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昔日种种，似水无痕

久未相见的小姨…准去来说，应该是杜瑶仙子，她丝毫不讲情面，在我阐述以往和小姨在一起生活的时候，利用鬼手印对我发起猛烈的攻击。

“混元大手印！”

一道金色的光芒从我手上发出，在虚空中凝聚成一双金色的手掌，扶摇直上，和杜瑶仙子挥出的鬼手印接触的瞬间，我顿时被一股无与伦比的力量掀飞了出去，杜瑶仙子却是一动未动，她反手伸向自己背后，‘噌’的一声轻响，手中便多出一把彩色的长剑，这柄剑并不是能量幻化而成的，而是货真价实的实体长剑。

稳住身形的我，催动体内道力，再次飞到杜瑶仙子面前，看着她手中光芒闪烁的彩色长剑，平静的说道：“杜瑶仙子，你真的不肯听完我的故事吗？”

杜瑶仙子微微眯起双眼，而后冷冷的看着我，双手握住手中的长剑，轻声答道：“我给你个公平的机会，取出你的兵器。”

看来不动手是不可能了！

我意念一动，九仪天尊剑便从百宝囊中飞到我的手里。

见我拿出法器，杜瑶仙子不屑的轻哼一声：“说什么往日的情义，真是可笑，看剑！”

她没有施展任何术法，只是用芊芊玉手握住彩色长剑，由上而下，毫无花哨的斩向我的头顶。

我身体一侧，将全身道力凝聚到九仪天尊剑上，双手由下而上，挑向彩色长剑的锋锐，九仪天尊剑乌光闪烁，和彩色长剑散发出来的光芒形成鲜明的对比，‘当’的一声脆响，两剑相交的那一刻，发出一道清脆悠远的声音，我清晰的感觉到，我和杜瑶仙子之间的差距是巨大的，我被她这一剑狠狠压向地面，双腿深深埋进泥土当中。

她在手下留情，要不然我早已被她一剑斩杀在当场！

看来，她的六根还没有彻底清净！

从泥土中挣脱出来之后，我一边用九仪天尊剑抵挡着她的进攻，一边不断的说着我和小姨在小王庄的时候、曾经发生过的经历，虽然我不知道她是否听了进去，但是，我仍然不断的诉说着，几乎将我们在一起的每个时光，都分毫不差的讲给她听。

在杜瑶仙子的连续攻击之下，我手中的九仪天尊剑发出一阵阵悲鸣般的颤抖。

“小姨，你还记得吗，我五岁那年，隔壁村的孩子欺负我，朝我身上扔泥巴，是你给我洗的澡，洗掉了全身泥土……”

随着她的不断进攻，带给我的压力越来越沉重，渐渐地，双臂已经麻木，杜瑶仙子手中的彩色长剑不断传递出一股股浩瀚如海般的力量，震的我五脏六腑险些破碎！

我不知道还能接住几剑，眼下能做到的，只有将昔日的种种讲给她听，整个过程中，她的脸色始终沉静如水，没有任何表情流露出来，似乎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剑道当中，彩色长剑在她手中发挥出巨大的威力，某个瞬间，我赫然发现，自己手中的九仪天尊剑竟然开始出现了细微的裂痕。

我想凭借四象归元步的极致速度，来躲避杜瑶仙子的攻击，然而彩色长剑的剑光在杜瑶仙子的催动下，我很难冲出那片细密的剑影。

“小姨，从我记事儿的那一刻起，就将你当成是我的妈妈，后来你担心自己会嫁不出去，告诉我事情的真相，说我是你从人间地狱捡回去的孩子，你不是我妈妈，从那以后，我就开始称呼你为小姨。”说到这里的时候，我没有继续诉说下去，呆呆的看着面色冰冷的杜瑶仙子，然后才痴痴的说道：“小姨，你真的对我下得去手吗？”

杜瑶仙子听后，秋水般的眸子里，闪烁两道精明的光芒，抬起手中的七彩长剑，指着我的胸膛，沉声道：“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现在离开我不杀你。”

“呵呵……”我摇头苦笑，拍着自己的胸口说道：“杜瑶仙子，如果你真的斩断了三尸，湮灭了六根，那就用你手中的长剑从这里插进去，穿透我的心脏，带走我心头的热血吧！来啊！你杀吧，如果无法找回最初的小姨，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这时候，我忽然发现杜瑶仙子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迷茫的神色，虽然只有紧紧一瞬间，但还是被机敏的我捕捉到了，于是我朝她露出凄迷的笑容，不管眼前这把随时可以结束我生命的彩色长剑，继续诉说着我跟小姨在一起时候的美好时光。

