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散伙

李善意果然在喝完三个分酒器后坚持要离开，不论大家怎么挽留也一定要走，即使林慧和宋娜的眼泪仅仅换来两次回头。

剩下的人坐回位子，像一幅躯壳失去了大脑.似乎不论再怎么吃吃喝喝，也都没有了滋味。还是冯思惰最先提出：“换个地儿玩吧！”

这才让武臣男略显暗淡的目光又点燃了欲望，至于去哪，大家心照不宣，两位女士都以回家照顾孩子为由选择了退场。郭宁又以护花为由选择避避风头。

武臣男携着冯思惰最后走到了前台，然后冯思惰先走一步去开车。武臣男掏出一把钱，这是下午大家一人三百随的，一边点一边准备结账。

一位穿着黑色西服打着白色领花的女士慢慢走来，彬彬有礼的说道：“是502的客人吧？已经有人结过了，如果没有其它的消费，这是找零，您收好。”说着边把一个小夹子递到了武臣男的面前，轻轻打开，里面还静静的躺着一些钞票，加起来也有七八百的样子。

武臣男默默地收下，然后走出大门，一阵风灌进了脖子，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四下望望，正在疑惑冯思惰怎么还没过来，却见不远处有两人正在争吵。仔细定睛，却发觉其中一人正是冯思惰。赶紧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去。

冯思惰和对方一名男子都指着对方的鼻子骂骂咧咧，但不论骂的多凶，双脚都不曾向前迈哪怕一步。毕竟这一步，退，海阔天空；进，刀光剑影。

武臣男赶紧拉着冯思惰退了一步，“咋了？”

冯思惰的嗓子根本不受控制：“鸡巴玩意，我刚把车倒出来，正往前走，他尼玛横着就把我撞了，他妈的屁眼长脸上了！”

武臣男顾不得听对方如何还击，见两车只是轻轻的刮蹭，并没有什么大的损失。赶紧过去双手握住对方停留在空中的手，紧紧握住，“这位大哥，我兄弟年纪小，不懂事，有什么对不住的，多包涵。”说着把刚才酒店里退的钱，一把塞进对方的手中，“我身上就这点，多包涵，都是梅城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得罪的地方，您包涵。”

说完赶紧就拽着冯思惰，把他塞进车里，然后自己开着车迅速逃离了现场，把撞车的和被撞的两人彻底看懵了。

冯思惰十分不解：“哥，你怕啥，他撞咱，咱有理！”

武臣男警惕的看着前方，生怕从某一个路口，再跳出什么人物：“屁！咱们都喝酒了，要是交警来了，先拘留，你懂不懂！”

另一边，郭宁开车往县城的方向走去，路上，林慧和宋娜似乎有说不完的八卦，但是，郭宁的心思，却一直停留在卫生间外。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这一路开的是快还是慢，郭宁在林慧和宋娜下车的那一瞬，似乎也恢复了一些神志。简单打了个招呼就要回市里。

刚出县城，郭宁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拨通了武臣男的电话：“在哪？”

电话那头十分嘈杂，强烈的电子音浪借着空气中的分子，猛烈的砸在郭宁的耳膜上，像是谱写着一曲黄河腰鼓。

但郭宁依旧在杂音中，分辨出来，武臣男扯开喉咙，喊了三个字：大富豪！

大富豪是本地最大的一家KTV，说是KTV，也不过是个幌子而已。据市面上的流言讲，市里的某位大领导和周边几个矿的煤老板，都有股份在里面。不过这里的布置，以及里面的服务员，都让当地人称这里是“小东莞”。

郭宁把车开到停车场，却感到一丝自卑，满场望去，哪里有五十万以下的车啊？

郭宁走到门口，两位门童戴着贝雷帽、白手套，热情的打开了黄金一般的大门，里面一位穿韩服的女士，问他：“老板有预定吗？”

郭宁想想门童和接待，完全不着边际的搭配，再看着悠长的通道，像极了几百米地下的大巷，漫不经心的回答：“有两位先来了，一位姓武，一位姓冯，不知道谁订的。”

韩服女：“有！武老板是吧，走过通道右手边电梯请上202，祝您玩得愉快！”

郭宁默默向前走，心忖：“武老板？卖炊饼？”

通道右侧果然是一个旋转楼梯，楼梯很宽，宽到什么程度呢？两侧每隔两个台阶就站着一位妙龄少女，胸前的风光让人一览无余。郭宁从人丛中走过，只要不是有心，不会碰到一点衣衫。更不会有肌肤的接触，只不过，两侧的女郎，会时不时用夺人魂魄的眼神去勾那不坚定的心。至于手里的小箱子，不知道藏着多少秘密。

