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玉佩、井水

那是一块玉佩。

苏衡蹲下身子将那块玉捡了起来，仔细地扫去它身上的尘埃，只见那玉上刻有一个缭乱的纹路，暂时看不出来到底是什么图案。

“剑哲，你可知晓此物为何？”他沉吟片刻，将手中的玉佩递给剑哲，剑哲伸手接过，认认真真地端详了一会儿，沉声道：“此物，我好像在哪儿见过。只是……”

“嗯？”

剑哲犹豫了一下的，道：“只是我想不起来了。”

苏衡理解地点了点头道：“无妨。见过的东西多了，自然会有一些东西是无法记起来的。这玉佩暂且放在你那儿吧，等记起了，再告知我。”

“是。”

“那么继续走吧。”

语落，苏衡抖了抖衣袖，手里握着那般扇子，缓步朝着合边村内走进去。

这儿已经被火烧成了一片废墟，放眼望去，皆是暗黑色的焦炭，完全看不见其他鲜明的色彩。即便过了这么久，焦土与焦木仍是会散发出烧焦的气味，好在清风阵阵，散了那难闻的味道。

苏衡缓步穿梭其中，目光仔细环视着四周，忽然，清风变狂风，落了一地的沙尘借着那阵狂风肆虐飞起，好似有意遮去来者的眼。

苏衡摊开扇子，遮了口鼻，眯起双眼，似有警觉。而身后的剑哲已然握剑，伺机而动。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飞忽地响起，好似从远处飞快跑来一般。苏衡眼一凛，手中折扇迅速翻动，似有招式一般，而剑哲亦是猛地将手中的剑拔了起来，剑声凛凛，在那一瞬间，风忽然小了下来，沙尘亦是安静了下来，而眼前所见的，并不是别的什么人，而是一张熟悉的面容。

“你们这是做什么？”

虞珍面带疑惑地站在苏衡两人面前，见他们手上的动作，不禁有些意外：“快收起来。怎么回事？”

剑哲沉默不言。苏衡看了虞珍一眼，道：“是你。”

说完之后，他又否认：“不，不是你。”

虞珍皱了皱眉，道：“什么是我不是我的？你们怎么回事？刚刚是遇到了什么吗？”

苏衡问道：“你方才一直便在此处？”

虞珍摇了摇头：“不是，我刚刚才从哪儿走过来的。”他说着，伸手指向左后方道，“方才我往这边来的时候，就看见你们四周布满了沙尘，都快将你们淹没的那种。”

“你有看见？”苏衡问道。

虞珍点了点头道：“当然，所以才跑着过来。”

苏衡听懂他说跑着过来的时候，眉头微微一皱，心里道：“跑过来的？方才也有一道急促的脚步声。但绝对不会是虞珍的。说明身边还有另外的人。是谁？”

他沉默片刻，抬眼问虞珍到：“你可有所收获？”

虞珍本来性情还算不错，但是见到了苏衡这样问，一下子就不知道要说什么，在片刻犹豫后，他才低声道：“没有，找不到。”

苏衡点了点头，伸手按住虞珍的肩膀，道：“继续看看吧。”

“但是这儿面积有些大，方才我粗略地走了一遍，都需要走好一会儿。仅凭我们三人慢慢观察的话，恐怕看不完。”

苏衡道：“嗯，我知道，只是出了自己人之外，就没有什么可以摆脱的人了。如果今天看不完的话，那明天也是可以的。”

他说完合起扇子，戳了戳虞珍：“走吧。时间不等人。”

虞珍摸了摸被苏衡用扇子戳到的手臂，一边走一边说：“你真的觉得大火燃烧起来的时候真的会无人察觉吗？”即便说是大家都睡过去了，但是虞珍仍是觉得那噼里啪啦的声音和灼热难耐的高温依旧会将人吵起才是。除非这个村子的人都是猪，才会毫无察觉。

“我并不这么觉得。”苏衡走在前边，听到了虞珍的问话，淡淡地说着，他顿了一下，道：“因此，我们需要去一个地方看看。”

“是什么地方？”虞珍疑惑地问。

苏衡停下脚步，转过头看他：“井水旁。”

虞珍一愣，随后睁大眼睛，道：“你的意思是，有可能有人给他们下了药，使他们沉眠，让他们在睡梦中对外界无所感应，因而无法逃跑？”

苏衡摊开扇子，轻轻地扇了扇，道：“苏某没过这样的话。总之，先过去看看吧。”

“好。”虞珍应了一声，却见苏衡脚步不动，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怎么了？”

苏衡道：“你方才不是说你已经逛过一遍了？”

“是啊，那怎么了？”虞珍不解地问道。

苏衡笑了笑，道：“那你应该知道井长在哪儿。”

