的士兵。

他们本就是为帝国打下江山的那么一群人，原本等待他们的就是死亡，要么劳役至累死，要么在监狱之中等待着被屠杀。这一次出来送他们上战场之后，等待他们的或许是另一种死亡。命运在这一刻显得那么不公平，他们流血流泪之后，享受的是拿一些王宫贵族，留给他们的除了前半生的劳累，就是后半生的屈辱与死亡。

这一支军队的沉默气氛让章邯感受到了一种空前澎湃的力量，这是秦国足以傲视群雄而天下无敌的底气。这是老秦人的军队，这是天生的战士组成的军队。

虽然在政治斗争和皇帝的奢侈下他们成了牺牲品，他们心中对于秦国庙堂当然也有一丝的愤慨。但是作为老秦人，他们骨子里就被烙印上了服从命令与忠君爱国的观念。这已经是他们的信仰了！

秦国现在已经变得无比腐朽，连年的横征暴敛与君王的穷奢极欲与百信们的衣不蔽体连年劳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如若不然关外的百姓也不会在陈胜的一声怒喝之下汇聚成百万雄师。而关中地区和陕南陕北的情况只会比关外更坏，这一群老秦人对命令不会有一丁点儿的折扣。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也要战吗？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

他们很快地领到了各自的铠甲和战矛，奇兵很快地领到了自己的战马。

他们红缨顶头，跨马而上，这仿佛是下意识的动作无比娴熟，让人根本感觉不到他们已经有多年不曾摸过长毛，骑过战马。

章邯站在城头之上，红色的披风在秋风中烈烈抖动！当看到这一群让他感动的直欲流泪的士兵之后，他已经知道，这一战他必胜无疑。

转身，慢慢走下城墙，披风部落地，在风中抖动，章邯心中已经有了计划。

大军尚未集结完毕，章邯便已经走在了前头——他打算先行前往山海关外察看敌情。王离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气得不行，一脸怒气地与众参将副将说道：“这是什么主将？竟然一声不响就直接出关，本来就是以少战多，他还分兵两处，这是什么意思？他究竟会不会打仗？”

冯劫心中虽然也不乐意，但还是劝道：“章邯他说了他不会轻举妄动，只是先行查看一下敌情。等着咱们跟上去之后他好谋划。既然这样，我们也别拖延了，赶紧整理清楚兵马就出发吧。”见冯劫这个老将军为章邯说情，王离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当下无奈地摇了摇头，道：“那就快写吧，但愿这章邯是一个会打仗的，不是赵括那般纸上谈兵的庸才。”

一路东出咸阳，过了灞上再走一两日便是函谷关。一路上草叶飞黄，柳叶飘飞。刚种下不久的小麦已经开始冒头，细细碎碎长了一地的青葱。

骑在马上的章邯此时心中无比的激动，同时也无比地镇定。多年以来的梦想终于得到这样一个机会来实现，他反复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一定要办成了！

很快，章邯便到了函谷关。驻军于山谷之外，择水草而居，背靠丛林遮掩，这是章邯的细节处理。军队驻扎是打仗的第一个条件，章邯处理得分外谨慎细腻。而驻军当天，他便亲自摔着一个小队出关查访。

关外的帐篷连天，军队还住在在关外不曾动弹。章邯看到的与冯劫所说的一模一样。在冯劫回到咸阳的这几天，反贼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得胜之后的迟迟没有越过函谷关。这是关中与关外的分界线，一旦拥兵如函谷关，那就证明已经打入了老秦的本土，这是很荣耀的一件事情。章邯有些搞不懂反贼将领周文的打算。

作为主将，章邯自然不敢孤军深入，只是在函谷关山脉上隐蔽查探，不过即便如此，他也发现了许多乱象。周文大军的营帐隐约中分成了三个部分，主要兵力正对着函谷关，约莫有十万左右。而东北方向的七八万人则远远隔着周文的主力部队，似乎是有意划清界限，这两个营长之间还隔着一跳半丈长的小溪。而东南方向的十二三万人，虽然不曾有小溪格挡，但也跟周文的主力部队保持这明显的距离。在章邯抵达函谷关的这些天里，他注意到这三个部分的营帐里，士兵们吃饭的时间并不一致，最重要的是吃饭次数都不相同。伙食做好的东北方向小溪背后那一部队，他们一天起三次炊火。而周文的主力部队一天只见得两次炊火，至于东南方向的部队则更可怜，一天只有一顿饭。

