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幕后主使

宿嫣微微点头，以示回应，她看了一眼低头不动的陆萍，然后开口问刚刚审她的人：“她是晕过去了么？”

那人点头回复道：“刚晕过去。”

“将她叫醒。”宿嫣吩咐说。

“是！”

一桶凉水迎头泼来，昏迷的陆萍，瞬间清醒。她咳了两声，随即缓缓抬头。

虽然视线有些模糊，但她还是认出了不远处的宿嫣。

不久前，她跟着还是德妃的赵素云，去找冉奚时，见过宿嫣，她不知道宿嫣对她有没有印象，但她却是清楚的记得，宿嫣的长相。

虽然那时自己只是赵素云的侍女，但保不齐宿嫣会认出她，陆萍担心的将头再次低下，心里想着该如何是好。

陆萍，便是曾经跟在赵素云身边的萍露，当年被赵素云救下后，便改了名字，并留在赵素云的身边做侍女。

萍露因为受了刑，此时蓬头垢面，全身是血，所以当她微微抬起头时，宿嫣并未认出她。

上前两步，宿嫣来到萍露面前。萍露见宿嫣离她如此之近，担心被认出，故意将头埋得更低了。

她的这一举动，刚好被宿嫣看到，她这样躲闪，担心被看到，宿嫣不得不猜想，这杀手陆萍，是她认识的人。

她越是不想被认出，宿嫣就越要看清她是谁，上前一步，宿嫣抬手，猛地将陆萍的下颚抬起，这一刻，她明白了一切。

放开陆萍，宿嫣转头对周演说：“不用审了，我知道她主子是谁了。”

所有人都很惊讶，修玉更是忍不住上前问道：“姑娘，难道这陆萍，你认识？”

宿嫣看了一眼周演，犹豫着要不要说，突然后面的陆萍开口了：“事情是我一个人做的，和德妃娘娘无关！”

陆萍的这句话，让所有人都明白了。

宿嫣根本不理会陆萍说什么，转头对周演说：“劳烦周公子，代嫣儿杀了此人，为竹月和兰宁报仇。”

“顾姑娘，这其中可能有所误会，您确定不用再问了？”宿嫣心中认定了幕后主使是赵素云，而赵素云又是他的表妹，这让周演在中间变得很为难。

周演的意思，宿嫣听得明白，思酌片刻后，宿嫣又言：“周公子若觉得为难，嫣儿亲自动手便是，至于和德妃娘娘之间的事，和您，更是不会发生半点关系。”

语毕，宿嫣从怀中拿出昔日冉奚送她的那把匕首，可一想到这是冉奚送给自己防身的，宿嫣又觉得用它杀了陆萍，脏了这匕首。

于是，宿嫣从别处寻来一把佩刀，不顾周演的劝阻，直奔陆萍走去。

“有什么冲着我来就好，别牵连德妃娘娘！”萍露拼命护主，“德妃娘娘根本不知道我要杀你的事，你想报仇，杀我就是！”

宿嫣才不管她如何解释，上去一刀刺向了萍露，“这一刀，是为了竹月，”随即拔出，又刺了一刀，接着说，“这一刀，是为了兰宁。”

原本就满身是伤的萍露，这两刀下去，更是无力支撑了，然而这还不算完，宿嫣拔出刀，又刺了下去，“这一刀，是为了没被你杀害的我。”

萍露口吐鲜血，瞪着猩红的双眼，看向宿嫣，忽然笑道：“我一个，换你两个，值了！”

闻言，宿嫣火气蹭的上来了，不过她很快压下怒火，上前几步，来到萍露耳边，轻声说：“这又不是结局，你怎么知道是你一个换了我两个，”停顿一下，又问，“你觉得我会放过你的主子么？”

“我说了，这一切都是我做的，和德妃娘娘无关，你不能动她。”萍露做这一切，的确不是赵素云指使的，她只是想凭借自己的能力，最后为赵素云做些事，为她扫平一些障碍，让她能如愿嫁给自己心仪的人。

然而一切并未如她所愿，她想杀了宿嫣，第一次却阴差阳错，杀了代宿嫣上轿的竹月。

第二次，由于得到宿嫣去周演府上的事迟了些，所以当她赶过去的时候，那里只有兰宁，她又一次错过了杀死宿嫣的好时机。

没能达到目的，反而连累了自己的主子、恩人，萍露心中恨透了自己。

然而一切为时已晚，她相信宿嫣的话，是认真的，萍露转头看向周演，她知道周演是赵素云的表哥，本想求他保护赵素云，可是身体已经撑不住了。

疼痛感越来越模糊，视线也越来越模糊，话自然也说不出来了，就这样，萍露彻底失去了知觉。

就在萍露死去的那一刻，宿嫣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心慌，因为，这是她第一次，亲手杀人。

