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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元旦

作者:昭阳大渊献 | 发布时间 | 2017-11-12 | 字数:3163

对于李弘益的说辞,李存孝将信将疑,实在是李淳风的名气太大了,唐朝一向以继承汉朝自居,对于汉朝以来流行的谶纬之说,也演变成了预言学。

李存孝有些发呆,他总觉得李弘益对自己似是有所隐瞒,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会靠着推算就千里迢迢去救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呢?

他深深地一鞠躬,再次对李弘益的厚待表示了感谢。李弘益连忙扶住了他的胳膊,却怎么也抬不动半分,不得不受了李存孝的大礼。

在场的两个人都不知道,在原本的历史上,李存孝被困在邢州数月,在明年的三月跟随前来的义母刘氏单身前往拜见李克用,并遭受了惨烈的车裂五马分尸之刑。

李弘益这个穿越了历史大潮的小蝴蝶,扇动的翅膀,终于引起了一系列的连锁反应,彻底改变了原本的历史进程。

宴会热闹到半夜,众人都喝得醉醺醺的,由家奴随从等搀扶着散了场。李弘益一双醉眼,看到林大端和慕容阎昆勾肩搭背,吵着要继续回家喝酒。他突然觉得人生如此怪异,慕容阎昆居然和林大端这样沉默内敛的人成为了好朋友,可真是实在有趣的紧啊!

李存孝睡了一觉,第二日醒来,心里有些后悔,他可是立志成为一名合格的僧人的,既然落了发,受了法号,便要勉强做出个僧人的样子来,不能再饮酒破戒啦!

他正懊恼间,亲卫头领来报,李弘益派人给他送礼了。李存孝胡乱洗了脸,出门看时,只见一名小校带着两名士卒,抬着一杆长槊,立在院前。

那小校恭敬地说:“我家游击听闻将军前来,知道将军善使长槊,特从曹家请得一杆,已制成十多年。西北偏鄙,不比中原,些许陋物,还请将军笑纳。小人也好回去交差!”

槊以柘木为杆,以油反复浸泡晾干,外层缠绕麻绳,涂以生漆,裹以葛布,如此反复,直到用刀砍时有金石之声,不断不裂,变得有弹性,方算成功。基本一柄长槊要耗时三年,而且成功率极低,不到四成。

李存孝作为使槊的行家,只看了一眼,便知道这是一柄好槊。他心中感慨,自己此次前来肃州,李弘益先送良马,再送长槊,对于一个武将来说,这就是倚为生命的东西,不由得唏嘘起来。

身边的亲卫头领知道李存孝心有郁结,当下拜谢:“游击将军大恩,我等万死不能报其一。某便代我家主人收下了!”

那小校叫人放下长槊,又施了一礼,告辞而去。李存孝见他谈吐不俗,不卑不亢,更加感慨。

他知道李弘益的意思,救了自己前来,想必也是要自己为他效力的。只是他心灰意冷,实在不愿意再上沙场,但是李弘益如此恩厚,他不免踟蹰起来。

眼看景福三年的元旦越发地近,李弘益又将李存孝请至府上,他也没有请其他人,只有妻子作陪,笑着说:“将军远道而来,某请将军至,权且当做家宴,请入席!”

李存孝依旧一身僧袍,索梵微有些诧异,却也不多语,只是安静地侍坐在一旁。李存孝看到几案上摆着七八碟热菜,以白色素瓷盘盛着,还冒着热气,荤素俱全,有些犹豫,是不是要再一次破戒。

李弘益笑着说:“将军请用。这是某闲来无事,下厨做的,我称之为炒菜!”李存孝想起曹用行曾经说过李弘益最善做菜,看到对方盛情款待,一咬牙,提起筷子拈起了一团绿菜。

索梵微有些不好意思,自家夫君请客,反倒是李弘益下厨,很是羞愧,有些局促不安,却又听得李弘益说:“这一次是某来下厨,将军下次再来,就该拙荆出手啦!她的手艺,比我高出不知哪里了!到时候咱们就真的有口福啦!”

李存孝吃了一口,唐人的烹饪方式还多为煮、蒸、炖等,他还是第一次吃到炒菜,心中感叹,果然是凉州李氏的世家子弟,孔圣所言“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此乎?