“后来，家里每年都会有人来给你提亲，我那时候虽然小，不太明白男女之间的事情，但我却非常不高兴，我不愿意让你嫁人，真的不愿意……后来长大了，我才渐渐明白，我之所以不想让你嫁人，是因为我已经喜欢上了你了，虽然你是我小姨，但是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住口！”听着我温情脉脉的讲述，杜瑶仙子突然大喊一声，然后我就感觉自己的胸前倏然一凉，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那一瞬间凝固了，低头看去，只见彩色长剑的尖端，已经刺进我的胸膛，鲜红的血液顺着伤口流淌出来，染红了衣衫，不过杜瑶仙子对于尺寸拿捏的很准，剑尖并没有刺穿我的心脏，但我丝毫不怀疑，只要她在稍微用一点力，使剑身再往前一毫米，那么必将在我的心脏位置留下致命的创伤。

不知为何，这一刻的我，非但没从伤口的位置感觉到任何疼痛，反而体会到一种解脱的感觉，我知道，之所以会发生这种情况，是因为我心里流出来的血，比伤口上流出来的血要多出千万倍，疼痛也要胜过伤口千万倍。

我转过头，双手抓住彩色长剑宽厚的剑身，呆滞的看着杜瑶仙子，苦笑一声：“小姨，既然你已经斩断了三尸，心中应该没有任何顾虑了，来吧，将我的心脏刺穿，让我彻底解脱，这么多年，我虽然活的人模狗样，但我真的累了，真的累了……”

随着血液的流失，我的意识开始沉沦，六感逐渐的消失。

“小姨，不管你是杜瑶仙子、还是王薇、或者是棺道的尸灵，无论你是谁，我都是你从人间地狱捡回去的袁立新，你的亲人…小姨…我…我爱你……”我本能的朝前走了一步，本想着如果小姨无法下手，那么我就自己让自己解脱，然而随着我的走动，杜瑶仙子却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导致彩色长剑没有刺穿我的心脏。

我咳出一口鲜血，痴迷的看着她的绝世娇颜，这时候，我惊讶的发现杜瑶仙子眼神变得有些空洞、有些迷茫，两行泪水顺着她的眼角，流淌到白皙的脸颊上面。

“别说了！”杜瑶仙子艰难的别过头去，似乎在刻意回避内心的纠结，当她再次转过头来的时候，双眼中释放出两道深邃的光芒，流露出一个睥睨天下的绝世巨擘气势，冷冰冰的说道：“我没有失忆，你说的事情我全都记得，但这并不能扰乱我的道心，可笑，那时候的我，竟然因为担心你会生活的不好，而回避了所有上门提亲的人！”

“什么？”看着杜瑶仙子冷漠的眼神，我心中剧痛无比，任由鲜血大滴大滴的流淌而下，用颤抖着声音问道：“既然你为了我而拒绝了所有人，那你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不为什么，我本来就是这样！”杜瑶仙子的语气越来越决绝。

久违的重逢之后，见到的竟然是这种状态的小姨，这几乎让我肝肠寸断，往昔那个天真纯洁的女孩再也不再了。

杜瑶仙子的眸子里，寒光愈发强盛，浓重的杀气再一次弥漫开来。

心中的魂牵梦绕，变成了此刻最熟悉的陌生人！

如今佳人站在眼前，却形同陌路、似生死仇敌。

昔日种种，似水无痕，明夕何夕，心已陌路！

爱情是美好的，然而现实却是残酷的，曾经生活在小王庄的十几年的岁月，对于此刻的杜瑶仙子来说，或许只是记忆中不愿意提及的一桩往事罢了！

“你走吧，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杜瑶仙子将彩色长剑从我胸膛上拔出去，再次催促我走。

我绝望的转过身，不再多说什么，拖着重伤的身体，一步一步，艰难的朝着回路走去。

杜瑶仙子看着我萧索悲凉的背影，轻轻抚摸了一下胸口，淡淡地说了声：“我居然在心痛，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这道声音虽小，但还是被灵觉强大的我捕捉到了，因此倏然转过身，死死盯着那道熟悉又陌生的容颜。

那两行晶莹的清泪，依旧挂在面前这张略带几分茫然、几分天真的绝美娇颜之上。

“我居然哭了……”杜瑶仙子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哭，用羊脂玉般的手指擦了一下泪水，然后放在嘴里品尝了一下，旋即脸上露出一抹残酷的笑容，喃喃自语般的说道：“眼泪的滋味，我竟然真的哭了……”

“小姨！！！”我再也忍不住内心的煎熬，疯狂大叫着，因为我从杜瑶仙子的表情中，感觉一种对我无比思念的情绪，以及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只是她这种感情，似乎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阻隔住了！

“凡是敢于闯进洛玄鬼蜮的，无不被我斩杀，今天我已经破例饶你一命，你竟然还不走！”脸颊上挂着泪痕的杜瑶仙子，对我愤怒的大吼道：“还不快滚？”说完，她再次结出手印，一张黝黑渗人的实质化掌罡，毫不留情的拍打在我身上，顿时将我轰飞出千余米远，直到撞倒一块厚重的巨石，才堪堪停止下来，令我口中狂喷鲜血，好半天都没能从地上站起来。

生死两茫茫，再相见，唯有心中泪千行！

躺在地上的我，心中一片茫然，说不出是心痛还麻木，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刚才我明明从杜瑶仙子身上感觉到了小姨对我的无尽思念，那两行清泪也证明了这一点，可她偏偏还是对我毫不留情的打出一道手印。

