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哀吾生离殇未减，归吉阆方穹入隐

“什么？”方穹猛地心头一颤，感觉被什么东西砸了似的，“那你有没有见一名火龙果族的狱卒？”

“狱卒？我不清楚，我是直奔炫安那里去的，身后的士兵处理这些守营寨的家伙，属下只是对我说全部清理干净了。”安天怡还是第一次见询问狱卒的情况，“是不是你被关的时候他虐待你了？”

“不是，当初是他帮我逃出来的。”方穹现在早没了心思，只想着再次牢房的位置看看，看看这里最后的光景。

在应付完安天怡之后，方穹一个人出了帅帐，走向位于靠近海岸的牢房，这里的条件丝毫没有好转，尽管紧接着旁边的士兵营房，可味道却真是独特：混合着排泄物和一股烧焦味，远远的还没走近便潜入鼻孔了，浇在地面上的血迹留下暗红色的记号，而所有的尸体都被南蝶国部队扔在一起火化了，它的位置就在牢房的下边，到现在还剩一个空骨架立在那里，不过最多的便是白森森的骨灰，一层厚厚的白色飘在地面上，连一个活人的影子都看不到，整个世界仿佛就是他一个人的旅行，而最后的终点却是一样的通向死亡，成为眼前的这一堆白色。

方穹的脚步慢慢靠近牢房，而这古怪的味道便越来越浓重，让人的身心都觉得呕吐。他不得不思考之后来自朝堂的非议，就连安天怡都敢直面教训他，更不要说出兵出力的蹇垏和不看好他的许谦，之前的战斗似乎都是在宸塬皇子的领导下才捷报频传，到了自己手中什么事情都变成了悲剧，就是念着之前一起战斗的日子都让人怀念。或许自己真的不适合这个位置了，安天怡说的没错，在这里多待下去肯定后果更糟。

等他触摸牢房上的木头时，轻轻揩了一下便是血迹，掺着黑色和褐色的混合物，像是烧焦的木屑，谁能想到昨日还同你欢笑的人今日便成了灰烬，而自己口口声声要替别人去死，为别人的性命保驾护航，结果却是独自苟且偷生下来，等他回王都去，他一定要提请辞去大都督一职，去吉阆郡和东屿郡走一遭，将这些将士的期待都送还回去。

安天怡并没有在这里多逗留，原先的援救目标已经死亡，她不愿意在这里继续消耗粮草，在方穹醒之后的第三天，安天怡率军重新渡过南康渡，向清香关进发。

方穹则留下牧休与白昂继续镇守南康渡，自己只身返回王都请命，希望辞去自己的官职，重新选取合适的人来接任。

当然方穹的离开并不会影响火龙果族复杂的形势，虽然炫安莫名其妙死于意外，但这正好为乐炜扫除心腹大患，他现在只需要防备仇焕杀回来就行了，像杨桃族这样的援军已经彻底失去了价值，除非他们的目的不只是援助炫安。而对于中府的人来说，炫安被骗出王都后坚守南康渡而死，这自然为仇焕都督解决了一个叛徒，还坚定自己在乐炜心中无害的形象，他们现在需要尽快展开行动，重新迎回仇焕。

仇焕盘踞在南郡已经好些天了，一收到方穹离去的消息，他便召来蒙桓商议下一步的行动。

“现在方穹离开南康渡前往山竹国都，估计这小子是去回报情况了，我想趁这个空隙发兵火龙果王都，重新执掌政权，你怎么看？”仇焕现在士气高昂，进军是迟早的事情，况且山竹国势力经由地龙阵减损不少，看来上天还是眷顾他的。

“如今散落在火龙果族领土上的势力以东部最为明显，南蝶国退兵，方穹则孤身折回。如果都督有意重新执掌政权的话，这南康渡终究是把守东部的第一道防线。所以我还是建议您先拿下南康渡与山竹国对峙，将这群侵略分子全都赶出去。”

“那这幼主一直控制在乐炜手中，这让我的舆论方面很被动啊，如果不早日夺回来，估计全天下都会对我改变看法。”仇焕现在把勤王作为第一任务目标，虽然幼稚什么权力都没有，却是合格的继承人。

“都督是要成为大人物的人，所以目光不能局限在尺寸之地。如果继续让山竹国占据南康渡，那之后向北、向南入侵都由他们说了算，我们国家的防备将出现明显的空缺，况且之后设想反攻山竹国领土的话，没有南康渡作为跳板，我们可不好办事。”

“那先夺回王都来，再拿南康渡不可吗？这其中的时差也不会超过三天。”

“这也只是都督的计划三天，现在守将是牧休与白昂这等无名之辈，等到山竹国更换将领接管南康渡后，攻打的难度将要翻上一番，况且从山竹国王都到这南康渡可用不了三天。毕竟只要控制了幼主，舆论的主导型便倾向我们这边了；而领土和人口的增长却是缓慢的，趁现在的资本进军南康渡，肯定能收到奇效。倘若都督执意攻打王都的话，必然招致黄金象国与杨桃族的不满，而局势变化也更加复杂。”

“确实如此，乐炜只有守卫京畿地区的能力，他现在缩头躲在王都内自保，无力向南康渡发兵。”仇焕将两方的作战规划都尝试预测，接着他便砸向文案，敲定了答案，“传令下去，集结部队发兵南康渡，我要一举击溃这些入侵者！”

牧休上次在南郡吃了仇焕的奇袭，这次奉命把守南康渡就多了些警惕，他与白昂商议将岗哨放出渡口十里以外，每隔半时辰通报一次，自己又亲自领兵驻扎在渡口外的山上，防备可能出现的情况。

这次的情况他很快便了解到了：仇焕领军五万直奔南康渡而来，留下蒙桓把守南郡，距离渡口还有半个时辰的路程。

为了达到预定的目标，牧休早早吩咐部下熄了篝火，全军潜伏在山麓两侧，等待命令。而自己则赶往南康渡与白昂商议，“如今我先与两侧安插伏兵，只等仇焕深入此地便发动奇袭。你觉得如何？”

“都督临走的时候交代我们要坚守此地，如果贸然出击会不会不太合适？”白昂清点一下目前的状态，就是正常防备也绰绰有余，主动出击不符合他的意愿。

“若只是坚守南康渡的话，我军蜷缩在这一角之地，况且以咱们的势力对付仇焕，自然是没有胜算的。倒不如冒险一搏，利用兵力优势压制仇焕。相信等伏兵一出，仇焕定会撤军的。”牧休自然少不了对仇焕的打击，毕竟上次南郡惨败的记忆犹新，他好不容易等到一个机会来报复。

“那为了安全保障，我再分与你五千兵马，记住等仇焕彻底进入伏击圈再发动进攻，不然一切就都白费了！”

仇焕领军五万一路疾驰到南康渡前，他丝毫没关心周边的形势，毕竟以他的看法，对牧休与白昂两人甚是轻视。等两军对峙的时候，仇焕直接拿牧休的事情开始调侃了，“牧休这小子怎么不在此地？难不成是怕了我？”

“你倒是挺关心牧休的哈？今日率五万兵马来攻南康渡，你是不是自信过头了？”白昂好歹重新修复了寨门前的箭台，还增设了拒马、鹿角等防御工具，整个南康渡的营寨向西边的入口全是用石块垒过的高墙，怎么也不至于被击破吧？

“那倒不是，上次南郡没能生擒牧休，这次再过来瞧瞧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