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拿下甘州（一）

人民群众的创造力是无穷的！李弘益一直觉得这句话说的实在太对了！他一直觉得，玉门军以后的军备发展方向就是火炮，制造火枪他是想都不敢想的。

只是火药罐震天雷，黑火药的威力毕竟有限，最多也就是惊吓一下骑兵的战马，杀伤力不足。于是他和主管火药作坊的何尚英一合计，出台了新的奖赏计划，凡对火药运用有想法的工匠，都可以报上来。

一旦被采用，视威力与否、是否值得量产等，分发奖金不等，若是有了好点子，就计件提成。重赏之下，工匠们疯狂地开起了脑洞，第一个月就递上来三百多份新式武器的方案。

李弘益看过一遍，大多不符合实际，在这个时代的科技工艺条件下，简直是异想天开。他叹了口气，越发觉得无论什么时代，人的智力一旦被激发，总是无穷的。

对于其中几个目前以李弘益掌握的实力还无法制造出来的方案，他留存了下来，赏了那几名工匠些钱，以示表扬。

最后他选定的是毒烟箭和火药箭。毒烟箭是何尚英提出来的，他曾经是炼丹道士，又懂些医术，对中医较为了解，因此提议用山葵、芥菜的种子、毒藤、钩藤等的果实晒干后研磨，掺杂火药粉末，制成筒状，加以引线，以巨弩射出，产生爆炸。

说白了就是一种极为原始的化学武器，何尚英丧心病狂地挑了几个吐蕃奴隶作试验，并请李弘益前来观看。这东西并没有直接杀伤力，却产生一股辛辣刺鼻的白色烟雾，叫人眼泪直流不断咳嗽，若沾在身上，奇痒无比，忍不住要去抓挠。

李弘益大喜，这玩意儿若是在战场上射出上千支，只怕覆盖范围内的敌人都要丧失了战斗力。为了表示对何尚英的鼓励，他决定奖励这个还俗的道士两百贯，以及二十万枝毒烟箭每枝一文的提成。

何尚英一算，这就是四百贯的奖励啊，高兴得直打哆嗦，决定回去之后用心研究，看能不能发明出更多歹毒的武器来！很显然，为了金钱，他已经将廉耻之心和修道之人的向善之心给丢掉了。

毒烟箭的原料很好得，唐人食辣，由于辣椒还未传入，多用茱萸和芥末，后来还被日本的遣唐使学了去。

至于火药箭，也就是火箭，将火药囊绑在巨箭上发射出去，为了保证威力，药囊制得极大，李弘益的设想是用床弩，说不定攻城门有奇效呢。

他的命令一下，所有的伏远弩手立刻换上了较寻常弩箭更大的毒烟箭，随着各都都头下了命令，副手点燃了引线，操弩手扣动了弩机，上千支冒着青烟的毒烟箭射到了甘州军的阵中。

药罗葛仁美还在犹豫，他原本还期望着李弘益的虎蹲炮能够歇一歇，哪曾想对面的近二百门火炮一直不停，他下令出击了两次，都被一通石弹砸了回来，只得无奈地命令全军举盾躲避。

哪知李弘益不按套路出牌，十步一停，不断前压，这不，都进入到了弩箭的射程之内了。

上千枝的毒烟箭爆炸开来，辛辣刺鼻的白烟四处弥漫，不少只顾举着盾牌防备来自头顶攻击的士兵，很不幸地中招了！他们泪如泉涌，拼命地弯腰咳嗽，只觉得从鼻道到胸腔都是辣的！更有些士兵不管不顾，丢了盾牌，使劲撕扯着皮甲，大吼大叫地挠着。

眼看前军数千名士兵陷入了怪状，药罗葛仁美目瞪口呆，突然一咬牙：“撤！”带着本部回鹘骑兵就要逃离战场。他算是看出来了，被李弘益这么一搞，这仗是没法打了！他还从未如此憋屈过呢！

曹用行也爬上了望车，他眼尖，看到甘州军中军后方旗帜晃动，大叫：“药罗葛仁美要逃！”几步翻下望车，大喊：“十一郎，叫我带骑兵去追吧！”

李弘益仔细一看，远处确实有一面大旗在逃离，他视力不及曹用行，当即大吼：“不能放跑了药罗葛仁美！快，带兵追击，无论如何也要抓到他！千万不能叫他跑了！”

药罗葛仁美若是逃回删丹，回鹘有主，只怕还要大战一场，若是叫他逃出了甘州，就是留下了一个后患。

曹用行一拱手：“诺！”点了亲卫，向祁连军那里奔去，现在只有慕容阎昆有足够的骑兵。

李存孝一直在李弘益身边，他看得出来，李弘益在军事指挥上并不出彩，中规中矩，但是玉门军有火炮和各种“阴毒”的武器，只要不乱阵型，按照自己的节奏作战，中规中矩也就成了优点。

他来到福禄县数月，听得最多的就是玉门军要打甘州，被张承奉瞎指挥给破坏了。他听的多了，以为甘州回鹘好歹占据一州数十年，怎么可能一战而下？这些日子亲眼看到，才知道李弘益将玉门军打造成了这么一支军队，可攻可守，除了机动力、灵活性稍有欠缺，兵力少了些，简直无可挑剔了！

