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东进
这一次攻打甘州，仍旧是李弘益为主，慕容阎昆的祁连军为辅。慕容阎昆对此毫无异议，只期盼着早日打下甘州，好叫吐谷浑部占据删丹县的养马之地。
敦煌那里也下了行文，因此酒泉谢重节、福禄县都十分配合，大家都期望着玉门军再下一州，这样就又有一块蛋糕可以分了。
除了必要的民壮运输粮草，李弘益又招了千余民壮跟随，帮助挖掘地道。他这里准备得忙碌，甘州回鹘那里早得了消息。
药罗葛仁美叹了口气，看来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他不反对战争，若是他甘州回鹘势力强大，他也是要向西面攻打的。只是甘州只有药罗葛一部，再加上回鹘征服的各组奴隶、仆从，他的实力还不够，还需要时间积蓄力量。
若再等个二十年，甘州回鹘将会成为河西一霸，欺压归义军，甚至能够跟党项相抗衡。可惜回鹘汗国灭亡之后，大部都迁到西域，流落在沙州、瓜州的回鹘，又跟药罗葛部不一心，不能团结在一处。
去年前来宣旨的长安散骑常侍说的话，也只管用了半年，药罗葛仁美无奈地召集了部下，纠集人马，准备前往甘、肃二州边界抵抗。
李弘益挑的是时候，春日初至，天气略转暖，对于牧民来说，是要驱赶牛羊转到各处草原牧场的。他就是要逼着药罗葛仁美，在这个时候征集粮草士兵。
转眼到了二月下旬，已经有七八天没有下过小雪了，李弘益迎着仍旧有些凉意的寒风，站在了军营操场的台子前，看着集合而至的玉门军全体军士。
玉门军的训练密度很大，便是李存孝见了也不禁咋舌的。这些士兵们憋了大半年，打达靼对于他们来说，只是一场热身，他们可是要跟随李游击打向长安，再现张太保当年的荣耀的！
李弘益看到士兵们个个情绪高昂，精神饱满，满意地点了点头，士气可用啊！他大声说：“自玉门军成军以来，咱们不过攻下了肃州，打了两次达靼。在本游击看来，这都是大材小用，牛刀屠鸡尔！今日出征，攻下甘凉，直向长安！大唐万岁！归义军万岁！玉门军万胜！”
六千人齐呼：“大唐万岁！归义军万岁！玉门军万胜！”声彻云霄，震动四方。李弘益大呼：“大中四年，吾外公张太保领归义军攻下甘州；咸通二年，攻下凉州，高唱《大阵乐》凯旋！诸将士，此次若得凯旋，咱们也唱《大阵乐》！”
说着抽出横刀，狠狠凌空一劈：“出发！”领着众人，出了军营，朝东方而去。一路上，玉门军将士高唱军歌，耀武扬威，气势汹汹，杀气凛然。
玉门军的军歌是李弘益选的，乃是“谪仙人”李白的《塞下曲》，请了敦煌的乐工配曲，旋律雄壮激烈。
听到六千人的高歌，李弘益也忍不住跟着唱了起来：“烽火动沙漠，连照甘泉云。汉皇按剑起，还召李将军。兵气天上合，鼓声陇底闻。横行负勇气，一战净妖氛！”
唐人爱以汉朝自称本朝，其中的“李将军”不是李广，而是“贰师将军”李广利。李弘益有意选这首诗，也是因此自己就姓李。
他这次出征，没有调居延海的回鹘人，是因为知道他们与甘州回鹘有多多少少的联系，不愿这些人本族自相残杀。倒是玉门军中的回鹘将领军官，一个个唱得脸红脖子粗，简直兴奋激动得要死。
慕容阎昆引着八千骑前来汇合，刚过了甘肃二州的分界小河，行了不到十余里，就遇到了严阵以待的甘州军。
得知福禄县有异动，药罗葛仁美又紧急派来人马支援，如今已有两万兵力，还有万余骑兵，尚在删丹县集结，不日就要赶来。
从福禄县到张掖城之间，到处都是荒漠，中间夹杂了几块小小的绿洲。两方军队加起来，连同随军民壮等，超过五万人。
药罗葛仁美不是达靼，打起仗来毫无章法，他用兵一向灵活，打算借着回鹘骑兵的机动性，骚扰阻断李弘益的粮道。
李弘益却丝毫不理会，他这一次可是把所有的虎蹲炮全都带了出来，依仗着火炮的射程优势，打退了药罗葛仁美的数次袭击骚扰，自身损失极低。
有祁连军在一旁拱卫，李弘益也不惧骑兵对冲，只是他觉得那样做未免将自己的优势都丢了，于是步步为营，稳扎稳打，甘州回鹘的小股骑兵骚扰，便派骑兵驱赶追杀；若遇到大部队，就稳守营盘，丝毫不慌乱，只用虎蹲炮开路。
