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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不吃饱了哪有力气结婚
“幸亏我先把钱给付了,不然那几个家伙一定以为我在故意整他们!”
想到快活居,南过干涩的笑了笑,此时他所发出的声音嘶哑难听,就像是漏气的风箱,他胸前与背上的伤口被牵动,又是一阵揪心的痛。
南过闭起肿胀的眼睛,缓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然后他就伸出右手摸向自己的后脑,这个动作让肩膀上的伤口被撕裂,血水从破烂的衣裳孔洞中顺流而下,滴滴嗒嗒落在床板上,浸染了上面的尘土灰泥,颜色变得更加猩红。
南过咬牙忍着剧痛,继续向后摸索着,沿着眼罩的绳带,一点点摸索到枕骨位置,他眼罩上的黑色系带在那里被打了一个结,这个绳结平时掩藏在他糟乱的长发中,丝毫不会引起旁人的留意,绳结中藏有一颗连城蕨的种子,这本来是他打算与金宁小公主所说的那个“借口”大战三百回合之后留的底牌,以便让自己在这场任务的终极对决中满血复活,没想到才进入卑塔牢营三天的时间,他就被旁不相干的几个龙套一顿乱捶成这副德行。
绳结扎得很死,南过用自己抖个不停的右手拆解了半天,连指甲都险些抠得剥离开指头,才勉强拿出那颗种子。种子已经裂开了大小两半,被他迫不及待的一把扔进了嘴里。
片刻时间之后,南过的这间小木棚中传出了噼里啪啦的一阵杂乱声响,由于动静太过嘈杂,似乎连带着整个木棚都在微微摇晃,马乐所选的木棚刚好与南过相邻,好像也被这股震荡波及,木棚顶檐上许多的尘土瓦砾簌簌掉落。
又过了片刻光景,南过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推门而出,他的双腿像是很难负荷身体的沉重,每向前迈出一步,鞋底好像都拖在地上,连将脚掌抬离地面的力气都难以凝聚,两只手臂也是极其无力的下垂着,就像手腕上铐着无形的万钧重锁一般。
他向着狗场中心走出了三十余步,肚子里发出一连串咕噜噜的响动,他捂着肚皮,在脑子里回忆着两间青楼之前那家草棚面摊里水煮面的滋味,他十分困难的咽下一口口水,然后继续拖曳着沉重的脚步向前行走。
突然间,一股香糯无比的味道冲闯进了他的口鼻之中,再次让他的肚子咕咕作响,他四下张望,发现街边蹲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小男孩两只手中各攥着一根竹条筷子,正用右手中的筷子专心致志发掘着墙根下的一个蚂蚁窝,而左手的筷子上,则是插着半根热气腾腾外焦里嫩的烤红薯。
南过盯着烤红薯眼冒金光,万分用力的吞着唾沫,然后他就朝小男孩的屁股踢了一脚,板着脸说道:“谁允许你在这里破坏蚂蚁窝的?你不知道这方圆百里之内,所有拆迁的活儿都被我承包了吗?”
小男孩委屈的转过脸,眨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面前的恶人,孩子本就有些怕生,再加上南过此时扮出来的满脸凶相,尤其是脸上带着那只足够唬人的眼罩,一下就把孩子给镇住了。
“老实交代,你已经挖出多少只蚂蚁了?”南过捂着肚子撇着大嘴继续问道。
“我只是挖洞,没挖蚂蚁!”小男孩低头为自己辩解着,手中的筷子在地面上不安的画着圈圈。
“还敢狡辩,马上把作案工具交出来!”南过嚷道,同时将自己刚刚皮肉弥合的左手摊在孩子面前,新生的皮肉还很娇嫩,乍一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女人的手。
小男孩疑惑的看着南过,然后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筷子,这支筷子被他精心打磨了很久,尖端的位置已经修整得像个小铲子一样,挖起蚂蚁窝来十分好用,就这么交给别人,孩子当然是一百个不情愿。
南过已经饿得前心贴后心了,哪里还有余暇继续诈骗眼前的孩子,他俯下身去,也不管孩子情不情愿,抓起烤红薯就直接塞进自己嘴里,头两口吃的太急,差点噎得喘不过气,让他好是一阵捶胸瞪眼卖力吞嚼,才算把这口不义之食咽进了肚皮。
南过从怀中摸出两枚硬币丢进小男孩的怀里,含糊不清的说道:“这是罚单,记得交给你娘。这次先放你一马,以后不许你再挖蚂蚁了,听到没有!”
