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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卷第七章:诡异城市(七)
那芝麻小眼在朱由检身上转来转去,充满了疑虑。
朱由检坦然道:“正是在下。”
那芝麻小眼道:“阁下果然是找我们家老爷谈生意的?”
朱由检笑了笑道:“不然你说来这里干什么?”
那芝麻小眼淡淡道:“既然这样,那公子请跟我来吧。”
芝麻小眼姓牛,牛管家。
牛管家是个四十多岁的矮胖子,叫牛吃草,这名字挺有个性的。
牛吃草是个很冷淡的人,最起码朱由检几人是这样的感觉,因为这牛管家不但对他们冷冷的,就连带朱由检一路进门,遇到的每一个人他都是那副脸,冷的好像要下雪了一样。
这幅脸可叫人感觉不好,朱由检甚至想:难道你家老爷死了不成?这幅嘴脸?
这幅嘴脸显然不是待客之道,但一个人的性格如何,显然不是别人可以左右的。
厨具大马家的院子可真不小。
虽然在这条街上不算是多出众,但和普通人家去比的话,这一簇院子,五六十家普通人也难比的上。
目测感觉最少有七八个别院,五六十间房屋。
院子纵深。
事实上这条街道每一家的院子都是纵深,因此错落着是一个又一个别院。
有钱人,绝对的有钱人!
一个卖厨具的就这么有钱,别说是垄断其他生意的了。
和外面一样,厨具大马家也是三步一岗、两步一哨,当然这只是个形容。
大大的有钱人啊,不然光顾这么多家丁护院,那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进了第二个别院,突然一片白色。
白色的挽联,满院白色色调的花圈,不管男女老少,所有家丁、护院等人全部白色丧服,宛如进入一个缺少色彩的白色世界。
宽敞的房间大堂,现在成了一个灵堂,正中间一口红色的厚重棺材尤其显眼,难道这是······谁死了吗?也难怪芝麻小眼牛管家一脸冷淡。
作为府里的管家,主子家死了人,他就是自己不难过,也得装做难过不是?
这么豪华的棺材,谁死了呢?
牛管家道:“朱公子不是找我们老爷吗?我们家老爷就在棺材里。”
朱由检惊讶,厨具大马既然死了,这牛管家还带自己来做什么?
不过既然来了,别人家又死了主人,总得拜一拜吧,这是最基本的礼貌。
这灵堂弄的阵仗不小,不过又透着诡异。
既然是死了人,为什么没有家属在这里陪陵?却是一帮子和尚道士。
左边和尚,右边道士,各六个。
至于为什么是各六个,又有什么讲究,朱由检就真不知道了。
中原王朝这么大,民族众多,各地风俗不一,谁知道哪个地方是什么样的规矩呢?
至于那些奇怪的风俗就更不能叫人理解了,不过我们似乎也不需要理解,很多时候,只需要入乡随俗就是了。
见朱由检等人到来,一帮子和尚都敲起木鱼,念起经来。
一帮子道士也有模有样,似乎一个个都是得道高人一样,念念有词。
一个下人管事给朱由检一只香火,朱由检会意,拿着那支香火,站在灵堂中间对着棺木拜了三拜。
至于刘娇儿,虽然现在是化身而来,不过做为公主,她是不会去拜的。
朱由检拜过之后,牛管家道:“朱公子,请随我来。”
跟随牛管家,到了一间房子。
朱由检忍不住好奇道:“贵府办丧事,是谁走了呢?”
走了当然是一种客气的说法,在很多地方,人死了都说人走了,倘若你大大咧咧说谁死了,那人家一定说你没有礼貌、确实教养。
好歹这个规矩很多地方都是一样。
牛管家却道:“朱公子说的什么话,我们府里没有任何一个人死。”
厨具大马是很有钱的人,厨具大马家大业大,因此家里也跟当官家的一样,称为‘府里’。家里能称为‘府里’的,本身就是一种大气。
也能说明家里的主人在当地是很有身份的人。
不过奇怪了,既然没有人死去,为什么家里大堂上要弄一出丧事?那棺材、那请来的和尚道士、那满院子花圈、挽联,满院子穿丧服的人,不是死人这又怎么解释?
