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章邯率军挽狂澜

在诛杀了蒙恬和蒙毅之后，心满意足的胡亥终于上朝了。

几个月的时间，原本消瘦干练的胡亥已经变得体态发福，隐约有些嬴政的模样。他带和九帘皇冠，虎步龙形一脸铁青的走出来后，众人都有些心惊。在登基那一天，这胡亥还是一个唯唯诺诺胆小的公子，但此时此刻，他已经变成一个一言不合便要大肆诛杀的君王了。

大殿之上静压压一片，胡亥扫视了众臣一眼，冷哼了一声没有直接说话。赵高交给他深居简出以养帝王威的办法不能说是没用的，至少胡亥现在已经拥有了一个帝王的自信。

“参见吾皇！”群臣拱手喝道。再没有见到胡亥的时候大家心里都期盼这胡亥早点朝政，但此时胡亥上朝之后，大家反倒是觉得有些个害怕了。蒙毅和蒙恬就这么白白死了，确实让大家都有一些兔死狐悲的感慨。

“关外群盗皆起，四处作乱。尔等谁愿出兵平叛？”胡亥简单干脆地问道。虽然得知关外已经有近十万的反贼，但胡亥并不担心。大秦帝国六世余烈残存至今，依旧让这位大秦皇帝拥有无限的自信，一切反动势力在他看来都是纸老虎，大秦是不可战胜的。

但是大殿之上根本没有人说话，静压压的，谁都不敢露头。

看到这一幕，胡亥周恩来周眉头，怒喝道：“竟然没有一个人敢主动请缨吗？”

还是没有人说话，诡异的气氛让胡亥察觉到一丝不正常，难不成起义军竟然将这一版文武大臣吓破了胆子？

“王离！你王家世代名将，你为何不出头请缨？这让朕很失望！”

王贲去世之后，王离守丧多日，本不愿意来咸阳当官，但是关外战事一起，他便有些迫不及待了。然而从颖阳来咸阳的路上，他听到了太多关于关外起义的流言蜚语，知道关外此时的情形早已经是如火如荼，起义之军多则百万，少则数十万。这种情况，他作为一个没有担任过大将军的年轻将领，根本不敢自夸自卖。

“臣请兵五十万，出关拒敌。”胡亥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王离也不得不站出来了。

胡亥听到这话皱了皱眉头，转身问李斯道：“丞相大人，现在咸阳城中能调用多少人马？”

李斯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切切说道：“两万。”

“两万？”胡亥一下子惊地站了起来：“怎么可能只有两万？”

“陛下，士兵大多都派用道灵渠与阿房宫的修筑工事上了，而更多的则因为蒙氏兄弟作乱，被打入了大牢。此时能够灵活调用的，只有两万。”

“蒙氏兄弟既然已死，还关着那么多人干什么？把徭役和关押的士兵都算上，能凑齐多少人马？”胡亥再追问道。

李斯心下默默一算，说道：“应该有十五万之数。”

胡亥一挥手，说道：“十五万人已经足够了，王离，你即日挂帅，便带着这十五万人出关平叛！”

王离闻言睁大了眼睛，赶忙说道：“陛下，这些兵马着实不够啊！”

“你王家的人怎么总是嫌兵马不足？”胡亥忍不住斥责道。当初攻打楚国，攻打齐国，王翦和王贲两个人一个个都必须要三五十万的大军方才愿意出兵，给人一种只有以多欺少才能够打赢胜仗的感觉。

王离听到这话脸上一红，却依旧不敢接茬，只是解释道：“陛下，若是只有十五万人，臣必输无疑。还请陛下另择名将，臣不敢请缨。”

胡亥闻言气得跳脚：“你既然如此怯懦，何不会颖阳养老去，来咸阳干什么？”

被胡亥说的一无是处，王离脸上红得能滴出水来。忍了片刻王离还是觉得受到了奇耻大辱，当下一转身就要离开大殿会颖阳去。李斯赶忙出面一把拉住了王离，他可是知道现在王离是朝堂之上最能够打仗的那一个人了。

“王将军且慢，陛下不知关外形式，还请你莫要动怒。”

