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东澜的冬天，好像永远离天空那么远。楚漠河站在澜都出城的门口，一直看着西沧使臣的马车消失在官道的尽头。
不过是和洛昭辰相识数日，封馨月就将嫁入一个陌生的国家。这个认识，让楚漠河心疼了起来。是了，每个人都只能陪你走一段路，日子到了，便该分道扬镳。
楚漠河赶着时间回到了东宫，封宏云今日也将回到封国去。
楚漠河和封宏云二人一起站在明烟宫的院子里，久久的沉默不语。
封馨月从午休中醒来，见到了仿佛在罚站的两人。她顺着记忆，仿佛看见了十年前同样被罚站的三人。
封宏云还是忍不住地开口道：“馨月，我要回封国了。你今年要随我回去过年吗？”
楚漠河抢话道：“馨月自然是要在东澜过春节的。今年春祭的祭祀舞，还需要馨月呢。”
封宏云的眼睛了闪着没落：“如此这样，我便先走一步。”
“哥哥，我出嫁的时候，你一定要来。”封馨月强调道。
封宏云揉了揉封馨月的头发，笑道：“哥哥当然会来的。毕竟某人，可不太靠谱。”
封宏云这样刻意的找茬，倒显得离别的氛围没有那么重。封宏云在今日早些时候，便上书说明离开的缘由。此时，倒是不必去告辞了。
封馨月一直把封宏云送到澜都城外，一直看着封宏云上了向北的马车。一路向北，绕过阿克尔雪山，便可以到达封国。
“那个常年冰雪的地方，我还没有去过呢。”封馨月自言自语道。
一旁的楚漠河只听见封馨月在说话，却没有听清楚说的内容。他好奇地问道：“馨月，你刚刚说了什么？”
封馨月看着一脸认真的楚漠河，笑道：“我说，今天天气真好。”
楚漠河看着远处有点阴沉的天空，一脸的疑惑未解。
西沧和封国的使臣离开后，封馨月又过上了整天吃喝睡的生活。虽然，在使臣来的时候，也没有多么劳心劳神；但她就是想找个理由偷懒。
楚漠河也不常出现在明烟宫里。他在东宫忙他那甜蜜又负担的婚事。他一口气娶了两个妃子，总是要挪出点地方安置。虽然有东宫的大管事在，但他还是想自己折腾。不过之前，封馨月劝阻的话，他可能听进去了一些。在如何安置风杳杳和年梦清住处的时候，他还是听了管事的话。
封馨月现在的生活，就是整日早晨起来，用个早膳。早膳之后，看看书写写字。接着，就催促水落准备午膳。午膳后，便午睡一会。下午的时候，再练练剑绣绣花。之后，便是晚膳。晚膳之后，便在明烟宫里转悠转悠。之后，便是休息了。
墨琪和水落看着封馨月终于安生下来，都很是欣慰。墨琪欣慰地对水落说道：“公主要早点如此般安生，你我二人也不会被扣掉那么多的俸禄。”
水落倚在连廊的柱子上，回应道：“公主要是早点安生下来，我也不用连续做那么多日的药膳。现在我满鼻子里，都是药味。”
二人看着在院子里发呆的封馨月，把所有的抱怨都一股脑的说了出来。可是，这个封馨月不是之前那个只有轻功拿的出手的封馨月了。现在的封馨月，她的耳力是特别的好。
“咳咳”，封馨月装作咳嗽两声。墨琪和水落一齐看向封馨月，两人的脸上有些发红。
墨琪壮着胆子开口道：“公主，你是不是感冒了。快进屋吧，天气渐渐凉了。”
“我仿佛听见，有人在说本公主的坏话？”封馨月欲擒故纵道。
水落急忙撇清嫌疑：“公主，我和墨琪正在讨论，今日晚膳吃什么。”
“哦。”封馨月根本不相信水落的鬼话，“今天的晚膳，本宫要吃凤尾虾、四喜丸子、玫瑰酥。”
水落听完封馨月的要求，又因为之前的抱怨而不能拒绝。她转身气鼓鼓地回到了膳房。墨琪一看这架势，就知道之前的话一定是被听见了。她立刻卖乖道：“公主，墨琪去给您拿条毯子。”说完，便风一样的跑进了殿内。
封馨月在澜宫里过着舒服自在的日子，洛昭辰也回到了西沧。洛昭辰借助洛茹珊想要入主东宫的心思，凭借平南王的势力在朝堂上打压了洛昭翼。又在后宫里，凭借百里贵妃的枕边风，惩治了在东宫里胡作非为的洛茹珊。一番伎俩，不费一兵一卒，让双方的势力都遭受了打击。