不过她并不后悔，更觉得这是她应该做的，她应该亲手为竹月和兰宁报仇。

出了地下室，宿嫣回到自己的房间，换了身干净衣服，随即提起三壶酒，一路策马来到城外——竹月和兰宁的墓前。

这是宿嫣第一次来看她们二人，因为亲手为她们报了仇，她才觉得自己有脸来此。

打开两壶酒，分别放到竹月、兰宁坟前，随即宿嫣又打开了第三壶，猛地喝了一口。

一肚子的话要说，可是还未开口，她就已经是忍不住，痛哭流涕了。

“对不起……对不起。”宿嫣哽咽道。

她要说的话，当然不只这个，可是一开口，她就只说出了“对不起”，因为她真心觉得，是自己害了她们，自己对不起她们。

不胜酒力的宿嫣，喝了几口后，便觉得头晕的很，就着酒劲，她尽情的发泄着心中的情绪，哭了很久，终于才平定下来。

“我帮你们报了仇，亲手杀了那个害死你们的人，可是……我就是杀她一百遍，终究还是换不回你们。”

“这辈子，你们跟着我，没享到什么福，竟受苦受难了，最后还落得了这么个下场，是我对不住你们。”

“兰宁，没能遵守约定，让你留在冉奚身边，是我对不起你！”

“竹月，若不是我让你代我上轿，你也不会被人误杀，这辈子欠你的命，我下辈子一定还你。”

……

就这样，宿嫣说了很多话，也喝了不少酒，昏昏沉沉，她竟在这里坐了一夜。

天亮了，新的一天开始了，宿嫣告诉自己，有些事情，是时候放下了，有些情绪，也该到此为止了，因为还有新的事情，需要她去做。

荣亲王的事解决了，京城中也安定了。陆萍虽死，但赵素云还活着。

若不是赵素云，和她萍水相逢的陆萍，也不会对自己下手，所以终究，她的敌人还是赵素云。

赵素云现在已经不是皇妃了，想要对付她，也没什么难的。宿嫣起身，整理了衣衫，牵来马，直奔皇宫。

回到皇宫，宿嫣沐浴更衣，然后直奔泰和殿。

虽然冉奚御驾亲征了，但身为御前宫女的赵素云，应该还在那，而自己，要找的，也正是赵素云。

然而叫人寻了一上午，也没找到赵素云，所有人都不知道她的下落，宿嫣只好暂将此事时放下。

她回到自己的寝宫，收拾东西，准备启程去南境寻冉奚。忽然外面有人来传话，说牢中的冉玄金，想要见她。

……

“你来了？”冉玄金一身囚服，发髻微乱，然而此时的他，面色却是出奇的平静，完全不像以往那个鲁莽、冲动的世子。

“你找我？”宿嫣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可能是觉得他可怜，想满足他的一个请求，见他一面。也或许是念在过去，他曾对自己有过的一点好，才来见他的吧。

“见了我又如何，除了增添你心中的仇恨，应该别无其他了吧？”宿嫣不明白，冉玄金为什么会喜欢上自己，他们过去，除了仇恨、矛盾，并无一点美好的记忆，他的爱，到底从何而来。

“你以为自己，很了解我么？”冉玄金苦笑道，“如果我早一点让你看到我的真心，我们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宿嫣有些糊涂，她甚至觉得，自己有些不认识面前的这个人了，她以为自己很了解冉玄金，可此刻却发现，她不懂他。

随后，冉玄金又接着说：“你只看到了我冲动、鲁莽、暴戾、冷血的一面，却忽视了我对你的真心，你这样，对我太不公平了。”

“如你所说，我确实不够了解你，可就算我看到了你的真心又如何，我们从一开始，就是对立的，我和你，这辈子，注定是不可能的。”此刻，宿嫣的语气中少了份冰冷，多了份怜悯。

“不是所有的事，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语落，冉玄金又自嘲道，“不过这也都怪我，没把握好机会。”

要怪，只能怪冉玄金没能在对的时候爱上宿嫣，如果从一开始，他就爱上了她，那么他也不会那么对她，如果他没那样伤害过她，他们的结局一定不会是今天这样。

若不是自己写下了休书，宿嫣这辈子，都会是他冉玄金的妻子，是自己将到手的幸福，弄丢了，他又能怪得了谁？

他以为欧阳婷是他的真爱，可是谁又想到，最后留在他心中，让他难舍难忘的会是宿嫣。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绝不会那么伤害她，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就算死，也不会写下那封休书。

然而世间没有如果，发生了的无法改变，过去了的也无法挽回，看着面前的宿嫣，冉玄金也算有了最后一丝安慰，她能来，他已经很满足了。

“没想到，冉奚会成为最后的赢家，”冉玄金既羡慕又嫉妒，“既赢得了江山，又赢得了你。”

宿嫣出奇的安静，她只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冉玄金，听他说话。

“胜者为王，败者寇，事到如今，我已无话可说，死之前，能再见你一面，我已知足。”

沉默片刻，宿嫣开口说道：“我可以求冉奚，让他留你一命。”

宿嫣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出现了这个想法，或许自己没有想象的那么恨他，也或许，因为过去他曾对自己的那一点好，让她突然心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