听到李弘益要擒下药罗葛仁美，他心中一动，远处两军骑兵尤在厮杀，纠缠在一起，他看得眼热，武将的热血又涌了上来，忍不住上前一步，说：“李将军，在下愿跟随曹副使，前往捉拿药罗葛仁美！”

刚说完李存孝就后悔了，李弘益大喜：“有将军相助，必可擒下仁美！”李存孝深吸一口气，几步跳下望车，披甲跨马，领着几名亲卫，朝曹用行追了过去。

这边李弘益命士兵一起大喊：“药罗葛仁美逃了！”不少甘州军士兵揉着发红的眼睛，咳嗽着回头去看，果然发现药罗葛仁美的王旗正在朝后移动逃窜，知道是被主将遗弃了，心中慌乱，跌跌撞撞地四处逃散起来。

进攻左翼的甘州骑兵更绝，一看情势不对，竟然直接朝北方逃去，李弘益下了令，叫周成和慕容真海不去追赶，返了回来，将对面的甘州步兵包围在内。

毒烟弥漫，尚未散去，不少甘州士兵纷纷逃离，看到玉门军和祁连军的骑兵，二话不说跪倒在地，一面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一面有气无力地大喊：“降了！降了！”

李弘益留一半人马打扫战场、收容俘虏，带着其余兵力，继续向张掖城进发，根据他的情报，药罗葛仁美凑足四五万人的军队还是能够的，也就是说在张掖、删丹那边至少还有两万余的部队，或是守城，或是正在集结之中。

药罗葛仁美带着本部的三千回鹘骑兵，缓缓退出了战场，收拢了阵型，就要朝张掖城逃去。曹用行发现的早，与慕容阎昆一起，领了五千骑前来追击。

李存孝做事一向是既然话说出了口，就要说到做到。眼看仁美的部下惊慌失措，知道这些人已经丧了胆气，狠狠一踢坐骑，他的马快，黑马猛地一窜，将众人都甩在了身后。

快马驰骋，李存孝仿佛又找到了数年不曾有的快意，他在奔驰的马背上，反手抽出长弓，三指一夹，从箭袋抽出一支羽箭，搭在弦上，略看了一眼，便射了出去。他的速度极快，几乎是一箭甫出，另一支箭就已经在弦上了。

曹用行追在后面，看得目瞪口呆，他还是改不了骚包的性格，骑着那匹白色的神驹，只是骑术不及李存孝，落后了一个马身。

李存孝几个呼吸间，就将一囊三十枝羽箭射完，三十个落在后面的回鹘骑兵惨叫着跌落在马下。他从得胜钩上取下马槊，大吼：“贼子哪里逃？”声如震雷，竟把一名惊魂未定的骑兵吓得一头撞在了地上。

曹用行心里不住 “卧槽、卧槽”地赞叹，追赶在他身后的慕容阎昆等人都看呆了！

李存孝的马槊长，他的马又快，追得近了，双手持槊，左右一拍，就有两个回鹘骑兵被打落马下。他冲进回鹘骑兵队伍之中，恰如虎入羊群，一个人就杀出了一条路来。

药罗葛仁美回头不住张望，他没想到李弘益派人追得这么紧。听到后方不住传来惨叫，他大吼：“胡绌，快带人防御，反杀回去！”身边一名将领大喊：“遵命，大汗！”放慢了速度，连声呼喝，将手下集合起来。

李存孝杀得兴起，看到回鹘人居然还敢反抗，大叫：“来得好！”挥舞着马槊冲过去，刚刚集合完毕的回鹘骑兵，竟被他一人冲散了！

慕容阎昆跟在后面，使劲咽了口吐沫，心想：李游击到底从哪里找来这么一个猛人？这特么还是人吗？还要不要叫我们这些骑将活啦！

药罗葛仁美只顾伏在马背上逃，渐渐觉得耳边似乎少了点儿声音，回头一看，惊得差点儿摔下马背，原来身边竟然只剩下几百人了！

他打定主意，不去张掖城，而是直奔删丹县，再征发各族士兵，说什么也要不顾伤亡，与李弘益死扛到底！

不断有人惊呼着落马，不用看，便是李弘益的骑兵追了上来。药罗葛仁美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这些可都是他本部的回鹘人，不是那些杂胡和汉人，命可更金贵着啊！

李存孝的勇猛给了祁连军吐谷浑骑兵极大的鼓舞，他们嗷嗷叫着，冲了上来，远射近砍，竟将逃跑出来的三千回鹘骑兵杀散大半。

药罗葛仁美突然感觉后心被什么东西点了点，身后有个粗豪的声音说：“药罗葛仁美，还要逃吗？”

他回头一看，李存孝正单臂架着马槊，追在身后。他这一回头，头上的冠、身上的铠甲叫李存孝看得仔细，坐下的黑马又朝前窜了一大步，用长槊一刺，将药罗葛仁美从马背上挑了起来。

药罗葛仁美闭上了眼，心想：吾命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