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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这些钱拿着有点烫手
铁塔大汉说罢,从腰间摸出两个鼓囊囊的钱袋,遥遥扔进了南过的怀里。南过有些厌恶的拎着钱袋,害怕沾染了大汉的脚臭,所以他将里面的钱币纸钞统统倒进了包裹,然后直接将空钱袋扔在地上。南过并不明白那家伙为什么要给自己钱,但他觉得人家给钱了自己都不敢收,未免也太丢脸了些。
“难怪这么张扬,一进来就敢和咱们这些前辈叫板!”另一个青衫人看着南过说道,故意露出一脸惊讶的神色,随后他从手中的布袋里也掏出一个小钱袋子,扬手扔进了南过的怀里。这个钱袋又小又轻,明显不及铁塔大汉给的分量十足。
先前的青衫人看着南过,不但不生气了,反倒诡异的朝着南过笑了起来,并对着自己那个青衫同伴嚷道:“哥你别那么小气,再多给他些钱,避战筹也再多给些,毕竟这是咱们门主第一次选出来的头彩!”
同伴嬉笑着依言照办,又多塞给了南过一个钱袋与十余根竹筹。南过虽然还是没弄明白其中的原委,不过看着两个青衫人不怀好意的笑脸,他就知道自己有麻烦了。
除了南过之外,每个新人也都被分发到了一小袋银钱,但即使将他们所有的钱加在一起,也未必会有南过一个人的钱更多。新人们露出疑惑不解的神情,很明显都还想不通这些钱有什么用,身处卑塔大牢之内,难道还有需要用钱的地方不成?
卑塔中的监差狱吏虽然不会克扣囚犯们的私人物品,但每个囚犯却绝对再也见不到自己入狱时带进来的钱钞,所以被送进狗场的人无一例外都是身无分文。可是狗场中却不像外面的大牢那样会给每个囚犯统一发放每日三餐和换季的衣物,在这里想吃饭穿衣都是要花钱的。狗场中开设着几间小酒馆与七八个面食摊,这些做吃食的小买卖人也都是狗场中的囚犯,想吃他们的东西既可以用钱来买,也可以用等价的东西易换。若是想自己开火做饭也没问题,狗场里同样有贩卖青菜鱼肉的地方。
卑塔牢营之中的狗场,说白了就像是一个被强制封闭却自成一体的小村落,大多的人依靠拳头挑战他人来获取钱物,相对弱小的人为了营生就只好去打铁,去卖菜,去拾粪扫街,去运送馊水,如果一无所长又不愿凭力气活命,也可以找个靠得上的靠山去做狗腿给人家提鞋舔脚。
“从即日算起,今后的三天之内,是狗场对你们这批新人的庇护期限。这三天里你们尽可以四处逛逛,只要你们不主动去招惹旁人,就没人会对你们发起挑战。”青衫人掀了掀自己的领口,对着众人说道。
分发了避战筹,又分发了及其有限的生活费,再然后,青衫人又为每个新人都分发了一条暗红色的粗布腰带。
“最后,一定要记得狗场内的三条铁律。”青衫人清了清嗓子,认真说道,“第一,不得主动越级挑战。第二,不得凌辱他人妻小。第三,不得伤害场外来客。如有违者,由各大门主酌情惩戒,伤人者挨刀,害命者抵命。”
新人们听到这里,都是满肚子的疑问,但看着两个青衫人做完了工作后一脸解脱的懒散模样,谁也没敢再硬着头皮去详加询问。
南过则是一脸苦相,在心中把肥猪骂了个透。
在镜中天地里,南过以破伤峰三小姐为要挟与肥猪僵持不下的时候,肥猪迫于无奈对他透漏了狗场的一些规矩。可肥猪的那些话和这两个青衫人所说的几乎也没什么差别,很显然自己被那个死胖子忽悠了,肥猪把他只要进入狗场之后就能得知的几条规矩当成惊天秘闻一般告诉了他,他居然就真的信了,现在想到当时肥猪那一脸泄露天机的模样,南过就恨得牙根直痒。
新人们相互打了商量,决定先去场中熟悉环境,他们扎着标识自己新人身份的红色腰带,三五结伴的走进了前方那个看上去像个普通小镇一般的建筑群落。
树桩上的铁塔大汉打着赤脚站起身来,对两个青衫人说道:“东西都发完了吗?这一批新人崽子窝囊的可以,估计三天之后还想留下的不足一半,所以你俩可别对他们克扣得太狠了。”
青衫人脸色一肃,用力抖着手中空无一物的口袋,略带惶恐的说道:“辛爷您这是哪儿的话,我们也是从新崽子熬过来的,就是去偷去抢,也犯不上黑了他们这几个小钱!我对他们冷着脸说话,无非是为了让他们警醒些,别把这里的人想得太善了!”
