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紫苏
醉仙楼里一顿好吃好喝,酒足饭饱,白芸嫣便顿时来了困意。有时候,她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一头猪投胎做了人。可是,除了她以外,似乎所有人都揣着自己的小心思,不肯散去。她打了个呵欠,正准备让即墨羽带她去客栈。
可是一抬眸,却看到即墨羽拉着那个紫衣女子行色匆匆地往外去了。
切,看着挺正派一个人,其实骨子里也都是些花花肠子而已。
她甚是无趣地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趴在了桌子上,初来乍到,就先在这儿将就一下吧。
“怎么?你还没吃好吗?”沐婉清见易卿辞根本就没有要离去的意思,不由问了一句。
从始至终,白芸嫣都未能入得她的眼,在她看来,白芸嫣简直连她的一根脚指都不如,易卿辞是决对不会喜欢她的。
“呵,如果你有急事你可以先走。”易卿辞小小地抿了口茶淡淡道。
“我……”沐婉清瞬间被他的话哽得直瞪眼,“好,我陪你。”抬眸间,她蓦地发现他的双眼正似有所无地看着趴在桌上的白芸嫣,那眸光,温柔中带着些许欣赏,欣赏中带着些许……“卿辞,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此时此刻,他的眼睛里全部装的都是她,把她视作空气一般,不闻也不问。
“听到了。”他依然淡淡的,似有若无,若不是两人青梅竹马,他的那些小心思,小情绪,她是绝对发现不了的。
可是,她怎么也不会相信卿辞会喜欢这么一个没有教养且粗俗的野丫头……
“你放开我!”几乎是被强拉硬拽出来的紫苏终是忍不住大怒,狠狠地甩开了即墨羽抓着她手腕的手,“干嘛啊!”
“拿来,”即墨羽冷冷地伸出了手。
“什么?”紫苏揣着明白装糊涂。
“好好的一姑娘家,又偷又骗的,有意思吗?”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即墨羽根本不想与之多说,“不在人家揭穿你,是给你面子。”
紫苏的脸骤然一黑,
“你什么意思?什么又偷又骗?如果我偷你的骗你的,又回来干嘛?”
“那就把钱袋还我!”至于她为什么偷了他的钱袋又跑回来找他,他并不想知道,“如果你真的有急用……也倒罢了,可是你是不是急用,我想你心里比谁都清楚吧。”当时他并不是追不上她,也不是没本事讨回自己的钱袋,而是他追她追到一条巷子里时,看到地上躺着一个老者,一动也不动地睡在破席子上,她则跪在那老者的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想来,那老者多半是她的父亲了,她偷他的钱也该是因为她的父亲吧。可是她父亲既然病重,她怎么……“你……父亲他怎么样了?”紫苏微怔,继而低下头,吞吞吐吐,半天说不出话来,“算了算了,希望你以后能够改邪归正,不要再做这种事情了。”
这些年行走江湖,打过交道的多数都是男子,就算有不得已的情况要与女子打交道,也都不过是点头之交。
真正接触过的,也就是白芸嫣跟她了,没想到跟女人打交道这么难。
即便是学识渊博,即便是经历丰富,即便是聪明睿智,可是一到女人面前,他就变得木纳而愚钝了。
说罢,即墨羽便欲转身离去。
紫苏见状,方才的盛气凌人顿时全无,急忙追过去,
“你等等!”并拦住他的去路,“你……要去哪儿?”
“你走你的阳前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希望我们永远都不会再见!”即墨羽这才见识到女人的麻烦。
“那这个……你不准备要了吗?”紫苏边说边从胸前的衣襟里掏出那块儿星月佩递到即墨羽的眼前,即墨羽一瞧,
“你……还给我!”说着,便倏忽伸过手欲拿回自己的东西,可没曾想,那丫头早有预料,居然比他快一步缩回了手,
“哼,想要……”紫苏见他那紧张的神色,不由洋洋自得起来,双手背于身后,耷拉着眼帘,“那得看本姑娘的心情。”
即墨羽眉心一紧,
“钱袋我可以不要,可是这玉佩你得还给我。”
“为什么?这对你很重要吗?”看样子,这块儿玉佩对他似乎很重要,“那么……它跟你身世有关还是什么重要的人给你的?”
