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后院墙虽说只比一般成年人高一头，但是对于七岁的我来说还是很高。半空中使不上力，只能尽力用手肘护住身子，落地时候依然感觉到剧烈的疼痛，咬着牙从地上爬起来，手肘蹭出一道伤口流出鲜红的鲜血。接着背对着院墙不敢回头，一步步远离了我的家。
顺着胡同出去，看着人来人往的大街，我有些迷茫，不知道今后该何去何往。只能顺着大街漫无目的走着，路过一处眼熟的地方，那是爷爷第一次带着我买衣服的那家破旧的小裁缝铺。我在胡同口驻足了许久，脑海里满是爷爷慈祥的面庞，随后迈开步子往胡同里走去。如果有一天注定我会饿死街头，那我宁愿离美好更近一些。
这条胡同和我家门口那条差不多，里面四通八达，没一会儿我就彻底迷了路。一开始有些慌张，不过想了想，既然已经流浪了，我还记得路有什么用。
在往前走有两条岔路口，靠右边一条进去不远有一家废品回收。心里合计了一下，我可以收拾一些别人不要的瓶瓶罐罐卖点钱也不至于被饿死。觉得是条出路，于是就走了进去。
“老板...老板”我喊了两声
“哎，”有人答应了一声，接着从后墙角里出来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大爷。穿着粗布的衣服，挽着袖子像是刚忙活完。老大爷瞧了瞧我有些纳闷“谁家的小孩啊，跑来我这里做甚”
我礼貌的笑了笑，问“大爷，我打算收点废品。不知道您这收吗”
“收啊，小小年纪怎么打算收废品。你家大人呢”
“我不是谁家的小孩，就是想在您这讨口饭吃”
老大爷过来认真打量了一下我，然后笑了“哎哟，小娃娃哟。你就别拿我开心了。瞧你干干净净的哪里像是收废品的哟。”
我连忙解释“真的大爷，我没拿你开心。是真打算收点废品讨口饭吃。但我也是真的没干过。你就给我讲讲，这一般要点什么呀。”
老大爷点点头，笑道“得勒，我就给你讲。”接着大爷给我讲旧报纸多少钱一斤，瓶瓶罐罐多少钱一斤。
我暗暗拿心都记好了，然后不好意思的说“大爷，你看我这里也没有称。你借我一个，我把衣服压你这里行吗”
老大爷沉吟了一下，还是有些不相信的问我“小娃娃，你真打算干啊”
我点点头“是啊，我是实在没地方去了”
老大爷指着废品边上一个老旧的称，说“你要愿意干，那个称你就拿去使。衣服也不用你压了，能收多少是多少。瞧你小孩子不容易，我多给你点”
我连忙道谢。
过去拿起称从废品铺子出来，一开始没好意思去人家家里要。只能顺着胡同捡一些别人随手扔的，边走边捡到了一处，我抬头笑了，这里有垃圾堆放的地方。都说一个人的垃圾是另一个人的宝库，这话说的一点也不假，从里面搜出来一个漏底的编织带，我把底下打上结，勉强能装些东西。然后在垃圾堆里搜了又搜，最后只找到几个瓶瓶罐罐，但是身上又染了味，着实把我恶心了一阵。最后苦笑了一下，这好日子过了一阵，没想到居然变得有些矫情了。适应了一会儿也就好多了，看样子这里搜到的还不够一个包子钱，接下来只能硬着头皮找别人家里要。刚开始确实不好意思，支支吾吾半天才开口。到第三家的时候，我也就彻底放开了。有些人家心眼好，瞧我是个孩子就白送了许多废品给我，而要钱的几家，我承诺回头换了钱就给送来，三瓜两枣的人家也不愿和我多计较，留着废品也没用就给我了。半天下来编织袋都不够装了，中途还回了两次回收站，拿着钱把前面几家的钱都还上。其中有一户人家瞧我挺有信誉，还问我坏掉的家具收不收。我点点头，又从回收站里推了板车出来，把坏家具拖了回去。换了钱，就又给人家送去，总的来说一天下来还赚了不少。把称归还给老大爷，瞧了瞧自己的手。今天一趟一趟的搬东西，把手都磨出血了。呵口气，搓了搓没放在心上。
老大爷把我拖回来的东西分类放好，对我说“小娃娃挺厉害啊，你不知道。我这里多久没开张了”
我挠挠头，心想这种生意还能有不开张的时候。
老大爷摆摆手，接着说“唉，不说了，你就好好干吧。”
我点点头，瞧外头天色也不早了。自己还没有地方去，对老大爷说“大爷，求你件事。”
“唉，你说吧。孩子”
“我能不能在你这铺子里睡一晚”
老大爷点点头“好啊，前些年老伴得病死了就空一张床板出来。正愁没人作伴呢”
“谢谢大爷了”
跟老大爷道谢之后从废品铺里出来。今天在胡同里东奔西跑多少也有些熟悉了，知道在一条胡同里有家卖点心的铺子。等我到的时候掌柜正收拾东西，把一些剩余的包子装起来。得知我要买包子，老板半卖半送给我装了好多。提着包子回废品铺子，一个人我吃不完就和老大爷分着吃。剩下的一些包子留到第二天做早点。
别看废品铺前面又脏又乱，可后墙里面干净许多。老大爷说做这一行每天都是和臭烘烘的东西打交道早就厌烦了，所以睡觉的地方一定要干净。在晚上睡觉前，还让我在后面的厕所拿水洗了个澡，去去味道。
在这里一呆就是半个多月，和周围邻里很快就混熟了，每天准点几家人就把废品放在门口我自己去拿就行。五六天在跟他们结一次帐，我也乐得轻松，至少不用一家一家敲门收了。
当然，每家也不是天天都有废品要收，门口没放的就说明今天他们家没有要收的。可今天奇怪了，我连着走了几家连一个要收的都没有，不由得皱起眉头。快步往前走，在胡同前头瞧见一个娄着身子的老婆婆，手里托着一个编织袋在捡别人家门口的废品。
我连忙快步上去，“老婆婆，你也收废品啊”
老婆婆一激灵连忙回过身子，脸上有些不好意思“是啊，这些废品是你吗”说着把手里的编织袋递过来。
我瞧这个老婆婆有些残疾，背上有一个明显罗锅直不起腰来，我连忙摆手“哎哟，不是我的，谁来得早是谁的，只是这条街我常常收才多嘴问一句”
老婆婆这才稍稍定了神“哎，我瞧你这么小，怎么也收起废品了”
我笑了笑“都是靠双手讨口饭吃而已”
老婆婆苦着脸“这口饭可不好吃哦，”
我有些奇怪老婆婆怎么说这话，虽然收废品不是什么体面活，可要不是生活过不了了谁愿意出来收废品啊，笑着说“瞧您说的，这不是没法的事吗”
老婆婆依旧苦着脸，“孩子你难道不知道吗”
难道收废品还有内幕不成，问老婆婆“我应该知道什么啊”
老婆婆叹了口气“你瞧，这些天除了我，可有见到别人捡废品吗”
我摇了摇头
老婆婆接着说“那可不就是了，这是口绝命饭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