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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拒绝表白吗?
南过听到这些话,他的疑心病就又开始发作了,羊角髻和自己相识还不到半个时辰,这段时间里她滔滔不绝的讲了许多话,她的话未必全然可信,但是自己又实在没那份心力去逐字逐句的鉴别真伪,她的那些话里,难保就会在毫不起眼的地方埋下语言陷阱,九句真一句假才是最高明的谎言,令人防不胜防。可是一想到那婚后十天的轻松惬意,又着实太过于诱人,这让南过想了又想都不忍心轻易放弃,否则实在是有些心疼。
还是那句老话,事出非常必有妖,一个身材出众容貌姣好的姑娘,上赶着求人跟自己成亲,这种事砸在头上谁都要掰开了揉碎了仔细认真的好好琢磨一番,就更别提凡事总爱瞎琢磨的南过了,他恨不能借来三五个脑子一起算计。
“你什么意思,我他妈的不是没人要,行与不行倒给我一个痛快答复啊!”羊角髻看到南过犹豫不决满心疑虑的样子,再一次感到深深的挫败,做女人做到自己这个份儿上,实在有些生无可恋了,自己从打离开娘胎活到现在,一直活得清冷孤高,更重要的是,她明白自己的容貌到底有多么标志,与院子里那些庸脂俗粉根本不在一个档次,说句不要脸的话,只要自己愿意,就算再如何桀骜不逊的男人也会被轻松征服。
“不行!谁特么稀罕你就找谁去!”大概是出于回敬羊角髻的恶形恶状,大概是出于宣泄胸腹间的那口不平之气,大概是不想把自己的麻烦搞得更大,把浑水搅得更浑,总之,南过也翻了脸。
羊角髻气得涨红了双颊,她死死瞪着南过,抬手指向房门的方向,一个愤怒无比的“滚”字即将从她嘴里脱口而出,但在最后一刻,那个字却又硬生生的被她吞进了肚子里。她暗中掐了一把大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等到皮肉上的疼痛令她双眼含泪,她才再次对南过开口说话。
“为什么不行,我哪里配不上你?”
“你心机重,脾气臭,眼界高,性子懒,嘴还馋,除了长得还算那么回事,其他的地方真找不出什么优点来。”南过扳着指头认真数着,他也很奇怪,为什么与她相识还没多久,就能轻松看透对方这么多的缺点。
羊角髻想要开口反驳,但想了想后却又闭上了嘴。
“对了,你能不能把那个可以破解禁制的方法告诉我。”南过随口问道。
羊角髻板着脸死盯着他,冷声说道:“你说呢!你又不打算娶我,凭什么告诉你!”
“你看吧!你还这么小肚鸡肠!”南过丝毫不感到意外的说道,“那个方法既然连你都知道,就一定还有其他人也知道,我有三天时间去慢慢打听,犯不着在你这一棵树上吊死。”
羊角髻咬了咬嘴唇,仍是有些不甘心的说道:“你就不怕我把你的底细全部抖落出去吗?”
“随便你,你的话未必有人会信,就算有人信了,我手上还有二十来根避战筹,怎么着也够我撑过这几天了。”南过扔了手中青梨,从床上站起身,缓缓向着房门走去。
这时候的羊角髻有些心灰意冷,这个男人到底还是全都想通了。
一个月前,羊角髻被带进了狗场,新入快活居后两天,有个叫做梁察梁三爷的矮子便摘了她的牌子,兴冲冲摸进门之后,却被她一脚踹得捂着下身像只虾米一样弓在地上。梁三爷的几个兄弟冲进来,嚷着要将她绑了送去东门问罪,即使不烫花她的脸,也要让东门门主赏她一顿实实在在的鞭子。那个矮子却一脸奸笑的说不必计较,就那么带着兄弟走了,自那以后,羊角髻的牌子便再也无人问津。院子中的姑娘都是靠着自己的皮肉钱来供应日常花销,吃饭穿衣全凭自己养活自己,羊角髻从没开过张,自然也就没有任何进项,掌院鸨儿姐虽说不会让她活活饿死,但也绝不可能好吃好喝的白白供养。
纵观这些年来的狗场,从来不缺这类性子执拗的姑娘,可是院子里的人们总有这样那样的方法与手段让她们慢慢屈服,最后那些人无一例外都变得曲意逢迎倚门卖笑。鸨儿姐对羊角髻软硬兼施的开导与调教似乎起了作用,她看上去比从前顺从乖巧了许多,但半月前梁三爷二度来找她的时候,却又再次被她踹了一脚。那一次算是把梁矮子给彻底惹火了,他临走前曾放话说,将来羊角髻就算自己脱光了爬上他的床,也会被他一脚踹开。一开始时羊角髻并未将这事放在心上,反正自己有院子供应的粗劣伙食,又有几个好心的姐妹暗中照顾,既然温饱无虞,自然就有余力继续撑起自己这份骨气。但后来她得知了一条针对狗场中女人的规矩,才感到阵阵寒冷,那条规矩说:狗场中不养闲人,一个女人进了院子,若是过了整整一个月仍未开门接客,便直接被扔去西门处死。
梁三爷在狗场囚犯里等级中上,又有几个荣辱与共的兄弟,而且还有一个等级上上的结义大哥,在这狗场中确实算得上是个招惹不得的人物。等级低于他的人慑于他的威势,等级高于他的人又碍于与他的交情,所以也就没人来为羊角髻解围,哪怕是陪茶陪酒这类象征性的“素活儿”,羊角髻也没有接到半个。再过两天,羊角髻便进入狗场整满一月,她如果不想死,就只能厚着脸皮去梁三爷那里自荐枕席,而且还注定会被当众奚落折辱一番,即便如此,也未见得就会让那个家伙满意。怕只怕自己赔了身子,赔了尊严之后,那矮子会说:你这贱货婊子自愿爬到老子床上,这可不能算成生意,你是死是活干我鸟事!
