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赎罪
“所以我要为她做些什么……”周景天低声说道“我一直想替她报仇却碍于自身的实力，王思自从拉甄如讯下水之后地位一跃千丈，成为临安一霸，他原是甄如讯旗下的一个小司马，甄如讯下台后他接管了一半的西方边境铁军，他对他的儿子极为宠溺，王擎更是对甄茗的美貌情有独钟，经常霸占她，鸾楼虽然有自己的规矩但为了这个贵公子他们不得不破例，甄茗反抗过却丝毫没有打消王擎的兴趣……”
“所以，直到你只是碰巧遇到了我，才完成你多年的心愿？”玄蜂说道。
“对，所以谢谢你。”
“我第一次见雇主谢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杀手的。”玄蜂笑道“换做是正常人不应该放下酬劳撒腿就跑么？再说目标解决了，你应该高兴才对，为何这么伤感，像是谁死了一样。”
周景天微笑着看着玄蜂“你不一样……素问天玦刺客都是受过良好教育的，如今看来此言非虚。”
“周公子说笑了，我不是什么好人。”玄蜂认真的说道。
周景天低着眉毛说道“公子刚刚的后半句话，死的人是我……”
“何意？他们查不到的，天玦做事你还不放心？”
“我知道你们杀人灭口不留痕迹无迹可寻，但公子误杀了一名宗室，秦国找不到你是不会撒手的，如果他们知道是天玦做的必定会对你们的存在造成威胁……”
“哦？周公子还真是语出惊人啊，也从来没有一个雇主关心天玦的安危。”
“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若是此事危及到你们的存在，组织也不会放过你吧？”
“这不关你事。”
“我不喜欢欠别人人情……但这件事是我委托你做的，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会置你于水深火热之中，他们不是要找刺客和幕后主使么，我去投案就好了。”周景天轻描淡写的说道。
周景天的话令玄蜂大吃一惊，从来没有一个人在雇凶杀人之后争着要去投案，世上哪有这样的傻子？可周景天的话没有半句开玩笑的意思，他似乎把玄蜂当作了一个朋友之类的生物，完全没有雇主与杀手应有的谈话氛围。
“周公子不必这样做，你为甄姑娘做的一切若是甄姑娘知道了，她会原谅你的。如果在下没猜错，甄姑娘也很喜欢你，若是你去投案，必死无疑，就算你去投案，之前你与王擎打斗人们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你连王擎都打不过有怎能轻易杀死王思，到头来你不还是白白送了性命？”
周景天笑道“这便是我要欠你的此生永远还不了的人情了。”
玄蜂望着周景天一时竟说不出话来，他隐约猜到周景天要去做什么，他想全面前这个看似文弱实则坚强无比非常有责任有担当而且有骨气的公子放弃形如自杀的念头，可是他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用，因为他看到了周景天坚定的眼神，和他心中对甄茗坚贞却又痛苦无比的爱。
不知为何，玄蜂对面前这个雇主心生崇敬之情，他见过的雇主或为了贪婪或为了一时冲动，总之是一些低俗的不足为外人道的理由就杀人，可谓是为了一己私欲杀人，天玦杀人后他们对杀手说几句感谢的话就乐得屁颠屁颠觉得自己有天玦这个仇杀武器就天下无敌，不曾想日后自己也会变成砧板上的肉。然而周景天是为了自己心爱的姑娘杀人，杀人之后还担心甄茗和玄蜂的安危，当真是一个奇怪却又令人尊敬的雇主。
玄蜂对这个名叫甄茗的绝美歌妓心生好奇，一个风尘女子就算是被迫入行却能令一个无助的男孩成长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想来她与同僚不同，在污秽之地也没有被腐化。
“你说。”玄蜂说道。
“就像公子说的，他们不会相信我就是刺客，可一旦找到了主犯从犯也就显得无从重要，但是一旦扯到我再联想我与王家的恩怨，就算官府就此结案与王家盘根错节的门客也不会满意这个答案，他们一定会找甄茗的麻烦……我想请你带她走，你是天玦杀手，你想带走的人没人留得住。”
“我想她希望你带她走。”
“对，可是你我总得有一个人承担这一切，比起让天玦跟秦国翻脸，我觉得我主动跳出来比较好。”周景天嬉笑道“这些钱是我为甄茗做的最后一件事，带她走得远远的，告诉她，若下辈子有缘，但愿再次相遇时，她与我都是凡人。”
周景天说完便起身“照顾好她。”随后他走出房间，独留下玄蜂一人盯着那一杯没有喝完的茶发呆。
不出玄蜂所料，周景天的确去投案自首了，临安城的宁静肃杀转而变成了对暗杀者的声讨唾骂，玄蜂在桌上留下几张银票作为房钱随即便从窗户一跃而下，转而又变成了那个流浪汉的存在。
他知道官府不会因为抓住周景天就此罢休，果然在晚些时候黑甲武士包围了客栈，冲到玄蜂房间里的时候除却那几张银票已经是人去楼空，店主为衙役大致描述了下玄蜂的长相，但玄蜂是个千面怪，出去执行任务时从来不会露出自己的真实面目，他入住登记的名字用的是于永夜，这个名字结合他的假脸官府一辈子也找不到他。
那个神秘又有钱的永夜公子如同空气一般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如同凡人一样拥有另一张脸的玄蜂。
当务之急是逃出临安城，思肘再三，玄蜂还是决定在走的时候见见甄姑娘，可是他不能再以贵公子的身份踏入鸾楼，虽然换了张脸但玄蜂的言行举止还有他从不离身的鬼影剑都会惹人注目。
一连几日玄蜂总是在鸾楼徘徊，时而装作行乞者在街上晃来晃去实则在考察鸾楼的大体结构，他与周景天上过包间却不知道甄姑娘住在二层的哪间客房。
这一天玄蜂照例在街上晃悠，忽然人群纷纷避让，玄蜂一个激灵也闪到道路两旁，黑甲武士举着旗帜缓缓行进，身后有一辆囚车，周景天坐在囚车之中披头散发，浑身是伤，瞥见玄蜂的时候他竟没认出来他，谁叫玄蜂早已改头换面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