三川郡现在的消息已经被反贼封锁，根本进不了关内，只有绕道走灵渠的路线才能送到咸阳。咸阳方面关于三川郡最早的消息便是李由收缩兵力驻守荥阳了。在查看了两天的敌情之后，章邯严肃的脸上渐渐多了笑容。随行的参将注意到了这一点，有些不太理解的问道：“大将军，这敌军比情报中的只多不少，你怎么还笑得出来呢？”

章邯闻言淡淡一笑：“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

见章邯说的云淡风轻，如此时秋天的明丽天空一般，这参将摇了摇头：“就算是乌合之众，那也有三十多万啊。敌倍于我，再加上我们在关内，他们在关外，这仗不好打了。”

听到这话章邯扬了扬眉头。自信是需要不断积累的，自从五岭之战，北征之战之后，因为他屡次的料事如神，李斯对他已经十分信服，这一次甚至那自己的人头来举荐他。而章邯他自己更是在不断地预料与预料准中坚定了自己是一个大将之才的信心。这一次一出关听到这参将的话，他更加自信了。敌军现在光是驻军方面表露出来的问题就已经有两个，而且是两个致命的弱点。第一，炊烟不等次，军队分部驻扎，这证明起义军之中没有统一的领导，周文虽然是名义上的主将，但不见得能一起调动这三十万的人马。起义军人数所多，但实际上只是零散的拼凑，算不得一个整体。第二，周文的主力部队一天只能吃两顿饭，而新来投奔他的队伍一天只能吃一顿饭，这证明这一伙反贼现在已经缺乏粮草了。想起三川郡守李由收缩兵力驻守荥阳的做法，章邯心中多了一丝佩服。大秦之中到底还是有能人的，这李由能够一眼看出荥阳的重要性，便是一个了不起的人。按照此时的情况看，叛军定然还没有攻克荥阳，若是荥阳攻克的话，反贼也不会缺乏粮草。

心中这些已经成熟的想法，章邯没有跟任何人说。

这是他的舞台，注定要让他一个人璀璨出场，震惊天下。

不过参将既然说话了，章邯也不能不应声，他只是问道：“这仗怎么就不好打了？”

“敌人兵力战优势，我们就不能够正面进攻。但此时的地形是，敌军占据关外的广袤战场，我军若想要攻击敌军，不可能绕道包抄，只能出函谷关正面迎战。唉，这种情况，根本就没法打嘛！”那参将越说越是垂头丧气，章邯脸上的笑意却越浓了，他想着，若是自己的参加是这般想的，那么反贼之中肯定也有人这样想。

参将这边刚刚说完，突然有人来报：“大将军，王离冯劫二位将军已经率军十三万抵达函谷关，正在安营扎寨！”

章邯闻言立马下山：“你即刻前去通知，现在不必安营！”

那报信的闻言立马转身，急速朝着山下跑去。不过是三五天的功夫，章邯已经牢牢握住了手里的两万人马，一声令下所部没有任何怀疑便立刻执行命令。章邯喜欢这种感觉，这是老秦人最让人胆寒的纪律性。

王离来到函谷关和外后看到章邯安营扎寨的地方，心中便生出几许佩服来，对冯劫说道：“章邯这人倒是也有两下子，光是看着安营扎寨的布局，便知道他是个读过兵书的。”

冯劫露出老黄牙笑了笑：“要是没有两下子，丞相大人也不敢以人头担保啊！”

“报！大将军有令，部队不得驻扎。请王离冯劫二位将军迅速前往大将营帐。”就在这是，信使突然来报。

听到这话王离皱了皱眉头：“部队走了三天，此时已经迟暮，在不安营扎寨，难不成让这十三万人露宿荒野不成？”