郭宁兴许是被之前的事耗费了太多精力，在这一片霓虹乱舞下，也走的干脆。推开包间那黑色的门，只见冯思惰抱着两个“女仆”，武臣男怀里靠着一位“护士”，两人的下巴处，都被伺候着举着一个话筒，两人正纵情嘶吼着“两只老虎”。

武臣男看见郭宁回来：“郭宁，坐！”殊不知经过那劣质的音箱放大后，郭宁的名字浑然成了“果泥”。

郭宁静静地在靠近门口的地方坐下，尚未坐稳，武臣男又开始招呼：“小郭，都是兄弟，那的，今天晚上，我请，你随便挑！”便又对着话筒大喊：“领班！”

郭宁：“不了，我就过来和你俩打个招呼，我头疼的厉害，得回去休息了。这地方太闷，我透不过气。”一边说着，两只手缓缓举到两侧，轻揉太阳穴，显得很痛苦。

冯思惰的两只手根本舍不得从两位“女仆”的胸脯上挪开，一人伺候着吃，一人伺候着喝，他自己潇洒的问候着郭宁：“没事吧哥，再喝两杯就好了！”一个眼神的示意，一位“女仆”熟练的打开了一瓶啤酒，接着就要起身端给郭宁。

郭宁觉得，如果此刻再借势要吐，似乎就太恶心了，慢慢的摇头，似乎摇快一点，脑浆都要洒出来：“不行了，确实不行了，我先回，咱们改天少喝点，要玩就痛快玩。”说着已经站起身，看了一眼冯思惰，嘴角撇出一个略有邪性的微笑：“年轻人，注意身体啊！”

冯思惰十分骄傲的拍拍自己的大腿：“没事啊！哥！钢钢的！”

武臣男轻轻推开了怀里的“护士”要送郭宁下楼，郭宁上前两步，按着武臣男的肩膀，把他再次送回沙发里：“不要冷落佳人！改天啊！你俩玩高兴！”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下楼的时候，对着楼梯两旁，多看了一眼，笑了。

坐进车里，看着夜空中“大富豪”三个字闪烁着金色的光芒，郭宁心里五味杂陈。他不明白，这样算不算不合群。他只知道，自己如果对一个人开始有戒心，无论如何，也难以坐在一起。相比自己在学校的那些年，自以为已经收敛了许多、含蓄了许多。

正要启动车，手机响起，是张华，“咋了华哥？”

张华在电话那头的声音听得出有些疲惫：“你们科长跟你说了吧？”

郭宁：“你是说下乡的事？说了！听你安排。”

张华：“明天上午，我开车过你那，你提前带上自己的洗漱用品，然后从你那再领点工具，就走。和家里都安顿一声，可能要走一段时间。”

郭宁迫不及待：“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放心吧，你今晚好好陪陪老婆孩子吧！”

张华哼哼一笑：“人家才不用我陪，玩得美的呢！”

第二天一早，张华开着一辆有些陈旧的白色江淮工具车直接杀到了库房，拿着列好的清单，把东西一件一件扔在了车斗里。等一切都准备妥当，武臣男和冯思惰才从场地的一侧，慢慢走来，似乎昨夜两人都没有休息够。

武臣男即便如此，在看到张华的那一刻也抖擞精神：“哟！张科长！什么指示？”

张华：“你大爷！没有指示，郭宁我借走了啊，你辛苦辛苦！”

武臣男还没明白过来：“借哪了？”

张华：“下乡！”

武臣男看着张华和郭宁上了车，慢慢悠悠的离去，似乎还不能相信眼前的事实。

还没等武臣男反应过来，接到了李善意的电话，冯思惰又被调回了科办公室，随后会给库房这边补两个人。

紧接着，就在当天下午，李善意办理完了离职手续，正式离开了祥云煤矿。一切，似乎都在赶时间，赶得武臣男连醒酒的机会都没有。

下班后，武臣男对着空洞的库房，看着远方的夕阳：“这地方，留不住人啊。”

而坐在副驾驶摇晃了一天的郭宁，想了很多。有些孤独，希望有人关心。一个人吃饭，一个人有什么意义？感觉上一次的感情更像是一场梦，自己似乎从未从梦中醒来

郭宁一直在考虑，是不是因为自己过于乐观，而导致成为了别人眼中的软柿子，谁都想过来捏一下。工作上已经提不起心劲儿，每天在库房就是收货、发货，像一个物流小哥。幸好，终于可以远离那机械化的生活，哪怕，只有很短的一阵。

希望这一次的洗礼，能让自己振作起来，找到人生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