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梦魇
施朝躺在床上，许久都睡不着。
“不想做梦。”他自言自语道，“不知道会做什么梦。”
“算了。”他嘀咕一声，闭上眼睛，放松了身体，缓缓的进入睡眠。
“伯伯？”一个穿着浅色褂子的小女孩摇了摇某人的衣角。
“怎么？”看上去吊儿郎当的陈平将女孩子一把抱起，“濡川，伯伯现在还有事啊。”
“我今天的书背完了。”濡川将书从身后拿出来。
“背完了啊，来，背给伯伯听听。”陈平心情大好的把她放在了自己腿上。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濡川背起书的时候，一副大人的样子。陈平很开心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听着她背书的声音。
“背完了。”过了一会，濡川道。
“背完了啊，那你自己有继续背吗？”陈平问。
“有啊，背了鬼谷子。”濡川道，“可是我看不懂。”
“没关系，现在先背下来，以后慢慢的，就懂了。”陈平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去玩吧，别调皮。”
“知道啦，伯伯。”陈濡川拿着书，一蹦一跳的跑了出去。
陈平笑着看她离开，叹口气，拿起了文案。
“明明知道我最讨厌处理这些事情，长老也真是的。”陈平叹息着，却只能忍着继续看下去。
中午来的很快，陈平伸了个懒腰，准备离开去吃饭。
推开门，艳阳高照。陈平想了想今天要做的事情，走了出来。一瞬间，天昏地暗，气温也骤然下降。
“怎么回事？”陈平心里一惊，立刻掐指一算，“糟糕！”他低喝一声，就冲了下去。
施朝静默的看着这一切，他知道这是梦，想醒过来，却又不忍。
“还有半个时辰。”施朝站在陈平刚刚站着的地方，看着这一切，楼下，陈氏族人已经忙成一团，但并未失去秩序。
还有半个时辰，这个曾经执术法界牛耳的家族就将从世界上消失，连同那块号令。
施朝定了定神，一步步向楼下走去。忙乱的陈氏族人从他身边跑过，他下意识的回避，却突然想起这是在梦里。施朝意识到这一点时，停了下来，忧伤的看着这一切。
“你们现在还在受苦，可我却不能为你们做点什么。”他喃喃自责，转身，又朝楼下走去，奔跑的族人从他身体里穿过，施朝无动于衷，脸上却早已泪湿满颊。
一团黑色的云从陈家祠堂升起，几乎是一瞬间，陈家的屋子就被破坏大半。
“族长！”族人的呼号就在眼前，可即使再怎么努力，却依旧挡不住对方的攻势。那个怨灵似乎知道陈家所有的招式一般，一招招的将这些阵法破解。陈平忍着心里滴血的疼痛，依旧在镇定的指挥着。他要出其不意，但是，他却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去做。
“你是什么人！”陈平大吼了一声，同时，让族人准备新的攻击。他看出来，只有最近几百年的攻击，才是这个怨魂所不清楚如何应对的。
“我是你们的仇人！”充满着怨气的声音震荡在庄园上空，大家几乎站立不稳。
陈平没有功夫去震惊，只能组织族人去抵抗，同时发出求援的信号。但是，他心里又很明白，大约，陈家是支撑不到那个时候了。
“纵然是天要亡我陈家，我也要为陈家留下一线血脉。”他暗暗道。
“大哥。”辛格出现在了施朝的视线里。
“不要去啊。”施朝痛苦的蹲下了身。而辛格是不会因为施朝的话离开的，因为他根本听不到。在商议之后，辛格带着另一队族人准备从另一个方向攻击。
“濡川呢？”陈平对着身后的族人道。
“她在废墟下面。”回答他的，正是她的妻子——柳潇。
“什么？”陈平瞪大了眼睛。