“莫要管他，让他走，冯劫何在？你可敢出关一战？”胡亥再次说道。

听到这话，冯劫一脸惶恐。王离这样的名将之后都不敢出这个头，他哪里敢接这个烫手的山芋。他可是亲眼出关见到过周文那浩浩荡荡的军队，他战战兢兢地说道：“陛下，关外反贼太多，十五万人真是不够啊！若是臣带军出关，恐怕不到三天就会全军覆没啊！”

胡亥这一下怒了：“你们这一帮人，究竟有谁是能用的？不久十万反贼吗？就把你们吓成这个样子？”

听到胡亥这话，赵高心里猛地一颤，他可是知道关外的反贼绝不是十万之数。果不其然，听到胡亥的话，群臣愣了一下，紧接着冯去疾看了看身旁的李斯上前说道：“陛下，关外反贼何止十万，现如今已经足有百万了啊！”

“百万？哪里又冒出来这么多人？”先说是一千，随后变成了十万，现在怎么又成了一百万了。这短短两个月的功夫，从哪里冒出来这么多人。

“周文初时只有一两万人，但是一路从狄县辗转而来，汇集赵地魏地的反贼，再加上反贼头目陈胜手中的军队，已经有十万之中。而一路西行经过三川郡，更有源源不断的反贼前来响应，此时函谷关守军回报说，周文一路人马便已经有三十万之众。这还不算正在攻打荥阳的吴广所部，在东郡自立为齐王的田儋所部，南方楚地所应众部……若是把这些人都算起来，足有一百万人！”冯去疾给胡亥细细盘算着。

听到这话胡亥猛然转头看向了赵高，诧异道：“怎么可能？”

大殿之上噤若寒蝉，李斯叹了一口气：“王上，此时此刻，只有拒关而守，静等时机了。若是稍有不慎，反贼还真有可能攻破我咸阳城啊。”

胡亥一屁股坐到了龙椅之上，整个人都蒙了。竟然有一百多万人要反他？

看到胡亥丢魂了一般的模样，众大臣都有些不理解——难不成你不仅不上朝，连各地送来的奏疏都不曾仔细看过吗？

就在大家都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突然传来一声大喝。

“臣请缨出关平反！”

这声音算不得多么响亮，但却一下子震惊了大殿之上的文武百官以及高台之上的胡亥与赵高。大家面面相觑寻找着说话之人，最后，视野定格在了大殿之外站在门口的章邯身上。

终于等到这个机会了。

章邯心中有些激动，率领大军于战场之上四方驰骋，这是他多年以来的梦想。五岭之战时他便以为有这个机会，但是屠睢南下，剥夺了他的梦想。屠睢失败之后他以为李斯会帮他当上大将军，但是王翦再次骑在了他的头上。随后北征匈奴，他以为在得到嬴政和李斯的赏识之后，他终于有出头之日了。但蒙恬再次站在了他的身前，挡断了他所有的前路。

他一次次希望，却得到一次次的失望。直到大秦四面净清再无敌手，他以为他再也没有出头之日了，但机会还是来了。

关外反贼一起，他便紧密注视着关外的一切动态。但是这一次他没有着急，冯劫出关他没有着急，冯劫败退他也没有着急。李斯没有想到他，胡亥也没有想到他，但是蒙恬已经死了，王翦已经死了，李信已经死了，所有的名将大将都已经在胡亥登基之后死了，此时此刻，整个大秦还有谁能与他像争。

当章邯站出来的那一刻，李斯眼睛一亮！

是啊，这么一个猛将自己怎么给忘了呢？从五岭之战到匈奴之征，这期间章邯表现出来的军事素养早已经在让他心悦臣服，这等危机关头，自己怎么把章邯这样一个天才给忘了呢！李斯连连拍手，心中一阵后悔。

赵高眼睛更亮了！他瞒了胡亥这么久，现在胡亥一下子知道了所有的消息，肯定会埋怨他。若是没有人能够平反，他的处境可就尴尬了！但是他看到章邯之后，立马便觉得山穷水复已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当初章邯在嬴政面前毛遂自荐的时候，他是在场的。嬴政对章邯的赏识和李斯对章邯无底线地信任告诉赵高，章邯绝对是一个绝世名将！但当初为了剪短李斯的羽翼，不让李斯在军队中有所发展，他断送了章邯北征匈奴的希望。但此时此刻，他管不了那么多了。