半个烤红薯说大也不算大,南过三五口就连皮带肉吃了个精光,好在有这几口食物垫底,总算缓解了险些拧成麻花的肠胃。
这时候,南过身后的街门被人吱扭一声推开,一个长相俊俏的中年妇人像是听到自家门前有人争执,这才寻着声音赶出来看看。
“娘!”小男孩委屈的对着妇人喊,一双豆子大小的泪珠夺眶而出。
饶是南过的手脚被设着印纹禁制,中午又被一帮心黑手狠的家伙围殴,刚刚还经历了一番洗髓伐毛般痛苦的机体修复,可是在听到小男孩叫了那声娘之后,做贼心虚的他就手脚并用的向着前方舍命狂奔。双脚上的禁制反复被触发,两只脚踝上就如同戴上了陷入筋骨的沉重镣铐,让他一路踉踉跄跄,一连跌了好几个跟斗。
身后传来那个妇人一连串的清脆笑声,南过越发不敢回头,扶着街墙越跑越远。
由于过了晌午的饭口儿,做吃食的铺面大都已经关火歇业,南过绕了三五个巷子才买到一些干果点心,他捧着油纸包一路边吃边走,横穿整条长街,然后直接进了快活居的大门。
守在门口的茶壶无比惊讶,不管是南过的去而复返,还是南过身上破烂衣衫的血腥狼狈,都让茶壶大惑不解,以至于他就那么看着南过气势汹汹的闯进大门,却没来得及做出任何举措。
熟门熟路,南过大把吃着做工简单却格外可口的米糕,大张旗鼓的直接杀到了羊角髻的房间,当他踢开房门走进屋子里的时候,正看到羊角髻端坐在右手靠窗的梳妆台前,此时的羊角髻涂了朱唇画了峨眉,两腮上细细抹好了胭脂。她曾说自己的手笨,可现在的她一脸盛妆却格外娇美,只是两侧的眼角都挂着泪痕,精心涂抹的脂粉被泪水浸染,在那张艳丽的脸上勾勒出两条细线,非但没有坏了她的妆容,反倒给她增添了无尽的凄婉与惹怜。
南过闯进来的时候,她手中正紧握着那支闪耀着寒光的匕首,锋利的刀刃贴在颊畔,似乎下一刻她便会在自己精心妆扮过的脸上深深的割上一刀。
绝望中的美丽拥有着无尽诱惑,此时此刻的她仿似一支即将凋零的丰腴花蕾,沉沦而迷乱,既万般迷人,又绝美致命。
“我后悔了!”南过吞咽着嘴里的糕点,吐字不清的说着,“刚刚我想了想,你那么死乞白赖又哭又喊的求着我结婚,我也不能驳你面子不是?”
“我他妈杀了你!”
羊角髻厉声咆哮着,她双眼泪湿,举着匕首就向南过冲了过来。这个男人怎么这么贱啊,在自己最绝望的时候凭空出现,然后却又带给自己更大更深的绝望,现在她认命了,她认怂了,只想把自己打扮得漂亮些,为深植心中的那个人挥霍出自己最后的一次任性,谁知他又来了,而且还吃着点心倚着门框,以一副心若止水的欠揍表情说他后悔了。
“你要是不想嫁就算了,可以当做我刚刚那些话只是打了个喷嚏!你忙你的吧,不用送了!”南过吮着手指上的糕点屑,一脸淡漠的转过身去,丝毫也不加犹豫的走出房门。
羊角髻的眼眸中出现了一丝丝的恍惚,继而她站在门口,对着南过远去的背影大声骂道:“你他妈算什么东西,姑奶奶就是嫁猪嫁狗也不嫁你这不带种的混账王八蛋!”
骂过之后,她啪的一声摔上了门,然后仅仅不到一次吐息的片刻光景,她就飞快的将门打开,一阵风般的冲了出去,追赶上那个不带种的混账王八蛋,一脚将他踢翻在地上,接着便生拉硬扯的将他拖回了房。
南过一脸镇静,拍了拍自己屁股上的凌乱鞋印,然后倒背双手在房中环视了一周。刚刚他就留意到了,在自己二度登门之前,这间屋子已经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地面上再也寻不到任何杂物垃圾,桌椅杯盘都摆放得工工整整,原来散乱不堪的被褥寝帐与衣衫罗裙,也都被叠放得规规矩矩。真不知道是先前的惫懒怠慢才是她的本来面目,还是现在的洁净规整才是她的真实习性。
“说说看,是要我找个媒人来下聘礼,还是直接找你们妓院的院长掏钱帮你赎身。”南过掂了掂自己怀中的钱袋子,暗暗计算着在狗场里成个亲需要多少钱。
经过刚刚的撕扯扭打,加上南过又是一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做派,羊角髻波澜起伏的内心也在逐渐平复,好歹这混蛋回来的也算及时,否则真不知道自己会在万念俱灰之下做出什么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