方才脑子有些没转过弯的虞珍这下倒是明白了苏衡的意思，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笑着说：“哎，我都走糊涂了。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往这边来。”

说着，他就将苏衡带到另一个方向。过了一会儿，三人就看到了一口被烟熏黑的井。井的身边是一对木炭，瞧着形状与位置，在此之前大致应该是一个木桶。

这口井位于的地方并非只是在某户人家之前，看它的位置，应当是属于这个村子的中间线上，但并不是在正中间的位置。

“这口井是这村子共用的吗？”苏衡用扇子指了指那口井。

虞珍顺势看了过去，想了想，道：“是，也不是。”

苏衡一听，倒是起了兴致，问道：“怎么说？”

虞珍道：“这村子并非只有这一口井。这村子的门户皆是整齐排列，分别是六户一行，八户一列，在每两行之后，就会出现一棵树，而这井就是这在那树底下的。”

苏衡闻言，皱着眉头，指着这口井道：“那为何这口井边没有树？”

虞珍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反正后面的井旁边都有树，虽然说那树已经烧成木棍了。”

苏衡不言，走上前，伸出两根手指摸了一下井边，翻过去一看，只见白净的指腹已然染黑。苏衡沉默片刻，道：“可有水桶？”

虞珍愣了一下道：“没有。都烧没了。”

苏衡看向剑哲，剑哲一接触苏衡的目光，便知道他先做什么，于是走上前去，猛提内力，一掌击在井边，井水像是受到了巨大的震撼一般，忽地向上喷起。同一时间，苏衡快步上前，一手将剑哲拉到了身后，另一手则是用摊开的扇面去接落下来的水。

在井水落回井内之时，苏衡的扇子亦是盛下了些许井水。在井水渗透扇面，即将消失之时，苏衡迅速将扇子递到自己鼻间，随后迅速一挥，将扇面上的水渍挥得干干净净。

“果然。”苏衡合上了手里的扇子，将其递给了剑哲道，“这扇子回去后送给小苏木吧。他必然对此很兴趣。”

“怀安，你说的果然的意思是指真的有人在这儿下药吗？”虞珍瞥了那扇子一眼，神色变得有些严肃。苏衡看了他一眼，道：“至少这口井是有的。”

他顿了一下：“这儿的井都是互通的吗？”

“这个暂且还不知道。”虞珍有些尴尬地回答。都来这儿好多天了，也跟苏衡说好了这边让他来调查，结果在苏衡问他的时候，却是一问三不知，着实是没做好工作啊。

苏衡倒是没有对虞珍有什么看法，他又环视了一圈，道：“先行回去吧。明日再派人来。记得带个水桶来。我可不想再浪费扇子了。”

说完，他转身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好像是准备问什么但最后还是没开口，微微摇了摇头之后离开。

回到方才坐马车的地方，苏衡在那儿看见了之前那名马夫，微感诧异，上前问道：“你，怎么会在此？”

马夫仍是咳嗽着，他认真道：“公子给的银两太多，小的实在过意不去，所以想要以再送公子一程。”

苏衡来到这儿的时候本是孤身一人，所以并没有乘坐府内的马车，而是出门之后，随便走了几步，见到马夫咳嗽不已，又好似拉不到人的样子，这才坐上来，并且花了银子，为这辆原本单调得不加修饰的马车装上了珠帘，使之看起来有点来头。这样以后若有人需要马车，或许会注意到它。

但在回去的路上，苏衡本是打算等着丞相府的车辆前来，这般届时带着剑哲与虞珍一道回去、

不曾料到那马夫竟会自己跑来。

既然如此，苏衡也不好拒绝别人的美意。于是在同剑哲虞珍说了之后，就坐上了那辆马车，往原来的方向返回。

苏衡坐在里面，凝神细思，想着看见的那块美玉，合边村的井水以及其他尚未调查到的东西，心里想着要是自己早点派人去调查，会不会有更多的线索呢？

如今要从何判断？

只有找到证据，才能正面给予徐示处罚。

但这些还需慢慢调查一番。

苏衡靠在墙壁上，闭目冥思。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外面传来两声吵闹的声响。

“你是哪家的孩子？快快让开！”

“不让！我要见里面的人！”

“这不是你能随便见着的。听话，回去吧，咳咳……”

“今天我要是见不到他，我就不回去！”

“你……”

“没事。我出来便是了。”苏衡从马车里探出头来，就看见马车前站着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年，四肢修长，皮肤黝黑，拦在自己的面前，脸上严肃的神情。

苏衡观察他的同时也被他所观察。片刻之后，苏衡开口道：“你是……”

话未说完，就听见那少年高声道：“请把我的玉佩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