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卷第十章：苏大老爷（二）

朱由检当然没问题。

有个人愿意带他们到处看一看，多了解一些事情，对他们这次来暗查诡异的洋安城是有益处的，所以他当然不会拒绝。

“来人，备马。”

两匹高头大马。

看他这意思是要单独和朱由检出去，不过这也无所谓，朱由检艺高人胆大，既然这苏大老爷都不怕，他更没有怕的理由。

在大家的眼中，苏大老爷这样的俊俏小哥，断然不会是个武林高手。

但有一句话说的好，那就是人不可貌相：就凭借苏大老爷只是轻轻在马镫上一点，整个人就如风一般稳稳飘落在马上，朱由检就知道，这苏大老爷不是表象中的那么柔弱。

他现在或许没有敌意，但或许以后会有，他现在不是敌人，但现在也未必就是朋友。

他或许从朱由检一行人身上看出些什么？不然为何要带朱由检到处去转转？对一个外地来的陌生人，他有必要这么客气？

朱由检虽然想了这么多，但这只是一瞬间的时间而已，事实上朱由检在想的功夫已经轻轻上马，那种潇洒并不比苏大老爷差多少。

因此苏大老爷看着朱由检微微赞赏道：“朱老弟，好身法。”

两匹高头大马，扬起一阵烟尘，进城去了。

洋安城内一条河流由东而西穿过，宽广的河面把整个洋安城分了两部分，两匹快马从河流南边而来，踏过一座桥面，到了河流北岸的一片宫殿外。

不错，从远处看来，这里就是一片宫殿，层层叠叠，透着古老的气息。

宫殿正对着着河流，这里的河面更为宽广，河水平缓，里面荷叶片片，已经开始枯黄，大片的荷叶之外、河流近岸处，长满了水草，也是一片一片，看起来别有一番景致。

这片层层叠叠的宫殿，就是洋安府所在地。

当然这片宫殿并不是本朝建起来的，而是历史遗留，洋安城在全国来说，虽然算不上一流的大城市，但因为历史悠久，在加上人口也不少，倒也是一座有名的城市。

而且城内有很多的历史遗迹，吸引着不少文人墨客前来观光旅游，当然，也留下不少佳话佳句。

这最大的一片历史遗留下来的宫殿，经过改造扩建，就成了现在的洋安城府衙所在。

这府衙，办公、住人、监牢一体，是政客们最喜欢的地方，却是贫民百姓最恐惧的地方。

人们恐惧这里，当然是因为这里有洋安城最大最黑暗的监牢：洋安第一监牢，据说没钱的人进了这里，想要出去，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而且你只要进了这里，想要逃出去，那更是不可能的。

监牢挨着府衙，四面高厚的大墙，足足有三四米高，而且外面设置了陷阱，还安排了巡逻的，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巡逻，对待越狱者，洋安府一向严格：格杀勿论。所以谁要是进了这里，想要逃出去，那几乎就是给自己判了死刑。

两匹高头大马停在了府衙门前。

从远处看和到近前看，效果是不同的，远处看起来层层叠叠，看着也没有多么高大，可是到了近处，你才发现这府衙多么雄伟、多么高大，但是那门头，你就得扬起头来才能看到，厚重的砖墙，让你感觉你是大象面前的蚂蚁一样。

且不去感叹府衙的门头，但是府衙面前的那对大石头狮子，就别一个人要高的多，张嘴咆哮，不可一世的神态让人觉得这官府权威不可侵犯，你是个蚂蚁，安能敌得过雄狮？

苏大老爷要带自己来这里？

既然来这里，那苏大老爷和知府的关系一定不错了？

朱由检想的没错，苏大老爷还知府的关系还真的非常好。

因为苏大老爷和朱由检的马匹刚刚停下，官府门口的差役就陪着笑脸道：“苏大老爷来了？”一边赔笑，一边帮忙把苏大老爷的马匹栓在马桩上，还有人立刻去通报，有人陪着笑脸迎接苏大老爷和朱由检进了府衙。

就好像他们不是衙门的差役，而是苏大老爷的奴才一样。

这府衙就跟苏大老爷自家的院子一样，苏大老爷带着朱由检径直就走了进去，熟门熟路，转过两个房子，就见穿着一身官袍的知府大人迎着笑脸而来，见了苏大老爷就施礼道：“苏大老爷来了？快请、快请。”

那情形好像他也是苏大老爷的奴才一样。

这倒是令朱由检对这个苏大老爷产生了更大的好奇。

这个苏大老爷能量不小啊，一个城市的知府，竟然能这般对他赔笑？这不能不令朱由检对他产生怀疑。

难道这一切都是这个苏大老爷搞出来的阴谋？

这个念头当然只是在朱由检脑中一闪而过，不过很快他又否认了自己的想法，以苏大老爷这种地位，他没必要搞什么阴谋，连堂堂的知府都见他都如家奴，他要是想做什么事情，至于耍什么阴谋诡计吗？

