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攻打凉州

与李弘益焉支山那一次不欢而散的会面之后，杜论悉加就对肃州方向上了心。他心中恼怒，李弘益当初的一番话让人羞愧难堪，时时回想起来，还忍不住独自一人跳骂一番。

李弘益攻下张掖城，带兵前往删丹县，与祁连军合在一处，就地征集了粮草，补给了一番，也不耽误停留，一路朝东杀来。玉门军和祁连军的步兵也是骑马的，携带跟随的都是马车，足足有近千辆。

分派了两千人在后面，李弘益进军速度极快，很快便进入了凉州境内。凉州是个大州，自西北向东南，在长城以南分布了番禾、嘉麟、姑臧、神乌、昌松五县。

他们首先遇到了凉州的武安戍，一个数百人驻守的据点，一通虎蹲炮，就将黄土戍墙和燧楼轰开，俘虏了大半人，押在军中，继续前行。

然后过番禾县城而不入，一直到了嘉麟县，杜论悉加才收到入侵的消息。他不禁大惊，甘州回鹘与凉州的温末势力素无瓜葛，便是有逃难至此的回鹘溃兵，也不可能见得到温末各部首领，更别提通风报信了。

杜论悉加倒是听说甘州换了主人，知道李弘益得了手，恼怒了数日，不住地骂药罗葛仁美是个草包，他可是想都没有想过李弘益竟然刚打下甘州就直奔凉州而来了。

温末有六个实力较强的部落，分散在姑臧（今甘肃武威）周围，其余还有较小的部落，四散在凉州各县境内。杜论悉加所在的杜论部实力最强，因此勉强被推举为温末首领。

他得知李弘益竟向凉州攻来，连忙叫他的弟弟杜论心前往召集各部头领议事，哪知还未成行，苏论乞禄就匆匆赶来。

苏论乞禄和杜论悉加一样，父系都是汉人，只是他的母亲不像杜论悉加那般显赫，只是外公曾任吐蕃的小论，因此也学着杜论悉加，给自己改了姓氏。

两个人都以有吐蕃血统为荣，因此狼狈为奸，混在了一起，若非如此，杜论悉加也不可能被推举为大首领。

他匆匆钻进杜论悉加的帐篷，大叫：“大首领，归义军好胆，李弘益那小子竟然打到了嘉麟县下！咱们温末与归义军一向无纠葛，他这是想干什么？”他是用吐蕃语说的这番话。

杜论悉加没有想到李弘益的胃口这么大，说：“还能想什么？张太保当年攻凉州，他不过是效仿祖辈罢了！”

苏论乞禄急切地说：“凉州一向是咱们温末说了算，还请大首领下令，召集将士，将归义军赶回敦煌去！”杜论悉加点点头：“正是！速速召集众将，集合人马，把李弘益那小子赶回家去！”

凉州的温末各部集合兵力不提，李弘益带着军队，只用了半日，就攻下了嘉麟县城。当初与杜论悉加谈判失败，他紧急将松孝德等人调出了凉州，随后又派了另外一批人，前来打探情报。

他之所以不理会番禾县，就是因为得了密探的情报，知道番禾县小，没有多少兵力。嘉麟县其实也同样，只不过这里距姑臧城实在太近，必须得打下来，好暂且歇一歇脚。

等到后队保护车队的两千骑兵追了上来，李弘益马不停歇，立刻从嘉麟县出发，前往凉州州治所在姑臧城。

杜论悉加这里才说服了各部落头领，集合了两万余兵力，就听得李弘益已经冲到了姑臧城外，不由大惊，连忙据城而守。

李弘益站在城外，远远望着这座雄城，心中不住地感叹。汉武帝元狩二年，军事天才、骠骑将军、十九岁的霍去病击败匈奴，为显示大汉帝国的武功军威，汉武帝在这块原本属于休屠王领地的土地上，建起了姑臧城，设置了武威郡。

整个唐朝，除了长安外，天下最繁华的城市，就属扬州和益州，所谓“扬一益二”。而凉州姑臧，就是西北地区的文化经济军事中心，天下三百余州，千五百余县，姑臧起码也能排进前五。

姑臧一词来源于匈奴语，原本的意思已经没人知晓，毕竟匈奴早已经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李弘益带着众将，在城下观看，考虑着在该如何攻城。

姑臧城墙高大宽阔，护城河也极宽，李弘益还是有谈判的心思，若城中的温末归顺最好，也省得动刀兵了。

李珽也穿了一身戎装，腰间挎着宝剑，骑着马跟在身后。大唐风气尚武，就连文人也以武事为荣。

他们站在一箭之外，正对着姑臧城评头论足。杜论悉加在城头看到，更加气愤。苏论乞禄在一旁问：“也不知哪个是李弘益？”可笑的是，李弘益都已经打到了城下，他们竟只知道个名字，连长相如何都不晓得。