胡亥皱着眉头看向章邯，眼中有许多的不信任。在随着嬴政巡游天下的时候，他自然也是见过章邯的。但章邯不过就是一个虎卫首领，他凭什么带领大军出征？

正在他犹豫间，赵高赶忙退后说道：“陛下，章邯可当大任！当初北征匈奴，先帝原本就决定用章邯，只是忌惮章邯与李斯的关系，不得已才用了蒙恬。此人胸怀大志，谋略过人，先帝当初不知一次夸赞他。若是由他带军，必然能够旗开得胜！”

王离没有注意到赵高的小动作，只是皱着眉头看向章邯，疑问道：“你是何人？可知此刻形式？关外叛贼众多，而我军都是伤患徭役，若是你出军失败，我大秦再无兵可用，你可知道是什么后果。”

然而不等着章邯回答，李斯便站了出来，朗声说道：“陛下，臣李斯举荐章邯出关迎敌。若章邯失利，臣远以死抵罪！还请陛下勿要犹疑，即刻办法虎符，令章邯率军出征！”

章邯从来不曾在大军之中担任过什么职位。大家听到他自荐，第一时刻都以为这是一个不知道深浅的家伙，然而李斯竟然不惜以命举荐，众人立马便知道了章邯肯定是有本事的。秦国南征北战统一六国的这些年里，李斯是超然的存在。他一生谋划可谓是算无遗策，在大秦帝国之中，除了嬴政，众人最信任的莫过于李斯。即便许多人都以为李斯平日里傲慢自满，生活上更是挥霍无度，因此而贬低他排斥他，但是这种心思背后免不了更多的是嫉妒，嫉妒李斯的才华和李斯的谋略。此时听到李斯的话，大家立马便跟风了——李斯举荐的人，一定错不了。

“请陛下早作决断，命章邯统军出征。”

胡亥听赵高这么一说，心中先有了底气。他的父亲是何许人也？万古一帝，辟古之皇，他所认可的人，绝对不是一般人。紧接着看到在李斯的带领之下群臣纷纷为章邯请缨，胡亥便立马有了决断。

“章邯何在？”

“臣在！”

“朕命你火速集结队伍，出关平判！若有失利，朕拿你是问！”胡亥这一刻也展现出了一代帝王的果敢，当下便颁发了虎符。

章邯一步步从咸阳大殿之外走了进去，他走得从容，但是心中满是激动。

王离的目光中充满了怀疑，对于这样一个突然冒出来的章邯，他一点都不相信，觉得章邯出关必败无疑。

冯劫的目光中满是不屑，他是跟随蒙恬率领过五十万大军的副将，他亲眼见识过关外的大军。章邯他什么都不知道，就敢领军，等待他的必然是失败。

冯去疾的眼光中满是忧虑，李斯固然足智多谋，可这章邯真的当得起李斯的信任吗？

赵高的眼中有一丝忌惮，对于章邯的能力他是毫不怀疑的，但章邯若是旗开得胜之后，便是军中第一号人物了，而这章邯又是李斯一手提拔起来的，日后李斯和章邯团结在一处，便是大秦最大的力量了，他想要扳倒李斯可就难了。

胡亥的眼中则有些忐忑，章邯现在是他唯一的选择，若是这个选择错了，就有可能葬送大秦江山，他这是在赌。

李斯眼中则满是欣喜，这一下，秦国有救了！

但章邯却无视这些目光，他盯着的只是胡亥手中的虎符。所有的猜疑都是无用的，他将用史记行动来证明自己。

这一刻，他等得太久了。他此时只觉得眼睛发酸，证明自己的机会是这样的难得，但是他终于还是等到了！

当他从赵高手中接过虎符，转身看到咸阳大殿中之外苍茫而高远的秋季的天空时，他知道，这一刻的历史将为他定格，而以后的历史也必将有他浓墨重彩的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