那信使闻言没有回话，只是说道：“大将军军令如此，还请二位将军火速前往将军营帐。”说完这信使便立马转身离开，不多啰嗦。

在大秦，王家是比蒙家还要有声望的大家族，王离的祖父王翦生父王贲，各个都是功勋卓著的大将军，王离自幼苦读兵书，加上家世显赫，也是个心高气傲的，此时见到这信使这般无礼，便要发作。冯劫看王离涨红了脸，赶紧上前拦着说道：“算了算了，先去听听他怎么说。”

等冯劫把王离拉到章邯帐篷中的时候，王离还红着脸。一进门，王离便打算好好问一问这章邯为什么不让安营扎寨，谁知道章邯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两个人一进门章邯便立马说道：“两位来的有些迟了。不过还不算太晚，现在立马集结部队，准备进攻。十五万人务必要再半个时辰内全部出关，出关之后主意扩大作战面积。王离率五万人，为左军；冯劫率五万人，为右军；我率五万人，为中军。这一次全军出击，定然要打出声势来，你们赶紧去准备吧。太阳落山之前，我就要看到部队集结完毕！”

听到这话王离原本的怒气已经被震得消散一空，他诧异道：“你说什么？十五万人直接出关？”

章邯皱起了眉头，看向了王离：“你没有听清吗？要我再给你说一遍？”

王离立马涨红了脸，伸手指着章邯：“你会不会打仗？关外有多少人你难不成不知道？你让我们全都出去，这是要送死不成？”

冯劫这一次也不拉着王离了，他可是被周文率军追过的，知道关外反贼的厉害，他也附和道：“大将军，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冒失了。”

章邯立马瞪大了眼睛，指着王离和冯劫说道：“这一次我是全军大将军，你们两个人若是有什么话，战后可以与我细说。我既然已经发布了命令，便是军令如山。二位若是不愿意服从，我章邯现在便撤了你们两个人的职务，另选副将！”

冯劫没有想到章邯竟然如此硬气，面对王离这样的将门虎子也不给一丁点儿的情面。王离自从出生以后，一直跟着自己的父亲和爷爷作战，在军中威望很高，他还没有受过这样的气，当下就要尥蹶子不干。谁知道章邯比他更利索，不等着王离发火，便立马说道：“曹谂，穆兰，你们二位分任左右将军，立马出去组织队伍。”

“是！”这两个参将也不含糊，当下领命就要往外走。

这一下冯劫急了，赶忙说道：“大将军且慢，我们二位立马便去准备，您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当下他赶紧拉着王离出了军帐。

“你拉着我干什么？要去你去，我不去。我倒要看看他被周文收拾了之后，还神气什么！”王离气呼呼地说道。

冯劫是个岁数大的和事老，当下说道：“军队最害怕的就是内斗，既然咱们认了章邯这个大将军，就听他一回。这人是李斯丞相拿人头担保的，虽然我也信不过他，可是丞相大人，我是信得过的。这一次，姑且就算是信丞相一次，若是失败了，章邯自然不可能再是大将军。北边的不对正在收编赶赴咸阳，足有三四十万，咸阳暂时无虞，就听我的吧。要不然让曹谂穆兰这两个参将当副将，到时候败了撤退他们也不知道怎么撤呀，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王离被冯劫这么一说，还能怎么办，他等着峰介绍说道：“你以后别跟我说话！”说完他一转身便去整顿不对了。

日落西山，飞鸟归林。山野之上的落叶与红霞映照在一起，仿佛是一座金山。

周文望着西边的函谷关，脸上游移不定。

“将军，大军在此驻扎许久了，为什么迟迟不进函谷关？”

周文心想秦国素来被称作是虎狼之师，冯劫的两万人出关之后知道了自己的虚实，咸阳方面必然会紧张备战，自己若是入关之后再想要出来可就不容易了，万一要是打败了，自己这老脸往哪里放呢？再说了，现在这部队乱七八糟的，武臣派来的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想法，根本不停自己的话，他反复跟陈胜说明情况，可依旧没办法统一指挥部队。就是新招募的那些军人，陈胜也自己安排了一个副将掌管，似乎这陈胜对自己也有些提防了。这关内是强敌，但是自己并不是饿虎，这怎么能轻易入关呢？你说这秦人，为什么就不能自己打出来呢？

