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不是同一个人

短暂的晕厥过后，宿嫣慢慢睁开眼，勉强起身，虚弱地问：“竹月现在在哪？”

“应该还在御驰街上的喜轿里。”修玉回复说。

“刺客抓到了么？”宿嫣问。

“没……没有，甚至连人影都没看到。”自责的同时，修玉还有些惭愧。

“人影都没看到？”宿嫣满眼怒火，虽不是冲着修玉，但也把她吓了一跳。

“当时，接亲队伍走到御驰街，不知从哪里飞过来一排暗器，直接射进了喜轿，当我掀起轿帘一看时，竹月就已经……”修玉如实回复。

竹月因为代自己上轿，才被莫名杀害，若查不出凶手，宿嫣这辈子都不会安心，她要为竹月报仇，要那刺客血债血偿！

眼下，宿嫣必须恢复镇定，强压心中的心疼与怒火，转身吩咐修玉：“你速回御驰街，收好害死竹月的暗器，然后将她小心送回侯府，皇上这边，由我去通报。”

“可是，您的身体……？”看着刚刚还曾晕倒，此时脸色发白的宿嫣，修玉有些担心。

“不用担心我，你只管去吧。”说完，宿嫣转身朝着宫门口的方向走去。

……

见了面，宿嫣没有像其他女子一样，瞬间崩溃，只顾着哭哭啼啼，她红着眼眶，将发生的一切如实告诉了冉奚。

不过为了避免冉奚担心，她骗他说，自己中的毒已经被郎中解了，而冉奚看着宿嫣发白的脸色，虽然心疼，但因一时粗心，便当成了是她失去竹月后伤心所致。

“先被下毒，后又遭到暗杀，你可是朕的皇后，谁敢这么大胆子，对你做出这样的事！”冉奚一身喜服，而脸上却只剩下了心疼和愤怒。

“我觉得，这两件事应该不是同一个人所为。”宿嫣忍着腹痛、心痛、愤怒，勉强支撑着身体，和冉奚分析情况，同时研究对策。

“此话怎讲？”冉奚问。

“后者下的是杀手，一心置我于死地，而前者却不同，他若想害死我，下的毒就不会是硫清，而会是像鹤顶红那样的毒药了。”

闻言，冉奚微微点头，同时说道：“看来，我们的敌人不止一个，两件事，我们必须尽快解决才行。”

“现在除了调查两件事的凶手，我们还得提前做出准备，想好如何应对那些朝中大臣。”竹月代替宿嫣上喜轿，骗的不只是接亲的人，说大了，欺骗的可是当今圣上，犯的是欺君之罪。

另外，皇上迎娶宿嫣，中间出了这么大的事，有些人定会以此作些文章，说宿嫣不被上天看中，不被皇室列祖列宗允许，所以才会闹出这样的事，定会再次出现一批，借此刁难皇上的人。

闻言，冉奚思酌片刻，然后回复说：“凶手的事，我会交给周演去查，至于那些大臣，我也已经有了对策，你只管……”转身看向宿嫣，只见她扶着旁边的桌子，身体欲往下倒。

“清儿……”冉奚快步上前，扶住宿嫣，担心地问，“你这是怎么了？”

“我……”宿嫣手捂腹部，浑身发抖，说不出话。冉奚一把将其抱起，转身朝着寝殿走去。

……

待宿嫣再次醒来，已是夜里，冉奚正坐在她的床边，握着她的手，心疼的看着她。

“你醒了？”冉奚声音有些沙哑。

“你嗓子怎么了？”宿嫣担心地问。

“我没事，倒是你，竟骗我说硫清之毒已解，你知不知道这样多危险。”冉奚将宿嫣抱到床上后，便为她诊了脉，这才知道，原来宿嫣脸色发白的原因。

“当时急着跟你商量正事，怕告诉你这个，会让你分心，所以就……就临时隐瞒了。”

“你怎么这么傻，你要有什么事，我做再多还有什么用，护好你才是我的正事啊！”冉奚既生气又心疼。

沉默片刻，宿嫣开口问道：“事情怎么样了？竹月……”眼眶微红，她又接着说，“她的尸体，安顿好了么？”

“两件事的凶手都有了眉目，竹月……”冉奚停顿一下，又说，“竹月已经下葬了。”

竹月是下人，即便宿嫣再疼她，也不可能按照主子的排场，去安葬她，既然事情已经查的差不多了，早点找个好地方，买口上好的棺材，将其入土为安，也算是对她不薄了。

事情还没有结束，宿嫣知道，自己还没有资格悲伤，更不能哭。她紧咬贝齿，压下心中所有情绪，片刻后问：“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下毒之人已经抓住了，虽然还没开口说出幕后主使，但却也是早晚的事。而杀害竹月的人，应该是江湖上消失多年的杀手陆萍，梅花镖是她的独门绝技。”

宿嫣知道，冉奚所说的梅花镖，应该就是刺客害死竹月的暗器，不过对此她有些疑惑，于是开口问道：“从那暗器上就能断定凶手是谁了么？能不能是别人故意使用她的暗器，想要栽赃给她？”