看到我麻木的躺在乱石中，杜瑶仙子满脸泪痕，大滴大滴的泪水从她的眼睛里流淌出来，她似乎有些不相信眼前的事实，好像是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对身旁一个无形的人说道：“你还没彻底湮灭吗？不过是个鼎炉而已，竟然如此顽强！”

“你……”我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吐出一大口黑色的浓血，但这并不是伤势加重而吐的，而是因为怒火攻心，我指着自言自语的杜瑶仙子，咆哮一声：“你…不是我小姨，你到底是谁？”

杜瑶仙子凝视着我，不顾满脸泪水，狂笑一声：“这段荒谬的感情，对你这么重要吗？一个捡来的孩子，不过在人间相处了十几年而已，居然唤醒了你的求生欲望……原本念在你的面子上，我打算饶他一命，没想到却唤醒了你沉睡已久的记忆，那么我只能将他杀死，彻底湮灭你的所有希望！”言罢，她高高举起双手中彩色长剑，七彩神光顷刻间凝聚出一道凛冽到极点的剑气，周边的空气在那一瞬间都跟着爆裂开来，露出一道道深邃的大裂缝。

然而就在杜瑶仙子准备挥动剑气将我斩杀的当口，这道直插天穹的剑气突然崩碎了，化作一道道彩色的柳絮消散于半空，紧接着，她惨叫一声，整个人从山顶上面跌落了下来。

这时候我才明白，刚才掌控小姨身体的并不是真正的小姨，也不是杜瑶仙子，而是另外一股侵入小姨体内的意念，将小姨的身体当成了鼎炉，从而夺舍重生，严格来讲，跟我体内那张残破的阵图是同理，不同的是，侵入小姨体内的力量已经彻底觉醒，而残破的阵图还在沉睡的阶段。

想明白这一切，我顿时感觉内心无比轻松，咬紧后槽牙，忍着钻心疼痛的伤势，冲天而起，朝着坠落的小姨快速飞去。

将小姨抱在怀中，我们缓缓落到地面，与此同时，小姨悠悠转醒了过来，秋水般的双眸中散发着无比纯净的光芒，不沾一丝烟火气。

眼睛是心灵的窗口，这一刻的我，知道怀中的佳人，正是我苦苦寻找了十余年的小姨！

我抬起颤抖的手，去擦小姨脸上的泪水，手上的鲜血沾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我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久违的思念令我泪如泉涌。

小姨的眼神不再空洞，泪水不断的从她眼中流淌出来，她伸手轻轻抚摸在我的脸上，原本洁白的衣衫，被我伤口上流淌出来的鲜血染成了红色。

“小姨…你…你…你醒了！”我一边流着眼泪，一边笑着对小姨说，心中如打翻了五味瓶般的难受。

躺在我怀中的小姨，不断的微笑点着头，芊芊玉手始终没离开我的脸，流着清澈的眼泪，对我说：“袁…袁立新…真的是你…没想到小姨竟然还能见到你，我真的…真的好高兴……”说到最后，小姨像个无助的小女孩似的，嘤嘤哭了起来。

“十年了，整整十年了！我始终未曾放弃对你的寻找！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我在今天看到了你！”我为小姨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但是自己流出的泪水却一滴滴的滴落在她的脸颊之上，怎么也擦不干。

看着小姨无双的容颜，我露出一个艰难的微笑，坚定的说道：“小姨，你放心，只要有我在，绝不会让那股力量占据你的身体。”

刚刚恢复神智的小姨有些虚弱，将手搭在我的唇边，轻柔的说道：“是啊…十年了呢，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分开这么久，真没想到还能再次看到你…小姨真的很高兴…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虽然我快要死了，但是看到你活的很好，我就放心了！”

“不，我不要你死，我要你也好好的活着！”我疯狂的摇头，因为太过激动的关系，咳出一口老血，胡乱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我接着说道：“历尽千辛万苦，我终于找到你了，怎么可能让你死？小姨，我爱你！！！”

“我爱你……”

“爱你………”

“你…………”

激动的话语，在整个洛玄鬼蜮久久回荡！

听到‘我爱你’这三个字，小姨的眼神中露出感激欣慰的神色，心满意足的对我笑了笑：“小新，你别激动，听我把话说完，要不然就没有时间了……”

“不！”我拼命摇头，拒绝道：“我不听，小姨，我只要你好好的活着，我这就带你离开洛玄鬼蜮，从阴阳路回小王庄，我会想办法拔出你身体里的力量，绝不会让任何邪祟占据你的身体，然后我们过平常人的生活好不好？小姨，我爱你，我爱你……即使将我千刀万剐、五马分尸，我也绝不会再次看着你从我的生命里消失！”

“呵呵……还是跟以前一样傻。”小姨一边微笑，一边流泪，躺在我的怀中，含情脉脉的对我说道：“小新，你的心意小姨知道，不过现在你要听我说，因为…因为我…真的没有时间了，如果…如果你现在不让我说…以后你永远…永远也听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