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喜气连连

看到索梵微默默地做完了一切，低着头红着脸坐在床尾，李弘益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他和面前这个女孩以前从未面对面见过，如今竟已成为了自己的妻子。

屋子里的气氛突然有些尴尬起来，李弘益有些茫然着看着洞房，红色的大床床帐，红色的被褥，红色的衣服，桌上红色的牛油蜡烛，屋角两个烧得旺盛的火红色炭盆，叫他一时有些眼花，恍惚如同在梦里一般。

索梵微偷偷拿眼去瞧李弘益，李弘益算不得是个帅哥，个头大约一米七几的样子，脸颊身材都偏瘦，脸膛很黑，大约是常年在军中晒的了，五官还算端正，下巴留了些短短的胡茬子，眉宇间还有些书卷气。

她心里倒不觉得失望，因为索勋之事后，她曾见过前来拜访的李弘益的二哥李弘定，只觉得不愧是一母所出，兄弟二人倒有些相似。

从敦煌临来之前，母亲曾偷偷塞给她一卷画册，她好奇地翻来，看得面红耳赤，里面竟然是春宫图！这几日随行而来的婆子一直在耳边絮叨，给她讲很多新婚之夜才会发生的事，叫她听得更加害臊了起来。

李弘益突然站起身来，索梵微身子微微一抖，心想：莫不是这便要来了？却见李弘益径到床角，端起了一盆洗脚水，打开窗户，猛地泼了出去，然后便听见七八个人的惨叫。

李弘益叉着腰哈哈大笑：“曹九郎，果真是你带着人，想来偷听老子的墙角！这盆鄙夫人的洗脚水，便送给你们了！哈哈哈！”

曹用行浑身湿淋淋的，冬夜天寒，他身体再强壮也受不了啊，不住地打着哆嗦，谄笑着说：“嘿嘿，哎呀呀，吃酒吃多了，竟不小心跑到新郎的洞房外了！认错了门，十一郎莫怪，我这便走！”

一边走一边对董一元抱怨：“董二，哥哥我是看透你了！刚才就是你咳嗽来着的吧？十一郎耳朵尖着呢，倒是你小子，远远躲在一旁，却叫我等挨了洗脚水！”董一元嘿嘿贱笑起来。

阴继武掏出手巾擦的帽子，低声问：“文藏兄，这便走了？”曹用行悄悄地说：“再等等，等屋子里蜡烛熄了，咱们再回转来！”一帮人顿时低声嘿嘿笑了起来。

李弘益关上了窗户，他想明白了一件事，他虽然喜欢康妙妙，可是身处唐朝，有些规则就必须遵守，作为世家子弟，爱情和婚姻是不由自主的。他无能为力去改变，不说他，便是董一元的那个胡姬侍女，虽然他说是纳的妾，却至今也不敢对家里人提一句。

他与索梵微的婚姻，对李、索两家来说都是好事，可以使彼此家族联系更加紧密。从他的父亲到他的三个哥哥，他们的婚姻都带着这种家族利益的考量。

既然事已至此，那索性就享受吧！李弘益心想反正老子也不是什么好人，他其实心里还有些得意，至少在穿越之前，他也就只有那么一个文艺十足的女朋友未婚妻。

于是李弘益吹了蜡烛，借着炭盆的火光，在索梵微的惊呼声中，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夫妻的事不用多说，唯一叫李弘益不满的是，他果然猜对了！这个看上去就有些木讷的妹子，果然一声都没有发出！

第二天一早李弘益就醒来，这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哪知索梵微起得更早，正对着镜子梳头，重新编了发髻，表示她已经为人妇了！

三天后新郎要陪同新娘子归宁，《诗经•周南•葛覃》云：害浣害否？归宁父母。也就是俗称的“回门”。于是李弘益陪同索梵微，前往索家别院，受宴款待之后，按照风俗日落前便返回了家中。

到了第四天，他去福禄县西送别了前来参加自己婚礼的大哥和索御卿，以及从酒泉赶来的谢重节、张忠贤等人。药罗葛仁美也得知了他结婚的消息，派来了使者，由李珽负责招待迎送。

人生大喜，所以玉门军上下也都跟着沾了都指挥使光，不但开了宴席，而且放了足足七天的长假。

李弘益送别诸人，返回了城里，又摆开酒席，与慕容阎昆等人吃酒。在座的都不是外人，李弘益也不隐瞒，将这些日子与大哥李弘愿的密谈向众人说了。

归义军在西州方向进展不顺，虽然有震天雷等火器，但西州不同于东面，从敦煌向北，便是赫赫有名的莫贺延碛沙漠，伊州的三县柔远、伊吾（即哈密）、纳职相隔不远，再向北便是沙陀碛，也就是后世的古尔班通古特沙漠。