看出了朱由检的疑惑,牛管家道:“哦,这是我们老爷为了避避灾难,做的一场法事。”
朱由检道:“你们家老爷倒挺别致的。”
牛管家道:“我们家老爷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洋安城发生了这么多的事,还是宁可信其有的好。”
朱由检点点头,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信仰和处事方法,人家愿意,又不关我们的事,当然可以理解了。
牛管家道:“我这就去请我们家老爷出来。”
牛管家出去。
牛管家的背影就想一只猪,朱由检虽然不想对任何一个人歧视,但他的心里就是这么想的,而且牛管家矮短粗胖,的确如一只猪,一只肥大的老母猪。
没多久,还真走来了一个人,这个人在前,牛管家在后,这个人走的腰杆倍直,牛管家却缩头缩脑,一副奴才相。
能让牛管家这样的,不用问,肯定是这家的主人,厨具大马了。
一个高傲的人。
一个有个性的人。
一个张狂的人。
这是朱由检对他的第一感觉。
也难怪朱由检这样感觉他,就算是别人,见了这样一个人,也会是这样的感觉。
高傲是因为此人走路仰头,似乎大地上的一切已经不放在他的眼里,只有天空上的东西才能是他的目标,而且那一脸高傲之气,让他的眼睛都变了形。
有个性是因为此人竟然穿一身寿衣而来,若是个正常人的话,谁会把寿衣当衣服穿?而且穿来见客?但既然能把生意做这么大,肯定不是一个傻子或者神经病,既然不傻又不神经,那只能说有个性了。
张狂是因为此人目中无人,风风火火而来,来了就大大咧咧的往一张椅子上一坐,竟然偏对着朱由检几人。
所以朱由检想和人家说话,还得挪动一下椅子。
真够张狂的,不就是一个商人吗?
商人当然只是一种身份,这身份其实并不光彩,在重农抑商的古代,商人的地位并不高,可是世道混乱,地位的高低早已经不是身份说了算,有钱的商人,甚至可以指挥官吏。
真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啊,官商一旦勾结,那就会败坏一方治安,败坏一方土地。
不过这现在不是朱由检所想的。
朱由检在想:此人如此高傲,似乎死了亲弟弟一点也不难过。
有丫鬟上的一杯茶来。
茶当然不是给朱由检等人,茶是给这家的主人:厨具大马倒的。
厨具大马却用茶水漱漱口,吐在地上。
然后用那宽大的寿衣衣袖打了打腿,似乎腿上有拂尘需要打掉,实际上他腿上一点泥也没有。
然后他用他那歪斜的眼睛看向了朱由检,问朱由检道:“是你说来找我谈生意的?”
朱由检还没有开口,他傲慢的道:“本老爷现在不营业,官府无能,查不出鬼魅恶人,弄的我们人心惶惶,所以大家只能集体关门了,哼,我们关门不营业,这洋安城的物价就一直会涨,听说外面现在一袋调料都翻了一倍了?”
那牛管家立刻献媚道:“老爷说的没错,这闹鬼闹的······咱们有钱人倒霉,穷人就都得跟着倒霉。”
厨具大马道:“调料涨价,那姓吴的又赚了,咱们的厨具涨价没?”
牛管家媚笑道:“咱们的厨具涨的没那么高······”
厨具大马道:“涨价又顶个鸟用?这鬼魅们不除,谁敢开门营业啊?”他愤愤的道:“我弟弟的事,官府有结果没有?”
牛管家道:“这个····暂时没有。”
他本来是给朱由检说话,却是说着说着,把朱由检当成了空气,反而和管家一问一答,不过好在朱由检就是想来了解情况,他们说他们的,自己听听信息。
这厨具大马牢骚了一番,才‘发现’朱由检坐在一边,问朱由检道:“你来和我谈什么生意?”不过不待朱由检说话,他自己道:“现在咱们只有一桩生意可谈,就是我弟弟的院子,你可有兴趣收购?”
说完他觉得似乎用‘收购’两个字形容的并不恰当,因此补充两个字道:“购买。”
朱由检当然不需要买什么院子。
他又不是来常住的,买院子干什么?
再说做为准驸马,他还怕没有住的地方?
不过他愿意和厨具大马在这瞎胡扯,因为很多时候,瞎胡扯也能得到有用的信息。
所以朱由检哈哈一笑道:“本人还真想着购买一处院落,就是不知道你弟弟的院落在哪里?他愿意不愿意去卖?”
厨具大马道:“我弟弟的院落在洋安城城郊,他喜欢安静,所以把家安置在了那里,至于说院子嘛,那是宽敞大方,而且环境很好,你是挑不出毛病的,至于我弟弟愿不愿意卖,这个我可以明白的告诉你,他是一定不会反对的。”
牛管家走到朱由检耳边道:“因为我家老爷的弟弟已经死了。”
“死人的宅子?”朱由检故装惊讶。
厨具大马道:“死人的宅子怎么了?若说宅子,那个宅子不死人?爷死了留给爹、爹死了留给儿子,”他冷冷道:“就拿我这个宅子来说,就是我爹死了之后,留给我的。所以宅子死人吗······这还用放在心上?”
但是老死能给横死是一样的吗?
朱由检不想和他争这个理,因为没必要。
朱由检道:“我能否问问你弟弟是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