朱由检今天只是带着眼睛和耳朵来的，他就是要看看苏大老爷带他来干什么、做什么。

苏大老爷在前，知府老爷在后，两个人如一主一仆一般走向内里。

这里是知府衙门的会客间，但二人显然没有想要在这里谈话的意思，因为他们继续往房子里面走，最后到了一间书房：知府的书房！

在书房里，当然是谈秘密事。

最起码朱由检是这么想，不过话又说回来，能把人带到书房里，这个人一定和自己的关系非常之好，不对，好像是苏大老爷把知府老爷带进他自己的书房，苏大老爷这种强势、知府老爷这种奴才样，越发弄的朱由检糊涂了。

三人分位坐定，有丫鬟上的茶来。

这一任的洋安知府上任也就三四个月左右，要说洋安城弄成这个样子，还真找不到他的什么事，但若说他没有责任，那朱由检是不认可的。

这三四个月你都干了些什么？

看他吃的肥头大耳的样子，朱由检就认定他是一个贪官，想必他见了苏大老爷跟奴才一样，那一定是被苏大老爷抓住了什么把柄？不得已听从？

只听这知府老爷道：“苏大老爷，这次本府请你来，是又要求你帮忙的了。”

操着一副不正宗的南方口音，叫人听着挺别扭的，不过好在大家还能听的懂，倒是还能顺畅的聊下去。

又要求苏大老爷帮忙？

难怪这堂堂一个知府老爷见了苏大老爷这么低声下气，原来是有求于人。

既然是‘又’，那肯定苏大老爷帮过他的忙，不然怎么会说‘又’？是帮过一次呢还是帮过几次呢，朱由检就不知道了。

只见苏大老爷皱眉道：“可是匡老爷，前三次的······”

这知府姓匡，匡是一个比较少见的姓氏，所以朱由检一下子就记住他了。

这匡老爷一脸为难的神态，打断苏大老爷的话道：“本府也知道好借好还的道理，可是现在府里困难啊，还请苏大老爷再帮本官一次，待明年秋后本官一并奉还如何？”他似乎怕苏大老爷不相信一样，斩钉截铁的道：“本府以自己的信誉担保，明年秋后一定会奉还的，算是我匡某人又欠苏大老爷一个人情如何？”

苏大老爷笑了笑道：“匡知府说的哪里话？能帮匡知府办事，也是小民的荣幸，不过匡知府，你们到处抓人，这么抓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是不是······”

匡知府长叹一声，道：“谁说不是呢？可是现在本府说话不管用啊，本府上任时间尚短，这钦差大人本府又管不着，再说下面听本府话的又不多，真是有心无力有心无力啊······”

苏大老爷淡淡道：“那不知这钦差要抓人抓到什么时候？”

匡知府摇摇头道：“这个······不查出弄垮了洋安经济的罪魁祸首，我看钦差是不会罢休的，可是你说你要是有方法也行啊？这么瞎胡抓下去，弄的满城更是人心惶惶，连本知府也不知道怎么办。”

苏大老爷道：“那若是这件事交给匡大人来办，大人该如何受理呢？”

“这个嘛，这个······”匡知府看了看朱由检，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苏大老爷笑道：“这位是朱公子，自己人，匡大人有什么话尽管说。”

匡知府道：“要是皇上让本官来处理此案的话，本官就随便抓几个人顶了案子，省得因为这个案子弄的全城人心惶惶，至于真凶嘛，以后慢慢查······不然全城的人都是穷光蛋，作为本地的官员，嘿嘿······”匡知府露出贪婪的本色，道：“连油水都不好捞。”他还很有道理的说道：“我们官员就比如是一个养殖户，我们管理的城市就如我们养的羊一样，你的羊越来越少、越来越瘦，你还往哪里割肉？要是你养了一群肥羊，随便杀几只，你就吃喝不愁了，是不是？”

这个比喻倒是挺生动的，果然是个贪官！

朱由检暗暗的想到。

苏大老爷道：“匡大人说的有道理，其实当官的就如一个农夫，城市就如一块地，地里颗粒无收，农夫岂能有收成？只有庄稼大丰收，农民才能有收成，是不是？”

匡知府一拍大腿道：“还是苏大老爷这个比喻更生动，谁说不是呢？你看看现在洋安城被闹成了什么样子？到处都是流民、穷光蛋，大权又在钦差手里抓着，你说本知府怎么如此倒霉？花银子弄个知府，谁知道来了没得赚，不但没得赚，还一直往里面贴钱呢，倒霉啊、倒霉啊。”

“匡大人怎么还一直往里面贴钱？”这个朱由检就弄不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