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悠悠心事谁可解

整个屋子里的气氛顿时怪怪的，紫苏涨红了脸，低着头吭吭哧哧，半天才一脸害骚道，

“那你倒是说呀。”

白芸嫣抿唇一笑，

“只要我没跟他成亲，我跟他什么关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干什么？”

紫苏蓦地抬眸看着她，

“你，你真不害骚！”说完，便掩着面害羞地跑了出去……

皇宫，叠翠阁。

远远地，兰妃便看到儿子带着贴身侍者往皇宫西门而去。她不由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甚是愁怅。

眼看着皇上来日无多，而皇后……又视她们母子为眼中钉肉中刺，若是皇上突然撒手人寰，那他们母子岂不是毫无立中之地了？可是看看辞儿，却一副毫不在样子。皇上病重前最疼他，也有意越过皇长子易卿凌立他为太子，可是皇上试探了几次，他都给婉拒了。

“胭脂，去！把二皇子给我叫过来。”这些天他老是往外跑，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沐相国几次问起，她都无从答起。如今朝中，多数都是皇后太子党，好不容易沐天成因为女儿的关系，站在他们母子这一边，也很卖力地给他们母子拉关系，若是辞儿再驳了人家的好意，等皇上西去后，他们母子就真的一点儿靠山都没有了，还不知道皇后会怎么对待他们母子呢。

“是，娘娘。”

而此时的易卿辞则兴致勃勃地想着要出宫，出宫去那风雪夜归人看看，看看他这几日的安排，那丫头可还满意。

可刚还未踏出后宫的大门，就听到身后有人喊，

“二皇子留步，二皇子请留步！”

易卿辞蓦地回头一看，

“胭脂？找我何事？”

“兰，兰妃娘娘让你去一下。”

易卿辞抬眸看去，

“母妃找我何事？”

胭脂摇了摇头，

“二皇子还是赶紧去吧，兰妃娘娘还在等着呢。”

易卿辞犹豫了片刻，

“你先去，跟母妃说我一会儿就到。”……

此刻，一辆豪华马车从相国府出来，缓缓驶向人群熙攘的大街，一双葱白玉手探出车帘，撩开帘子，蓦地，一张如花似玉的半边脸露出了车窗，但只是片刻，车帘便又被放下。

沐婉清轻声叹了口气，她不知道此行到底该不该。若是不去，她永远都弄不清事实的真相，若是去了，她堂堂一相国府的大小姐，居然要纡尊降贵地去拜访一个来历不明的野丫头，那也实在是太掉身价了。好几次，她都想让车夫掉转车头，可终究因着心里的那个疙瘩，没有这么做。

她打听到他们所在的客栈在城南，穿过这条街便到了。

兴许，她还能在那儿遇到想见的人。

“大小姐，到了。”侍者忙从马车上拿出马凳将沐婉清从马车上扶了下来。

“你们回去吧。”沐婉清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眼客栈的牌匾。

“大小姐，我们就在门口候着你吧。”侍者有些许不放心。

“让你们回去你们就回去，哪儿那么多废话。”说着，便板着脸走进了客栈里……

时节，正值隆冬，可是这叠翠阁里，却依旧四季如春。

这是皇上专门为她建造的园子，请了不少的工匠，也花费了不少心思。她知皇上爱她宠她，可是皇上的爱却也是把枷锁，将她的身心全都锁在了这叠翠阁里。这叠翠阁就像是一个金丝笼般，让她失去了所有的自由。

皇上身体康健的时候，她也算是风光无限，享尽极宠，受尽恩典。

可是那又怎样？临了还不都是空楼一座。

若不是为了皇儿，或许，她早就死在了这叠翠阁里。

“母妃，你叫皇儿？”磨蹭了好半天，易卿辞才折回来。

兰妃忙拭了拭眼角，

“来，坐在母妃旁边。”拉过儿子的手，“皇儿这些天都在忙什么？怎么都不见人影？‘

易卿辞愣了一下，

“哦，宫中实在无趣，皇儿就去宫外走走。”

兰妃扬了扬唇角，

“你终究是皇子，还是尽量不要往外跑的好，别让市井之气玷染了你的高贵。”她紧紧地握着儿子的手，“如果实在想出宫，就去沐相国家走走，你跟婉清打小就亲，多走动走动也好。”

虽然母妃只字未提婚事，可是他心里明白，这件事已在母妃与沐相国的心里成了既定的事实。

但是，他们为什么不问问他的意思，问问他的想法。

他知道母妃在宫里的艰难，皇后百般为难她，别宫的妃子也挤兑她，而她从来也不会把自己的难处表现出来，面对他的时候，总是表现的若无其事，可是他是她的儿子，又怎会感觉不到这些年来她并不快乐？若然如此，这桩亲事的反对声早就从他的口中说了出来。

“那是自然，昨儿个我还跟她去城外骑了马呢！”几次都呼之欲出地想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来，可是都因为不忍心让母亲伤心，又生生地吞回了肚子里。

“哦？”兰妃有些意外，“那就是婉清没有跟他父亲说起过了，不然，沐相国也不会三翻两次地问我。”