杜论悉加倒是见过李弘益，可是他将那次会面深引为耻，嗫嗫地说：“我也不知！或许那个年轻的就是吧！”

他这完全是一句废话，玉门军上下将领都很年轻，便是慕容阎昆三十多岁，也比李存孝还小了些的。

苏论乞禄叫人在城头放箭，一阵稀稀疏疏的羽箭落在了李弘益等人身前数十丈，引得他们哈哈大笑，这让杜论悉加两人更加恼怒。

杜论悉加对身边的杜论心说：“挑个嗓门大的士卒来，给我骂！”不一会儿，一个身材瘦长的小校，双手按在城墙垛头，伸长了身子，开始大骂起来。

他嗓门果然很大，语速极快，说一口并不流利的官话，大骂：“归义军的草寇，胆敢侵犯俺凉州境界，直娘贼，若能攻下姑臧城，都叫你们舔爷爷的卵子！”

“直娘贼”是关中话，意思是看到自己的亲娘都会“直”起来，是一句极其污秽的骂人话语，曹用行为人纯孝，听了大怒，抽出长弓，瞄准城头一箭射来。

那骂人的小校吓了一跳，看到那羽箭轻飘飘地刚过护城河就无力地落了下来，顿时哈哈大笑：“草寇、唐贼、敦煌小娘们儿，是不是气力都用在娘们儿的肚皮上了？”他的话叫城头的凉州士兵哈哈大笑。

李弘益叹了口气，对李珽说：“前次我见杜论悉加时，曾念了一首司空图先生的《河湟有感》，其诗云：一自萧关起战尘，河湟隔断异乡春。汉儿尽作胡儿语，却向城头骂汉人。如今看来，果然如此啊！”

李珽长叹一声：“可惜我弓术不及副使，否则我也要射这厮一箭，叫他嘴贱！”曹用行原本羞愧满面，听了李珽的话，更是羞愧难当。

李存孝突然发话，笑着说：“这有何难？曹副使，借你弓一用！”接过曹用行递来的长弓，随意拉成满月，说：“三石弓，勉强可行了！”

曹用行张大了嘴，问了一句：“飞虎将军，平日所用弓几何？”李存孝笑了笑：“练习用十五石，马上用六石弓。”众人都惊讶地望着他，仿佛看一个超人怪物一般。

李存孝笑着说：“看我先射这厮的手！”话音刚落，一支羽箭如流行般飞去。那城头小校看到又有个僧人朝自己射箭，不避不让，大笑着说：“居然是个秃驴…啊！”发出一声惨叫，响彻城头。

原来李存孝一箭钉在了他放在城墙上的手，死死钉在了城砖之上。那小校疼得猛一缩手，拉扯得伤口更痛，发出更大声的惨叫来，然后他突然瞪大了眼睛，后脑冒出了鲜血，一动也不动，原来又一支羽箭从他口中穿过，从后脑露出大半个箭身来。

李存孝放了第一箭，立刻搭起了第二箭，说：“看某射这厮的舌头！”他用力过猛，竟然将一张长弓直接扯断了。

玉门军和祁连军军士立刻爆出了巨大的欢呼，杜论悉加脸色惨白，大叫：“快放床弩，射死他们！不能叫他们活着！”

守城士兵操纵着巨大的床弩，六个士兵一起绞动巨大的转盘，将一支两米长一人宽的巨大弩箭射了出去。

他们的技术不到家，只见那弩箭歪歪斜斜地从李弘益等人的头顶掠过，斜斜地插在了一门虎蹲炮的后面，将那几名火炮手吓了一跳。

李弘益大怒，怒极而笑：“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咱们撤退！”回到阵前，他从腰间拔出横刀，纵马大吼：“凉州是大唐的土地！温末杂种，窃据大州，今日咱们便要夺回来！进攻！大唐万胜！”

回到中军，说：“不就是床弩吗？老子也有！把咱们的床弩架起来，对准城门，给老子狠狠的打！”阵前的盾手纷纷撤开，两架已经组装完毕的巨大床弩被士兵们推着，来到了阵前。

床弩，也叫绞车弩，一般守城用的都是三弓床弩，需要六人左右操纵；还有更大的“八牛弩”，需要百人以上操纵。床弩可以发射一种制式长枪般大小的弩箭，叫“一枪三剑箭”，又叫“踏橛箭”，是专门往城墙上射击，方便攻城士兵攀登城墙的。

李弘益用的也是三弓床弩，不过他的弩箭上，还绑着一个巨大的火药桶，正是工匠们提出被他所采纳的火药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