所以误打误撞进了院子的南过是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只是没想到这根稻草如此滑腻,根本禁不住她竭尽全力的牵扯,正从她紧紧抓握的手中缓缓逃脱。
羊角髻从绝望中盼来了希望,可眼下这份希望正趟着满地瓜皮果屑,义无反顾的推门而去。她在怀中握紧那支暗中打磨了很久的匕首,真的很想冲上去,向这男人的后心猛刺几刀。
“拒绝一个女人如此低三下四的求亲,你的心里一定美死了吧!”羊角髻赶到门口,对着南过的背影冷冷说道。
南过停下脚步转头说道:“那不是求亲,只是单纯的利益交换,我觉得这桩买卖对我来说弊大于利,所以才拒绝了你。”
“如果你心中对我毫无想法,又何必解释?”她说道。
南过点点头,转身抬步走向远方。
羊角髻抽出匕首一下刺穿了身旁门板,心中几经挣扎,最后咬了咬嘴唇对他的渐远身影大声喊道:“算我求你!”
南过半步不停,几步之间绕出小巷,径直走出了快活居的正门。
“唉!哪怕你能把地好好扫扫,我也会再多考虑考虑!”他带着一脸无语问苍天的失意落寞在心中嘀咕,略一思量之后就笑了,敲着自己的额头骂了句男人真虚伪。
没想到院子正门外有两拨人正在等着他,第一拨人为首的是个矮子,穿一身上好料子的长褂,头发油腻而稀疏,草草挽了个髻,手里捻着两颗山核桃,核桃由于常年把玩已被盘得色泽通透。在矮子身后的几个人中,南过认识的只有豹头环眼的魏六爷,以及在中午吃面时与自己闹翻的那个胡须浓重的戴旭等人。
另一拨等着他的只有一个人,是马乐,他似乎看出那帮人在等着寻南过的晦气,既害怕惹祸上身,又不想弃南过于不顾,于是就站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小心观望着。
矮子将手中山核桃捻得咯吱吱作响,待南过走得近了,他咳嗽一声说道:“独眼那小子,你就是南过吗?”
南过双手插在腰带里,就那么吹着口哨旁若无人的与矮子等人擦身而过。
矮子被这么无视了却也不恼,自语道:“新人红带避血光,三天内确实不能动你,但你要是个偷人东西的蟊贼可就另当别论了。”
接着这矮子对身后几人挥手说道:“给我揍他,老子和他擦身一过,身上就少了两块金子。新人手脚不干净,老子作为前辈,可就该好好调教调教。”
几个人刷的一下就将南过围了起来,南过旋身一转双脚倒错,正欲使出花间乱步来给自己解围,与此同时人群之外的那个矮子暴起发力,抬起腿来猛地一脚跺在地上,轰隆一声,那只脚陷地两寸,大地仿佛都被矮子这一脚跺得颤动起来。南过只觉得脚底酥麻,一时间花间乱步难以为继,又不知被谁在小腿上狠踹了一脚,他一个重心失衡便倒在了地上。
再然后就是密如骤雨般的拳打脚踢,动手的几个人全都是心黑手狠,专朝南过的软肋后腰与肩颈关节处招呼,南过看准一个机会,向着自己眼前的那条人腿上切出截元指,万没料到自己的左手腕被人群中的戴旭一把抓住按在地上,另有人立刻抓起一块趁手石头,拼尽力气砸在南过的左手背上。戴旭发现这只手一砸之下竟然不见流血,便抢过石头噼噼啪啪狠砸一通,直到南过左手被砸得皮开肉烂,露出粉碎的森森白骨来他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