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无尽的怀念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丁浩走到窗前，混乱而黯淡的视野里亮起了零星几盏昏黄的小灯，他默然注视着，脑海里浮现出曾经写过的这么一首小诗：

灯

你可知

是谁窃去了白昼的灵魂

请看那夜的深处

潜伏着的眼睛

这豆黄的幽光

冷清地凝滞在静黑中

就像魔鬼贪婪的口

一点一点地

吞噬了所有的光明

“是谁，窃去了白昼的灵魂？”丁浩喃喃自语着，他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和白昼的灵魂一起正在被深重的黑夜吞噬。

在窗边呆立了良久，身后的房间已经完全融入了黑暗，仿佛化为了一只潜伏着的巨大野兽，而丁浩，就站在它的血盆大口处。

从天空俯瞰，408房间完全是静止的，时间和空间在它身上仿佛都已经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不知道什么时候，丁浩终于踉踉跄跄地走到了门前，打开了灯。突如其来的白光刺激着他的瞳孔，他没有闭眼躲避，反而更加睁大了眼睛。

房间里无比熟悉的一幕幕让丁浩有种强烈的窒息感，什么才是真正的物是人非？

擦了擦即将有泪涌出的眼眶，丁浩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如果这样一直待在房间里，他怕自己会疯掉。

漫无目的地走到车水马龙的街上，到处都是混乱的嘈杂声。一个吹着口哨的小孩快速地从丁浩身边跑过，紧接着另外一个大喊大叫的小孩也从他身边追过，他微微抬起头，两个活跃小孩的身影在他眼睛里慢慢远去。

行至一处人行斑马线，前面的灯是红色的。丁浩刚止住脚步，随着一阵刺耳的刹车声，他身旁一辆暗红色破旧电动车猛地停了下来，上面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咒骂了几句，从脏兮兮的衬衫口袋里掏出一包劣质香烟，点燃了烟头。若在平时，丁浩早已躲了开去，这次他却只是略微皱了皱眉，任一股难闻的烟味从他鼻子面前拂过。

不久后灯改变颜色，丁浩望了望前方的小绿人标志，半晌，继续前行。

不知道是哪个地方在盖房子，一阵阵沉闷的轰鸣声隐隐入耳，格外的令人不安。丁浩看着左侧一堵从半空中笔直垂下的攀满了爬山虎的高墙，心里闪过一道无法言喻的感觉。

夜更深了，街道的角落忽然扬起一阵风，接着天空响起几道沉闷的雷声，很快零星的雨滴便落了下来。

丁浩仰起头，凝视指着无边的夜幕。瞎眼的老天，你也会送来一场迟到的哭泣吗？

雨越下越大，渐渐变成了倾盆暴雨。丁浩蹒跚地前行着，雨点像子弹一样拍打在他的头上，脸上，单薄的身上，好像有些隐隐作痛，但这种浅薄的痛又怎么比得上他内心的痛？雨越大，他反而举起了双臂，迎接着划过夜空的一道道耀眼的闪电，倾听着随之激发出的巨大的仿佛世界末日大爆炸一般的轰轰雷声。这种做法，让丁浩感觉到了一丝丝的发泄。

街道上，疯狂的雨水溅洒在每一个平面上，反射的光点在朦胧中飞快地闪烁。大风吹得雨滴的轨迹与地面形成了小于30度的锐角，一些落叶和不守规则行人随手扔下的垃圾在风与雨的双重劲道下狂怒地翻滚。路灯下的地面，不时急速地扬起一阵又一阵的白雾。一些小坡上，雨水构成的怪异图案不停地变得更加怪异。

丁浩突然开始奔跑起来，他在落叶与垃圾中前进，在阵阵白雾中穿梭，他凹陷的脸颊上充斥着一种疯狂的色彩，肮脏的淡蓝色衬衫有变成碎布的趋势。

不知道过了多久，丁浩终于精疲力竭地停了下来，他急速地喘着粗气，双腿发软，左肋痛得要命。

就是昨天的这个时候，他的严莹莹还与他笑靥以对，今天这个时候，他却只能独自在雨中黯然神伤。为什么，这一切都是为什么啊。喘气过后，丁浩双膝跪了下来，仰面朝天，眼泪不受控制地恣意横流。

…………

许久之后，丁浩终于返回了宿舍，手上提着几瓶二锅头。

想正常入睡肯定是不可能的，只能靠酒精来麻醉自己。没有严莹莹，生活就是一堆直冒烟的瓦砾。

在外面已经被雨水浇琳了千万遍，冲凉的功夫倒是省了，丁浩只是脱掉湿衣服，用毛巾胡乱擦了一下，随便换了一身就开始喝酒。

翻看着和严莹莹在一起的日子里两人的甜蜜照片，丁浩的眼眶很快又湿润起来。这一天时间里留下的泪，恐怕比过去的一辈子加起来的都要多吧，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那只是未到伤心处而已。丁浩本人也绝对不会想到，有一天他会变成这个样子。只是，流再多的泪，噢，哪怕把泪换成血，又有什么意义呢？该逝去的，终将逝去。

什么同根生，什么连理枝，原来一切都只是梦幻泡影而已。

莹莹，莹莹

你记否

也是那个风和日丽

我们携手

林荫道上

在世纪的时光中漫走

未来或许迷茫

你我却好像

把这全世界都拥有

莹莹，莹莹

你知否

今天

这个特别的日子

我却只能纵横举酒

那陌生的空气

孤独地承受

莹莹，莹莹

你在否

相册里的你

为何那么动人依旧

我的泪，无穷地流

我的心，无限枯瘦

我真的没有过多奢求

我仅仅只是希望

你再次绽放一个笑容

为了它

我愿意永远地

永无止境地

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