李弘益的家宴很简单,也没有歌舞,只有一名亲卫在李存孝身后为他倒酒。他第一次请李存孝来家中,便叫索梵微坐陪,这是很不符合唐朝的礼仪的,却足以证明他对李存孝的看重。

简单用过晚膳,李弘益撤了饭菜,叫人上了清茶,与李存孝聊起天来。他也不说征辟请用的事,只是问了一些中原藩镇的情况,尤其是对朱温特别感兴趣。

李存孝见他不多问河东的事,知道是顾及自己的面子,心中感动,于是知无不言,将知道的关于朱温的事,都一一道来。

李弘益的思维来自后世,对事物颇有自己独到的见解,他说话又有趣,两个人聊得兴起,对着一副简略的地图,指点起了江山。

等李存孝看天色渐晚,告辞回去时,看着漫天的小雪纷纷扬扬,又有些犹豫了起来。同李弘益的谈话,他看出了对方的志向,扫平天下,还大唐一个朗朗安定的乾坤,使百姓安居乐业,重现玄宗的开元盛世。

作为汉化极深的沙陀族人,李存孝和义父一样,对大唐无比的忠诚,李弘益的志向和李克用无异,叫他热血沸腾,只觉得若能在李弘益手下任事,自西北起兵,清扫天下,才不枉男儿生平!

一想到李克用,他立刻犹豫了,竟不知该怎么办,不由得长叹了一声。有李弘益起头,一直到除夕夜,每日里玉门军有名有姓的将领军官都来宴请,他也不好推脱,只得前往应酬。

他看得明白,其实很多玉门军的将领未必知道自己在中原的威风,毕竟相隔参商,消息传来时已经太晚了些。若不是李弘益的看重,他也未必能够享受到如此厚待恩宠。

李弘益宴请的当夜,索梵微枕在他并不宽厚的肩膀上,轻声说:“郎君,为何对飞虎将军如此厚待?”这是她结婚以来偶有的亲密姿态。

李弘益知道索梵微的发问也是很多玉门军将领想要问的,可是有些话实在不能解释。他笑着说:“李存孝乃当世第一猛将,当年黄巢占据长安,他领十八骑,攻取了长安,天下无敌,连朱温手下的铁枪王彦章,号称天下第二勇猛,在他手下都过不了几招的!所谓‘王不过霸,将不过李’,他可是‘恨天无把,恨地无环’,连天都能拉下来、地都能提上去呢!”

他拿从评书里听来的野史一通忽悠,索梵微却不信,只是甜蜜地说:“在奴家心里,郎君才是第一猛将呢!不,是第一儒将呢!”

李弘益在心里叹了口气,抚摸着她的长发,柔顺光滑,说:“我哪里有那么好呢?早点儿休息吧,时候不早了!”

索梵微乖巧地轻轻点了点头,迟疑了一下,伸出一只胳膊,环在了李弘益的腰间,香甜地睡去了。

元旦前,福禄县又下了一场越来越大的雪。李弘益给玉门军放了假,众官员也都放了假,准备安心地度过景福二年的最后几天。

阿多也被他从玻璃作坊召了回来,管理着规模越来越大、已经有数百人的作坊,阿多也越发地成熟稳重起来,他比李弘益小两岁,也留起了稀疏的短须。

见到李弘益和索梵微,阿多便要磕头,他还是李家的奴仆。李弘益扶他起来,笑着说:“哪里这么多礼节?都是自家人,你可是我的财神呢!”阿多涨红了脸,连说:“不敢!不敢!郎君是要折煞小人了!”

这两年来他与李弘益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毕竟要忙着一整个作坊的大摊子。李弘益叫他坐下,说:“阿多,自汝祖父,便跟随我李家,多有功劳。我的意思,是要放了你的奴籍,以后就是良人啦!”

唐朝还保留着奴隶制度,阶级社会除了有严格的等级规定外,还有“良”、“贱”之分。“贱”指“贱人”、“贱民”、“贱口”、“贱色”等,除了家宅的奴婢,还包括官户、杂户、工乐户、太常寺音声人、部曲、客女等。

阿多和康妙妙就属于“贱籍”,是李家的奴婢。对于奴婢,主家是有任意处置权而不会受到任何处罚的。

阿多顿时热泪盈眶,扑倒在地,不住地磕头:“郎君良善!愿郎君、夫人长命千岁,家宅永安!”他心中激动,竟不知说什么好,只顾着把头磕得山响。

李弘益受了他三拜,就把他扶了起来,说:“你祖上原姓姜,便恢复了本姓,我给你起个名字,叫姜效多如何?”

阿多抹着眼睛,说:“求郎君赐姓!”李弘益说:“你祖上也是良人,只是当年陷入吐蕃,不得已为奴。姜乃是贵姓,炎帝神农氏生于姜水,我朝武庙供奉太公望姜子牙为祀主,李姓虽是国姓,可远比不得姜姓显耀,还是不用改了!”

阿多欣喜万分,连连点头:“便听郎君的!”李弘益笑着说:“好,你如今恢复了良人身份,我已去官府备了案,又去信家中,到时候你父母都在身边,同享天伦之乐,再娶良家女为妇,岂不美哉?”

给阿多放还奴籍,也是经了索梵微的同意的,李弘益是想借此机会,以后再将康妙妙的奴籍也废了。毕竟这个时代,从奴隶改为良民,实在是太少见了,他不得不按照社会的潜规则,一步一步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