铁塔大汉盯着两个青衫人的鞋看了片刻,他们的每只鞋都显得鼓胀饱满,就像是多垫了两层加厚的棉毡鞋垫一样。
两个人下意识的向后错了错脚窝,一人连忙岔开话题说道:“辛爷,这些新人崽子拢共才二十六人,是不是好像还差一个?”
“是还差一个。”大汉拎着自己那双鞋,看着狗场的北城门淡然说道,“听外边差人说,最后那个家伙扯上了一些是非,须得等到下午才能送进来。”
“难不成,您下午还要单单为了那一个人再开次城门?”
“他娘的腿,我也不怎么情愿。但门主不是说过吗,后生可畏,指不定哪个被你瞧不上眼的家伙就是个有把式的练家子。我到不是怕什么,只是想着我若守门不开,总不能让人家从狗洞爬进来吧!”
“您就是心善!”
“善你娘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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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场中确实和普通的小村镇没什么两样,沿街的民宅建筑高低错落,不时还能看到三两个孩子在街面上相互嬉闹追逐,有长相标志的妇人向自家院门外泼出洗衣打扫后的污水,也有披着衣裳抱着膀子,嘴里叼着根牙签在路上闲晃的汉子。
狗场依照四个城门的地势,建有横竖交汇的两条十字长街,大大小小的屋宅建筑被这两条街切分成了工整的四块。总体来看,外围的民居房屋都比较破烂粗陋,相对的,越向狗场的中心行走,所见到的屋宅楼宇便愈发精良华美。整个狗场的中心区域比较开阔,正中位置是那座高达十三层的古塔,远看时,这座白砖黑瓦高塔威严方正蔚为壮观,走近了,才能看清这座古旧建筑的斑驳寥落,零星的漆皮早已让人看不出原本的面目,木质的门窗与廊檐在长年累月间遭受着虫蛀鼠咬,已然糟朽不堪,似乎只要被人踹上一脚便会彻底腐朽成尘。
古塔门楼上嵌着一块古朴方正的铜匾,以繁奥古远的字体书写着两个字————卑塔。不难猜想,卑塔大牢一名的由来便是源自于此。
古塔坐北朝南,面南一侧正对着的,是一座规模宏大的演武校场,半环形的高低看台可轻松容纳几百人。如果有人站在古塔顶层向下鸟瞰,演武场就像是一个巨大无比的鸡蛋,蛋黄就是演武校场中心的黑石擂台。
古塔背北的一侧,是令狗场中每个男人都魂牵梦绕热血沸腾的销魂地,这里建着两座青楼,一名为脂粉楼,一名为快活居。脂粉楼共有三层,其中的姑娘按才貌姿色划分三个等级,楼层越高嫖资越贵。而快活居是一间广院,其中姑娘不分高低贵贱,凭借个人喜好自定身价。
大概这也是天底下绝无仅有的,胆敢大张旗鼓开设在深牢大狱之中的勾栏妓院了。
似乎是出于男人的本性,新人们在狗场中一番游历之后,竟然不约而同的在两间妓院附近碰了头。十几个人挤在仅能摆下两张方桌的小面摊里,下着水煮面的摊主,不时便要抬起头来,盯着自己这间颤巍巍的小棚子皱眉不已。
大家的目的很统一,都想交换一下各自打探到的信息与情报,以此来尽快完善他们对于狗场的了解。只不过,所有人仍对南过有些排斥,所以他们面面相觑却又相顾无言。好在有人极力的帮着南过说话,缓和着彼此间的紧张关系。
“你们也不想想,进场前那个胖子管教说的话岂能当真,那摆明了就是在挑拨离间搬弄是非,这等拙劣的把戏,你们要是当真着了道,还不被那厮笑掉了大牙!”
说话的人叫马乐,就是那个被铁塔大汉扔过湖岸,后来又因为多嘴被入场接应的青衫人毁了三根避战筹的家伙。南过觉得这人着实可怜,私下里送了他五六根避战筹,反正自己多得是,却没料到这小小的顺水人情就被对方当成了莫大的恩惠。
“这狗场跟咱们事前所听闻的全然不同,根本不像传言里说的只要能拼敢死就有大把好处那么简单,这里面肯定是差人们在捣鬼,混淆视听,误导咱们对于这场子里形势的判断。依我看,纵使豁出命去也未见得就能在这里吃上一口饱饭,咱们这些人在这里遇上也算是机缘,何苦还要徒增怨恨相互为难,就算做不到同气连枝和衷共济,但相互间通个消息打个照应总还是应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