“问您什么？”易卿凌微微皱了皱眉心。

兰妃看了看儿子，

“还不是关心你？你也知道，沐相国在朝中的地位一直都是举足轻重的，这些年来，要不是他在背后支持咱们娘儿俩，恐怕……哎，你可是不能辜负了他的一片好意。”自己生的儿子自己又怎会不了解，至于他对沐婉清是什么感觉她不清楚，可是她却知道他向来有主见，不喜欢受人支配，尤其是感情这方面。此次沐相国跟皇上和她提亲，想来，他也该知道，但他却只字未提。“婉清知书达理，模样又生得好，若是你能娶了她，不仅是娶了个贤内助，更是……算了，母妃希望你能明白……”

“母妃，皇儿知道母妃的意思，可是……”易卿辞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倒不是觉得母妃的话失了面子与身份，而是觉得自己无能，居然让母亲如此担忧，“可是我对婉清只有兄妹之情，你也知道，在我心里，婉清跟卿瑟毫无两样。”

“不，”兰妃有些作难地摇了摇头，“卿瑟跟你流着同样的血，而婉清却不是。”

“母妃……”

“你不要再说了，我也没有立马让你给我答付，但，结果都是一样的，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兰妃知道自己拗不过儿子，越劝只会让母子的关系越僵，她并不想这样，只有把谈话就此终结……

不能说是趣味相投吧，也算是同性情之人。

这个紫苏姑娘，倒是挺讨人喜欢的。

白芸嫣正准备出门，掌柜的忽然叩响了她的门，

“嗯？找我有事？”

“有位姑娘请白姑娘下去。”掌柜的毕恭毕敬道。

白芸嫣双眉一拧，

“谁？”

这掌柜的看起来很紧张，似乎来者并非普通人，

“姑娘下楼去自然就会知道了。”

“嗯，我这就去。”……

当白芸嫣焕然一新地从楼上下来，出现在沐婉清的面前时，她着实吃了一惊。第一眼差点儿没有认出来，梳洗干净，换了身衣裳，简直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她缓缓起身，用不可思议的眼神审视着她，瞬间觉得压力备增。

“是你？”白芸嫣一眼便认出了沐婉清，“你找我？”

“是不是很意外？”沐婉清清冷地扬了扬唇角。

“有点儿？”虽然看得出来眼前的姑娘身份不凡，可是白芸嫣却并没因此而降低自己，不卑不亢。

“方便的话，我们可否出去聊聊？”沐婉清微垂着眼帘，仍然把自己摆得高高的。

白芸嫣愣了一下，

“好啊。”……

江湖中，人人都知道在陵都城北，有个梵音寺，寺内有个藏书阁，这藏书阁中表面上是存放寺中藏书之地，但实际上是寺中方丈慧心禅师收集江湖中重大事件存放其档案之处。而这些并非人人都可以阅取，慧心大师只给有缘人看。

这些东西涉及事件人脉之广，一个不好，便会引起大乱。

为了弄清事实真相，又或者说想帮一个人，即墨羽不得不踏进了梵音寺。

师父曾告诫过他，无论如何都不得踏进佛寺，可是如今，他只能违背师父的叮嘱了。

藏书阁在一片茂竹休林里，四周环水，要渡舟而入，但是这水中却没有舟。好在他轻功底子好，展臂一飞，便过来了。门开着，即墨羽轻轻踱了进去。

慧心禅师正在静心打座，只见一旁的沉香案上，放着一只壶，两盏茶，还微微地冒着轻烟，他下意识地看了看，并没有其他人，可是为什么会准备两盏茶呢？

“坐吧，年轻人。”正当他满腹狐疑时，慧心禅师突然开口道。

即墨羽一惊，

“对不起大师，叨扰了。”

慧心禅师缓缓睁开双眼，

“该来的始终都会来，”说着，他便缓缓起身，“虽然我并没有见过你，可是你的事情，我却是了然于心。”说着，他便坐在了沉香案边，做了个邀请的姿势，“难为你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修为，只是，且切记太感情用事。”

即墨羽有些不解，

“大师知道我今来此目的？”

“你是不是想调云海之境那桩大火案的卷宗？”慧心大师不紧不慢道。

“大师怎知？”即墨羽只觉得这慧心大师的道行并非在师父之下。

“我早在三年前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了。”

听慧心禅师这么一说，即墨羽顿觉心中的那些迷惑有了希望，

“那大师可知锦城城主，白旭东之女尚在人间的事？”虽然这只是一个大胆的猜测，但却早已经定论在了他的心里。

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他说什么，慧心大师都是副笑盈盈的样子，让你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三天后，你过来取阅卷宗吧，但取阅的时候不能走出我这藏书阁。”

原以为自己可能没什么希望，可不曾想，这慧心禅师还未等他开口，便答应了，即墨羽喜出望外，连声道谢，

“多谢大师。”说着，便起身揖了一礼，“若是大师没什么其他事情的话，即墨羽就先走一步了。”

慧心禅师微微点了点头，

“若是见着你师父，替我跟他问声好。”

即墨羽又是一惊，愣了半晌，才回道，

“好！”他从未想过师父跟会慧心禅师有交集。

听慧心禅师的口吻，两人不仅认识，似乎还有交情。

但此时，他并不想多问……

夕阳的余晖，还着霜白，冷却了整个山河。

陵城的古道上，青石板坚硬而冰冷 ，白芸嫣不由搓了搓手，

“沐姑娘有什么话就说吧。”她向来不喜欢藏着掖着，哪怕是不好的事。

沐婉清看了她一眼，

“你知道我是谁吗？”

白芸嫣呆了一下，

“跟我有关系吗？”

“那你知道上回请你们到醉仙楼吃酒的又是谁吗？”沐婉清又问。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