就这样打了三日，眼看李弘益已经退进了百余里，药罗葛仁美无计可施，再往后退，可就是张掖城了。
李存孝带着几名亲卫跟随在李弘益的中军，李弘益赠他了一套崭新威武的明光铠，他也没穿在身上，只是叫亲卫随身带着，骑着马提着槊，准备事若有不谐，无论如何也要保护李弘益逃走。
只是他的想法暂时落了空，李弘益靠着玉门军强大的远程攻击力，将甘州回鹘远远地挡在了射程之外。
第一次见到虎蹲炮发威时，李存孝吓了一跳，仔细观看后，不得不承认，自李弘益以下的玉门军将领，那么有自信一战收复甘凉，并不是自大之言啊！
他想了一下，对付这种远程攻击力超强的军队，要么以分散的骑兵队形，不顾伤亡拼死冲击，只要冲入阵中，玉门军就无计可施了！只是看到玉门军弓弩手的比例，以及数次抱着个黑乎乎的罐子冲上去又悻悻地退回来的曹用行和他的部下，他虽然没有见识到火药罐震天雷，却也看出来了，玉门军并不怕这种不要命的骑兵冲锋。
要么就只有夜袭这一条路了！可是看李弘益这三日来，营地扎得牢固结实，防守极为严密，玉门军的军纪又严明，只怕夜袭也不是什么好办法了！
他渐渐放下心来，不由自主地关注起战场的局面来，这是身为武将的一种刻在骨子里的自觉，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若自己真要一心出家为僧，就该把这些武事抛在一边了！
药罗葛仁美最终还是发起了一次夜袭，然后折损了数千人，狼狈地逃了回去。李弘益自玉门关以来，一直觉得夜袭是以少胜多的最好的办法之一，他自己善做贼，自然也要防着贼惦记。甘州回鹘的夜袭，在他看来着实可笑。
药罗葛仁美放弃了截断粮道的打算，以玉门军和祁连军的实力，再反身杀回去不是难事，况且倘若李弘益一心向前，打下张掖城下，攻破城池，以当初攻下肃州的手段，只怕也用不了十日吧！
他第一次觉得束手无策起来，苦思了一整夜，无奈地下达了命令，全军驻守，与李弘益硬扛！
李存孝也在思考，假如是自己领兵面对玉门军这样的军队，该如何阻挡抵抗？最后他无奈地发现，如果不能逃走，也只有死守一途了！
春寒料峭，两支军队相隔了数里对峙着，药罗葛仁美打着防守反击的主意，静静地拦在玉门军的去路，等待着对方的攻击。
攻坚战李弘益却不怕，他自领玉门军步兵营在中，骑兵营在左翼护卫，祁连军的骑兵在右翼，缓缓地朝甘州军的大阵压迫而来。
药罗葛仁美自然不愿意他们走的顺利，派出了数队骑兵在四周巡游，准备看准机会就冲杀过来。
李弘益却下了命令，每走半里路，就停下来整合阵型，保持不乱，丝毫不给甘州军任何机会。他这样磨磨蹭蹭地走了半天，才进入到虎蹲炮的射程以内。
药罗葛仁美气得吐血，只觉得玉门军仿佛一只刺猬般无处下口，他本部的回鹘人并不多，这些可都是自己在甘州的立足之本，实在舍不得决死冲锋。他的犹豫被李弘益察觉到，一到阵前，立刻下令开火。
火炮都及分配给过步兵都的虎蹲炮，连续不断地发射出石弹，喷射到甘州军的头上。他这一次出征，准备的很是充分，光石弹就拉了上百车，还制作了许多泥弹，以备不时之需。
药罗葛仁美仰天长叹，这几天的交战他已经试过了各种战术，可是李弘益以不变应万变，左右就是火炮、弓弩和震天雷，他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古代的战争，将领和士卒们能够承受的伤亡比大约在一成，若一战死了三成以上，那就可以说是血战了！甘州军几次骚扰袭击，伤亡都在二成左右，然后便逃也似地撤退了。
眼看着自己手下的士兵举着盾牌干挨打，药罗葛仁美一咬牙，派出了一支四千人的骑兵，直冲李弘益的左翼。这支骑兵的将领是他的亲信，士兵多出自吐蕃、羌人等，他还是狠不下心来叫回鹘人去送死。
周成立刻带着手下迎了上去，慕容阎昆询问了一番，也命慕容真海领一支吐谷浑骑兵杀将过去。
李弘益站在望车上，突然大吼：“放毒烟箭！”传令兵立刻举起了一面绣着硕大骷髅头的白旗，使劲挥舞了数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