心中刚刚想到这里，便突然间看到函谷关上群鸟齐刷刷飞了起来。

红霞之下，那些个黑鸟也镀上了金边，看上去煞是美观。紧接着便看到函谷关外一阵烟尘散乱，紧接着就是马蹄声。

周文瞪大了眼睛，紧紧盯着函谷关的出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率先从烟尘之中冒出来的，是齐刷刷一排长矛。

这是老秦人最显眼的标志，那比任何一个国家的长矛还要长的长矛，是他们当初横扫天下的利器。这些长毛有十多年不曾使用了，但今日从烟尘之中挺出来，却依旧闪闪发光。沉重的长毛被握在关中老秦人手中，那是一群什么样的人？他们平日里吃着的是豆角老瓜，小米高粱，他们曾经忍受的是不见天日的牢狱或者是日复一日的劳作。但此时此刻，所有的屈辱记忆都已经化作了硝烟，他们脑海中有的，只是大秦的荣誉。面对这一帮打到家门口的人，他们只觉得义愤填膺。

上一次出关迎敌面对六国联军，还是大秦不曾成立之初，六国合纵连横之际，当时他们手中握着的也是这一挺挺雪亮的长毛，那一刻一个叫白起的名字，震惊了六国。这一次要给六国人留下血之教训的人，叫做章邯。

“杀！”

整齐而洪亮的声音交错在一片错杂的脚步声中，大地在这一刻都为之震颤，地面上的石子纷飞，烟尘四起！

周文却没有害怕，只觉得老天眼开眼了，自己刚刚想着让老秦人自己打出来，他们竟然真的就打出来送死了！

“传令全军，迎接战斗！”周文一身令下，立马披挂戴甲，上马准备冲杀。

然而赵魏联军的首领陈馀在得到周文的消息之后却还在喝茶。

“将军，咱们赶紧上去吧，别一会儿迟了。”

“你着急什么？现在武臣已经打算自立为赵王，到时候陈胜知道这个消息必然会着急忙活，说不准还会跟我们打起来。现在先让周文的人上去冲一冲，他们多死一些人，我们以后的压力也少一些。”本来打算回去魏地征集粮草的魏咎此时也出现在陈馀的大帐之中。

说完这句话，魏咎和陈馀哈哈大笑起来。

但战争，并不好笑，事情也没有陈馀和魏咎想得那么简单。

虽然周文调动起来的有二十多万人，人数上比章邯还要占优势，战场之上局势确实也是一边倒，但胜利倒向的是章邯这一边。

周文二十多万的大军多是一些徭役百姓，他们平日里握着的是锄头，搬动的是砖块。他们拿到长毛之后只觉得挥舞不便，根本没法用。甚至兵器不够，一些人都是扛着锄头上战场的。

老秦人只觉得这一战太过于轻松了，自己的敌人简直就比六岁的孩童还要脆弱。

他们习惯了商鞅的军功制度，最喜欢的是人头，因为人头是可以累计军功的。血染黄沙之中，老秦人左手端着长毛冲杀，右手的砍刀则随时留意着自己的人头。他们冲着，喊杀着，一边在腰上别着人头，争抢着朝着反贼军队之中冲过去。

他们的眼神中没有丝毫的怯懦，只有贪婪和愤怒。

这根本就不是军队，而是一群恶魔！周文看到这些之后已经有些胆战心惊了，更别说那些个没经历过战争洗礼的普通百姓。两兵刚一交接，周文的部队便立马扩散了。而陈馀和魏咎的茶还没有喝完，便又探子来报：“大将军，快逃吧，秦人杀过来了！”

“什么？”陈馀难以置信：“二十多万人已经被杀光了？”

“差不多了！”那报信的哆嗦着腿说道。

陈馀撩开营帐一看，只见乌泱泱的人群全是朝着东边跑的，而远处滚滚烟尘里传来的悍杀之声，只听得人腿脚发麻。他一转头，只见到身后的魏咎已经吓得面色惨白。

“陈将军，快下令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