“暗器这种东西，不是说有点功夫就可以随意使用的，没个三年五载，很难成就大器，而且手法和力度，都要配合自己专属的暗器练习。梅花镖是当年江湖上的杀手——陆萍的毒门暗器，害死竹月之人，可以同时发出五支梅花镖，而又不被外人发现自身，除了陆萍，绝无第二个人。”冉奚解释说。

“你刚刚说，她已经消失多年了，我们的这个线索，岂不是又要断了？”宿嫣问。

“放心，我们还有顾九门呢，当年她消失，因为和顾九门无关，所以我们才没去查，而如今不同了，她既然再次出现，又惹到了我们，我们自然要找出她，而且也绝对有能力找出她。”冉奚安慰道。

知道宿嫣待竹月如姐妹，他自然要帮她为竹月报仇，另外，陆萍的再次出现，目的是杀害宿嫣，这次她没得手，自然不会善罢甘休，这么大的威胁，冉奚怎么能允许它的存在。

之前因为赵素云的事，理亏的还是冉奚，而这一次，宿嫣对他瞒自己的病痛，还差点出了大事，让冉奚很担心，所以突然间，就变成了宿嫣理亏。

沉默片刻，宿嫣小声开口说：“这次就算我们扯平好了。”

“扯平？”冉奚一听更气了，他不过是想宿嫣认识到错误，以后知道爱惜自己，可没想到，她居然来了这么一句。

“是啊，扯平！”虽然声音还是很小，但这一次，底气明显足了些。

上一次的事，宿嫣虽然不想再去计较，可是心中，毕竟还有个结，她也不知自己怎么突然就想到了这个，还说出“扯平”这样的话。

“上次的事，是我不对，你要如何处罚我，我都可以接受，可这一次不同，你置自己的安慰于不顾，还差点出了大事，两件事怎可相提并论？”冉奚越说越气。

“你……跟我承认错误？”宿嫣有些惊讶，冉奚是一国之君，是一代帝王，现在竟然主动跟她承认错误。

“你不高兴，我自然就错了。”冉奚挽起宿嫣的手，又接着说，“只是下一次，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别说翻脸就翻脸。”

宿嫣的脸一红，突然觉得是自己太小家子气了，她小声嘟囔道：“谁翻脸了。”

“好，你没有，”冉奚也不反驳，将人揽入怀中，柔声道，“清儿，我们以后的路还很长，我希望你能陪我一直走下去，所以像今天这样的事，以后都不要再发生了，行么？”

“好！”

……

原来的信郡王府，如今已经变成了周演的府邸，此刻的他，正手提酒壶，烂醉在院子中。

当修玉将竹月的尸体带回来时，悲痛之余，周演觉得自己的心被掏空了。

他以为自己不爱竹月，他以为自己心中，只有死去的胭脂，可事实证明，竹月早已走进了他的心，否则自己此刻，不会心如刀绞。

对胭脂是，对竹月也是，都是在彻底失去她们以后，他才看清了自己的心，这样的他，注定一辈子都是孤独的吧。

当初胭脂离开时，他将所有情绪埋藏在了心里，如今竹月的事情一出，尘封已久的那份情感也被掀了出来，双重打击让此刻的他，很想就此沉沦下去。

“公子，您怎么喝这么多酒啊！”修玉一进院子，便看到满地的酒壶和坐在石椅上摇摇晃晃的周演。

“别管我，让我喝死算了。”心痛的同时，周演心中还有愧疚。

“是，”修玉转身要走，突然一拍脑门，心想：自己怎么还把这个当命令了。

回过身，修玉来到周演身边，又说：“公子，张正已经被审了一天，可依旧半个字也不说，现在都快被打死了，可怎么办啊？”

“那就打死他好了。”周演的脑袋一片空白，随口说道。

“是，属下遵命。”修玉转身离开了。

忽然一阵凉风吹过，周演一个激灵，随后他便模糊看到，竹月缓步朝他走来，周演放下手中酒壶，揉了揉眼，这人似乎又不是竹月，好像是故去多年的胭脂，而下一刻，就又变成了竹月的脸。

“你没死？”周演有些兴奋，可是又有些疑惑。

女子微微一笑，没有回答，看着满地的酒壶，她问：“为什么喝这么多的酒？”

看到来者既不是竹月，也不是胭脂时，周演抓着酒壶又开始喝起来，同时回复说：“心里难受。”

“喝酒有用么？”女子问。

周演苦笑道：“越喝越痛，越喝越难受，不过，只要醉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只要醉了，心里的感觉也就消失了。”

“那醒了之后呢？”女子追问。

“醒了？”闻言，周演忍不住抬头打量面前女子，这才发现，她是故去多年的胭脂。

“胭脂？”周演睁大眼睛，直视面前的人。

“我是胭脂，不过，也不是胭脂，”话音刚落，女子的脸又变成了竹月。

“竹月？”周演惊的站起来。

“是我，周公子，你还好么？”女子柔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