豆卢军虽然攻下了西州的蒲昌县，其余的柳中、高昌、天山、交河四县城仍在西州回鹘的手中。尤其是高昌城，自贞观十四年侯君集灭高昌国后，这里的居民大多都是汉人。

回鹘不事农耕，所需的粮食必须由汉人耕作生产，因此他们将高昌城看得极重，派了重兵把守，与归义军在柳中县境打了数仗，彼此都没占到便宜。

张承奉心内焦急，高昌的地理位置极其重要，是归义军向西域扩展的必经之路，现在攻势受阻，估计着一两年内是不会有大的进展了。受路程阻挠，豆卢军为了保住大、小草湖两个硝石产地，已经很尽心尽力了，他也没法过多指责。

因此他再一次地将目光投向了东方，只是前一次自己瞎指挥，错失了攻打甘州的好时机，张承奉心里有愧，于是借着李弘愿的口，要求李弘益尽快拿下甘州。

李弘益自然是打了包票的，在他看来，甘州回鹘是必须要打的，为了归义军的未来，甘州、凉州等都必须掌握在汉人手中，否则归义军只有一个下场：被回鹘在东西两面夹击。

这是早就定好的计划，当李弘益将张承奉的意思说明了，众人都沉思起来。慕容阎昆心里最高兴，他期盼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李弘益说：“药罗葛仁美那里早有防备，咱们失了突袭的机会，看来只有硬攻了！若要破张掖城，还得靠咱们的爆破之法。只是西北天寒地冻，若要挖掘地道，少说也得等到三四月间，才能方便啊！”

河西走廊之所以得名，也是因为地理位置实在不好。从沙州的敦煌、肃州的酒泉、甘州的张掖到凉州的武威，汉武帝设置河西四郡，并非没有道理。

河西之地，南方就是祁连山脉，是青藏高原的余端，海拔太高；北方大多是成片的沙漠，间或有小片的绿洲，也成了各州县的所在地。

李弘益当初攻肃州，是从玉门关北上，绕了一个大圈子，走北部的半荒漠的草原突袭，若要攻甘州，这个法子却是不能，因为张掖城北面就是合黎山、甘峻山，临着长城，再往北就是沙漠，大迂回不好使。

这一条狭窄的通道，若要打通了，就只有一州一县地杀过去，根本没有绕过去的可能。众人议论纷纷，最后无奈地发现，的确如此。

阴继武新任参军，看众人纷纷发言，只是在一旁仔细地听。李珽叹了口气：“甘州的世家实力大多弱小，咱们暗中联络了几家，只怕也不能成事啊！”

当年吐蕃攻陷河西，由于自身是奴隶社会，经济文化等各方面都很落后，为了将河湟地区变成自己的领土，吐蕃派军队大肆屠戮汉人，而幸存的汉人，已经成为了亡国奴，还被强迫改穿吐蕃服饰、学说吐蕃语言、并且按照吐蕃风俗赭面纹身。

吐蕃推行的去唐化制度，是要求汉人从历史传统、民族习惯、语言文字等全方面的吐蕃化，目的是强行将唐人变为吐蕃人。

甚至汉人走在大街上，必须如奴隶一般弯腰低头行走，更不能直视吐蕃人。由于吐蕃先攻占陇西，再攻占河西。因此许多汉人世家大族一面抵抗，一面纷纷西迁，越来越多的世家最终聚集在了沙州敦煌，并苦苦坚守了三十余年。

那些留在本地的汉人世家，当年不得已降于吐蕃，也便再没有发展的机会，渐渐地胡化，实力与敦煌的世家相比，是大大的不如了。

这便是归义军上下咬牙切齿引为大恨的“河湟之耻”！李弘益还记得第一次读到迷恋杜甫诗歌、将杜甫诗纸烧成灰拌蜂蜜吃的韩愈弟子张籍写的《横吹曲辞•陇头》时的震撼！

他长叹了一口气，缓缓地说：“虽然要到元旦，军中操练，一日不可停！待明年春暖，发兵甘凉！我意已决，明年一定要打下甘、凉二州！”

众人脸色一肃，都拱手说：“诺！”李珽看气氛有些严肃，笑着说：“十一郎，你才大婚几日，今天慕容将军也在，大家高兴，且吃酒来，打仗的事，便是等过了年也不迟！”

李弘益这才想起，这一顿酒宴本来就只是提前通风，实在没必要搞得太严肃，于是笑着说：“公度兄所言甚是，大家吃酒！”

玉门军在七天后又重新回到了每日训练的苦日子，李弘益不顾新婚，依旧每日里跟随操练。

这一天他突然得了消息，高兴得跳了起来：“哈哈，总算不负我一番安排！只是这消息传来，也忒晚了些！竟耽误了足足三个月！好消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