“她在废墟下面。”柳潇道，“我去救她了，你可要撑住。”
“嗯。”陈平只能点头。
施朝跟随者柳潇走了出去。
柳潇避开其他人，好容易才来到濡川所住的那栋楼前。
“川儿，川儿••••••”柳潇一声声的呼唤着。
“妈妈。”濡川带着哭腔的声音从下面传来。
“川儿，妈妈要对你说一些话。”柳潇极力的压抑着哭声。
“嗯。”
“记住，妈妈会在这上面施加防护的咒法，等一下安静了，你千万不要发出声音，等人救你出来，知道吗？如果看见秋叔叔，就没事了。如果看不见他，记得要会撒谎，不要说真话。记住了没有。”柳潇哽咽着道。
“我记住了妈妈，我什么时候能出来？”濡川听起来似乎安稳了一些。
“会有人来带你出来的。”柳潇道，“等待就可以了。不会超过十二个时辰的。”
“嗯。”
“妈妈走了，不要发出声音。”柳潇再一次叮嘱。
“嗯。”没敢听女儿的回应，柳家跌跌撞撞的离开了。
“柳潇。”看见一脸泪水的柳潇，陈平大惊。
“我把她放到安全的地方了。”柳潇笑了笑，擦干了眼泪，“接下来，要我做什么。”
“你在这里等着就好。”陈平道。
“可是，我现在，也是你陈家的一份子。”柳潇坚定的看着陈平，“我不能坐视不管。”施朝不忍心再看下去，他知道接下来回发生什么，于是他转身离开了，去向濡川藏身的位置。
看了看周围的混乱，施朝心里一动，渐渐的沉了下去。黑暗中，濡川缩成一团，眼睛瞪的大大的，但是她看不见施朝。
“很害怕吧。”施朝蹲下来，看着这个不敢发出声音，连呼吸都不由自主放缓的了小女孩，“所以到现在，你还怕黑。不是因为黑暗里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因为黑暗之后，你失去了一切，连记忆都被迫藏在了很深的地方，不敢去碰，好像失忆了一样。”
施朝想去触碰濡川的伤口，因为惊吓，濡川甚至没有感受到自己伤口的疼痛。
就这样陪着濡川坐了很久，直到濡川因为压力过大，浑身紧张的陷入了不安的睡梦，施朝才站起身。
“时间快到了。”他喃喃道，渐渐的浮了上去。
一股鲜血扑面而来，施朝下意识的后退一步，闭上了眼睛。柳潇倒在了那里。
施朝身子一软，看着倒在那里的杨潇，眼泪就忍不住的流了下来。他跌跌撞撞的后退了几步，余光却看见了一个还没有倒下去人——陈平。
他在念咒，甚至做好了和对手同归于尽的准备。
“没用的。”施朝叹了口气，他知道会发生什么，却又不能闭上眼睛去拒绝看。
陈平冲到怨灵的面前，要与它同归于尽，而结果，只是他倒下而已。他倒下的时候，终于如愿的握住了柳潇的手。
而怨灵在陈平拼命一击之后，显然也不好受。他四顾了一下，终于躲到了一个人的身体里。施朝冷漠的看着，他当然知道那个人是谁。
接下来的一切，发生的就快了很多。秋处真最先赶到，他当然也发现了那个阵法，在阵法下面，他抱出了濡川。似乎是被人打扰了，濡川醒了过来。
“按我说的做。”濡川不容质疑道，“不要对任何人说我还活着。把我放到后山守墓的小屋中，那里有个地窖，别人都不知道，我会藏在那里，风声过了再来借我。记得把你的痕迹抹掉，伯伯教过你。”
濡川是这么说的，而秋处真，也这么做了。
“接下来，十几年的时间，人们都会以为你死了。”施朝看着向后山飞去的秋处真，“不过，似乎还是有人能猜到你的身份，所以啊，陈家的秘术还要仔细学啊。”
施朝猛的睁开眼睛，从梦境中摆脱了。
施朝坐起身，半靠着窗户，有些喘气。
“到底还是不喜欢梦见这些东西。”施朝这样说着，睡意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想了想，施朝还是躺了回去。就这样一直睁着眼睛到了天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