封宏云也经过了几日的跋涉回到了封都。并且，一回到封宫，便到封皇封子衿的面前请安。
封子衿在勤正殿等待封宏云的到来。而他的表情，仿佛在等一个结果。
封宏云到了勤正殿，看着站在大殿里等待他的封子衿。他立刻下跪行礼道：“儿臣参见父皇。”
封子衿摆摆手，让封宏云起身回话。他看着风尘仆仆的封宏云，问道：“宏云，你妹妹如何？”
封宏云开始一五一十地介绍封馨月的情况。说了封馨月最终还是同意出嫁，也说了东澜册封封馨月为北疆公主。当听见封馨月最终还是同意嫁到西沧的时候，封子衿那颗提着的心慢慢地落了下来，慢慢地落入深渊。
封子衿很是愧疚地问道：“馨月她，有没有什么话，要带给我？”
封宏云看着眼里满是愧疚的封子衿，心也开始抽痛起来。他开始心疼封子衿：“父皇，为什么月妹一定要嫁到那么远的地方？我们为什么不能护她一世永安？”
“宏云，有些事情，不是你可以决定的。很多的时候，这是上天给我们的选择。”封子衿一瞬间仿佛苍老了许多，他开始担心自己最疼的姑娘。
封宏云不知道说什么，只好说一些话来安慰自己的父皇。即使是九五之尊，在上天这种安排中，也是苍白而无力的。“父皇，馨月说，她很想你。她还说，无论未来如何，她希望您可以永远支持她。”封宏云编着谎话，却只为宽慰封子衿的心。他也相信，封馨月在内心里并没有怨恨自己的父皇，也没有怨恨封国。因为他明白，楚南烟一定教会了她宽容和爱。
“父皇，儿臣恳请父皇允许儿臣送馨月公主出嫁。”封宏云忽地跪下请求道。
封子衿看着神色恳切的封宏云，道：“那你需要早些准备。封国的嫡公主出嫁，一定要最好的嫁妆。”
“儿臣领命。”封宏云的声音掷地有声。
封子衿有些颓废地坐在主位上：“宏云，起身吧。馨月的嫁妆，你务必上心。她你们的母后，是我这一世最亏欠的人。我也亏欠了馨月许多。当时，南烟嫁到封国，我知道她的目的。但我还是无可救药的喜欢上了那个如同春天般温暖的人。”
“父皇，母后她没有怨恨过您。”封宏云宽慰着封子衿。
封子衿叹了口气，又继续说道：“宏云，朕当初把你交给南烟抚养，你有没有怨恨过朕？你说实话。”
封宏云缓慢的回忆着。他能想到的，是楚南烟温柔的笑脸，还有楚南烟三分之二的母爱。他郑重地回答道：“父皇，儿臣从未恨过。母后给了儿臣比馨月还多的母爱，儿臣会一直敬爱着她。”
封子衿听着封宏云的回答，很欣慰地笑了。他说道：“你的生母，为了生你难产而亡。南烟心疼你，如此便没了母亲，便要抚养你。为此，还和朕吵了一架。”封子衿不知为何，今日同封宏云说了很多话。那温柔慈祥的样子，像极了楚南烟。
封宏云静静地听着。关于生母，他本没有记忆。但楚南烟一直告诉他，他的生母是个很勇敢的人。母妃生了他，但楚南烟养活了他。他的心里，更多惦念的还是已经因病去世的楚南烟。
封宏云一个恍惚，便错过了封子衿说出的一句话。他本对这种预言并不关心，也不会深究。那句话，依稀是，“光明将会永存”。封宏云还是安静的听着封子衿的话，安静的听着那些他经历过的曾经。
“宏云，你一定要为馨月准备最好的嫁妆。不过，在这之前，你去明烟宫一趟。那里，有你们母后留给你们的东西。”封子衿说完，便让封宏云离开了。
封宏云走到明烟宫外，看着这座曾经生活过的宫殿。这座明烟宫和东澜的明烟宫结构很像。但封国寒冷的环境，对构造也造成了极大的影响。
宫人为封宏云打开明烟宫的大门。这座宫殿，自从楚南烟病逝后，便成了一处禁地。只有封子衿会时不时的到这里来怀念曾经的时光。
封宏云在曾经他和馨月住的大殿，找到一个精致的木箱。那描金的图案，是东澜常用的。
打开木箱，里面有个更精致的首饰盒。打开首饰盒，里面是一双烟月石的手镯。一看就是东澜皇宫的风格。手镯下面压着一张泛黄的纸，看年份也是很久了。
封宏云打开那张纸，仿佛在打开尘封已久的母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