“哼!这你不需要知道!”说话间,即墨羽一把揽过她的肩头,趁机抓过她的手,一捏她的手腕儿,她的手便不受控制地张开了,“你这是逼得我动手。”他如探囊取物似的轻而易举地拿回了那块儿玉佩,并一把推开了她,“记住,不是所有东西都可以随便拿的。”说罢,即墨羽便怒冲冲地离去了。
看着即墨羽那愤怒的身影,紫苏是哭笑不得:怎么会喜欢上这样的木头呢……
看样子,她是真的困极了。
可是再这样的睡下去的话,恐怕会受凉的。
时节已进深秋,她又穿得如此单薄……易卿辞再也坐不住了,蓦地起身走向白芸嫣,
“姑娘,醒醒,姑娘……”可是此时的白芸嫣正沉浸在她那繁复的梦里,他怎么也叫不醒,“姑娘……”只见她额上满是细细的汗,原本舒展的眉心也紧紧地皱在了一起……她这是哪里不舒服吗?还是……没有多想,易卿辞便毫不犹豫地抱起了她。
沐嫁清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睛,一脸的愤怒,
“易卿辞!你在干嘛呢!”
可是易卿辞似乎根本就听不到她说话似的,直接抱着白芸嫣往外去了。
沐婉清见状忙追了出去。
易卿辞抱着白芸嫣还没跨出门槛儿,便看到即墨羽面目冷峻地走了过来,死死地挡住了他的去路,
“你想干什么?”
易卿辞一脸坦荡荡,
“她睡着了,趴在桌子上会着凉的,所以,我准备带她去客房。”
“那就不劳烦你了,我会带她去的。”说着,即墨羽便强行从他的怀中接过白云嫣。
“嘿,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道理呢?你带她云我带她云,不是一样么?”关系是明摆着的,那姑娘跟他更亲近一些,可是他们不是普通朋友么?那就表明他还有机会。
“能一样么?很明显,人家是一对儿。”沐婉清幸灾乐祸道。
易卿辞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我送你回去吧。”但愿他还能遇到她……
逼不得已之下,即墨羽把自己的鹤羽剑抵给了客栈的掌柜先抵做房费。
他的那把鹤羽剑一看就是不凡之物,掌柜的老板虽然对剑没研究,可是却是喜欢的不得了,当即就答应了,给了他们一间上房。但孤男寡女的……可他又不好说要两间,不过眼下,先把这丫头安顿好再说。看样子,她是真的太累了,不然也不会睡得这么沉。
“爹,大哥,爹……”即墨羽将白芸嫣放到床边,盖好被子,刚欲转身离开,却又听到那熟悉的话,熟悉的声音。他蓦地转身,只见白芸嫣跟先前一样,满头是汗,神色悲楚,眼角还有泪,“白姑娘,白姑娘……芸嫣……”在他的叫喊下与拍打下,白芸嫣终是从梦中醒来,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我,我又做梦了。”她紧紧地皱着眉心,“我,我好像知道我是谁了。”
即墨羽知道,此时此刻她的心里头一定很乱,情绪也不稳,
“我知道,你是白芸嫣,没事的,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找到你的家人,安心睡吧。”
白芸嫣缓缓坐起来,讶异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这是哪儿?”
“客栈的房间里。”
“你的钱袋找着了?”
“……找,找着了。”即墨羽并没有告诉她实情。“睡吧,我会守在你的门口的。”
“真的?”白芸嫣一点儿安全感也没有,若不是遇着他,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你不会像今天白天那样,忽然就丢下我不管了吧。”
即墨羽微微摇了摇头,
“那只是个意外而已。”
“嗯?你的剑呢?你的那把超酷的剑呢?”难怪她总觉得他身上似乎少了些什么,仔细一看,这才发现他的那把雕着白鹤的剑没了。
即墨羽一愣,
“剑,剑放在我的房间了。”他这还是头一次撒谎,稍稍有些紧张。
白芸嫣眯缝着双眼,总觉得他怪怪的,他一向都表现得高冷淡然,怎么这会儿看起来有些紧张呢?
“不对,你是不是在撒谎?”
“我……好吧,我实话告诉你吧,我寄存在掌柜的那里了。”即墨羽只好用另一种方法说出了真相。
聪明的白芸嫣一下子便猜出他并没有找回钱袋,而这住店的钱就是他用他的剑作抵押的。
“为什么,你的那把剑一看就不是普通的剑,那掌柜的一看就不是个识货之人,交给他岂不是太糟塌了,你还是还有块儿玉吗?”一提到玉,她蓦地想起刚才梦中的情景,“那块儿星月佩呢?我看看。”
即墨羽忙从脖子上取下那块儿星月佩递给她,有了这次教训,他再也不敢把这玉佩到处乱放了。
白芸嫣接过玉佩翻来覆去地看着,微微皱紧了眉心,
“这块玉……是我在城门口捡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