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 再见

艾央震惊了。

他不是为舒谭的话而震惊，而是因为舒谭的态度而震惊。天罗的当家人舒谭，外号是“笑面虎”，从来不会当面驳斥他人，即便是对待敌人，也永远笑面以对。但就是这样一个人，竟然对着他绝对无法抵抗的艾央，说出了这样硬气的话语。

对于这种情况，人的本能反应是愤怒，艾央也不例外。然而艾央即便面色涨红，也强忍着不发作，因为他第一时间想到了一个问题。

为什么舒谭这个追逐利益，规避危险的商人会在这时候选择对抗自己？

答案很简单，如果舒谭不是在短时间内变成了一个舍生取义的无私者，那么，就说明对抗自己这一行为，对舒谭来说是获得利益更高的途径。

但是，这怎么可能呢？

即便舒谭手下的刘易与荀参不加入己方的阵营，艾央这边还是有着自己、古阙和鬼骨、知妄，如果算上那个摇摆的元昊，一共有五个最强十人。力量的对比依旧悬殊，舒谭就算再乐观也不至于蠢到这个程度。

难道是刘易和荀参的能力存在对抗自己的变数？艾央在心中暗暗摇了摇头。不可能，刘易与荀参都只是及不上古阙的战士，而且植物和虫都只不过是实体性能力，并不存在概念化能力的无尽延伸可能。掌握着时间的自己绝对可以碾压这两个战士，毫无疑问。

艾央在思索中开口：“天罗，真的不打算协助我‘绝’？”

“是的。”舒谭并不犹豫。

“舒谭会长，你可要想好了。”艾央加重了语气，似乎是怕舒谭没有听清楚：“如果你一意孤行，这座普东城，也许就会成为一处惨烈的战场。”

“那就要看，艾央前辈打算做到什么程度了。”舒谭死死盯着艾央的脸，“绝不在明面展现羽翼，是摆渡人世界的铁则。如果你要在这座满是普通人的城内展开战斗，就难保不会有比你更强大的战士来阻止你，就像三年前一样。”

“最强十人中，二三四七九均是我们的人，试问整个摆渡人世界，还有谁会是敌手？”艾央狂傲地回应道：“如果这条铁则阻止了我们的脚步，那么我们，自然也可以将它变一变。”

“这条铁则延续了数千年，之所以这么久，就是因为不论在什么情况下，顺之则昌，逆之则亡。”舒谭没有一丝恐惧，面色平静地回答道，“我天罗不论何时，都只是一个大一些的商会，艾央前辈的大动作，恕我等就不加入了。”

“说得好。”艾央站起来，退后的椅子被他的大腿推出去很远：“那么我便在这里正式宣布，你‘天罗’，便是我们‘绝’第一个要铲除的目标。”

话音落地，舒谭身边的刘易与荀参也立刻站起来，与对面的古阙鬼骨形成剑拔弩张的对峙之势。这张桌子上，只有知妄依旧坐在椅子上，并未站起来。

“看来知妄小姐也并未表达自己的决定？”舒谭看着无聊地端着酒杯的知妄，在这无比紧张的气氛中调侃道。

“哼，你是在问她吗？”艾央冷冷地笑了，“她早就不在这里了。”

剑霄并未想到，被完全打湿的衣服，会在火焰的灼烤下干的这么快。

早晨有些尴尬，却也有些温暖的交谈后，剑霄觉得自己与这个才认识了一天的鱼素似乎成为了极其亲密的好友。两人在平静的气氛中各自洗了澡，随后在林间生了一堆篝火，只花了半个上午的时间，便将衣物都打理地妥妥帖帖，穿在了身上。之后，鱼素便与剑霄并着肩，行走在生机盎然的林间小径，像是出来郊游的普通上班族，又像是偷瞒着家里人，出来幽会的一对璧人。

两人一路无言，却默契地一直走在对方的身边。剑霄已经意识到两人之间正在发生着什么变化，什么美好的变化。虽然不知道在这个时候发生这样的事将会带来什么，但对于剑霄来说，至少他现在想要好好地珍惜这种甜蜜的感觉。

“往这边再走半天，应该就能到普东城郊了。”鱼素突然道，微笑着看着剑霄：“应该不会迷路吧？”

剑霄几乎是第一时间说出一句话：“为什么要说这个？你不跟我一起走了吗？”问出口又瞬间觉得很蠢，鱼素又不是自己的谁，根本就没有和自己一起走的义务啊。

扑哧一声，鱼素像是不经世事的花季女孩笑出声来：“你是想让我陪着你一起走出去喽？”边说还一边扑闪着眼睛，害得剑霄无法将目光从她的脸上挪开。剑霄傻乎乎地点了点头，又立刻觉得不妥，摇了摇头，结果还是觉得这样回答很有问题，老脸一红呆在了当场，不知道该怎么说。

鱼素即便不用自己的能力，也早已洞穿了剑霄的心思。目光像是移到了很远的地方停留了一瞬，随即柔声说道：“嗯……其实我呢，也不是现在就想把你丢下，主要还是因为现在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你这样一路走出去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请相信我的‘预知’能力。”停了一会儿，鱼素又开口道：“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怎么样？”

“什么好消息？”

鱼素低一低头，“嘿嘿”笑了一声：“我们很快还会再见面的。如果你想见到我，就一定能够见到。”血红色的瞳孔带上柔和的光，显得不再这么冷酷：“我也想在分开后尽快见到你，总觉得，待在你身边，我能够感觉到很多从未经历过的东西。”

“是这样吗？”剑霄低头不敢看鱼素的眼睛，表情却是极致的欢喜：“真的……能够再见吗？”

“真是有些奇怪，总觉得，再在你身边多留一会儿，我就鼓不起勇气，去做该做的事情了。”鱼素狠下心，向着后方退了几步：“这一天多的时间，很感谢你让我看到不少东西。你我都有于这浮华世界的使命，无法停留在这片世外桃源里。再见。”鱼素说出最后一个字，身体便开始变得透明，像是海边朝阳下化为泡沫的人鱼公主，剑霄本能地想要伸手去抓，却抓了个空。亦真亦幻的鱼素还是那样无邪地笑了一声，道：“放心，我只是要暂时离开，不是消失。再见。”话说完，原地便再无人息。

剑霄站在原地许久，终了，他呆呆看着空无一物的，伸出去的手掌，喃喃道：“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