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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似曾又相识
CHAP 111 似曾又相识
半个时辰后,我坐在云飞的身前,和他共骑一马,迅速赶往桐县。
坏脾气的风一个劲地往我领口、袖口里钻。我不由地捂着嘴接连打了两个喷嚏。之后,云飞忽然扯下他身上的披风,将我裹住。我下意识地侧过头,想和他说话,却是不小心碰到了他低下来的脸颊。
我脸微微一烫,他低沉的声音已在耳边响起:“我想,我们之前的关系应该已经到了不用言谢的程度了吧……”这时,挂在马鞍一侧的鸟笼里不断溢出“洞主、洞主……”的尖锐的叫嚷声把他打断。
他接着又说了许多话。
“我们以前一定认识,对吗?你别想否认。不然的话,我不会一看到你,就心跳加速。”
我没吭声。
“除了小离这个名字,你还有没有别的名字?嗯……尤其是带有‘月’这个字的?”
我深吸一口气,还是没说话。
“夏小离,我不叫云飞,我的真名不叫云飞,是吗?我的过去,你完全知道!即使你现在背对着我,我也能感觉得到。你完全知情,你对我的过去完全熟悉!而我,而我也对你是这样的熟悉,甚至是你头发上的这种淡淡的香味,嗅起来,也令我觉得亲切,好像嗅了十几年,不,好像嗅了一辈子似的。夏小离,你为什么总是不说话?你想隐瞒我么?你也要像其他人那样故意隐瞒我么?”
因为我的沉默,我身后的男人似乎动了怒,他勒紧缰绳,猛夹马肚,喝斥着坐骑跑得像飞。冷风狠狠地蹂躏着笼中鸟,可怜的鸟儿一边在笼子里上蹿下跳扑扇着翅膀,一边发出它唯一通晓的嚎叫:“洞——主,洞——主……”
扑面的黑夜,刺骨的寒风,凄惨的叫唤,一下子,我陷进了自己的沉思中。我忽然觉得,我和此刻坐在我身后的男人,我们都被许多事情给包围了。而这些事情,就好像被猫咪弄乱的一个个线团似的,它们当中的一部分完全缠绕到了一起,千头万绪,不但叫人理不出个头绪,而且还令人不由生出一丝寒意。
譬如说,方才在刘庄发生的事情,就是这样。
方才,就在我开始打量云飞的时候,他也第一时间注意到了我,而那时,他跳下马的时候,一手手里还捏着一把雕刻的小刀,另一手里握着一个长方形的小木块。等到他走到我跟前,他已经将小刻刀和小木块都收进了怀中。他朝我抬起头,用一种异常专注的、灼热的目光逼视着我。那目光里既有惊喜,也有疑惑。看他的神情,他对我是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不过看样子,他并不知道我是谁。就像他也不明白他自己是谁一样。
周围空气中的血腥味愈来愈浓烈,静谧的小因子也越来越聚集。自从云飞出现,戏台上就不再唱戏。周围原本骚动的人群也都变得安静下来,不再有人到处乱窜、说笑嬉闹,甚至连咳嗽声也听不到一声。所有的一切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术,充斥在耳畔的除了人们交错的呼吸声就是此起彼伏的马嘶。
云飞和我说的第一句话令我啼笑皆非。这句话是——“你就是夏姑娘?”
说完,他跳下马,大步走到我跟前,一下子握住了我的手。他手心粘腻的冷汗令我很不舒服,不过我甩不掉他的手。
与此同时,马车附近的曹岳和李小甲在倒抽冷气,显然,他们也认出了云飞,他们非但知道他是谁,而且也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然而,或许是出于审时度势的考虑,曹李两人都没有说破。说破真相的是掀开车窗帘布的那个“天才”。裘海龙望着云飞,失声尖叫,“帮主!老天爷,你真的是帮主!帮主,你怎么在这儿?”
云飞微愣,皱眉望向裘海龙,疑惑道,“帮主?这么说,我还是一个帮主?什么帮的帮主?”
就在这时,一张闪闪发光的大渔网从天而降,从马车车窗钻入,准准地罩在了裘海龙的身上。。云飞凝视着渔网,眉头一紧,突然松开我,抬头仰望空中。我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很快发现一个纤细的黑影正施展轻功、从半空中朝我们这边急掠而来。
乍然出现的渔网不仅束缚了裘海龙,更令曹岳大为吃惊,他手指发颤地指着渔网大叫了一声,显然已经认出这渔网就是曾经在吴县的平安客栈偷袭他的那个“凶器”。而把脑袋耷拉在车窗上的裘海龙正吃力地扭动着身体,试图挣扎摆脱掉渔网,然而,却只得到当初与曹岳同样的遭遇——越挣扎,被捆得越紧。
裘海龙疼得哇哇大叫,王大满却把头凑到裘海龙身旁,乐得又是拍手又是大笑,嘴里还不住地嚷:“有趣有趣!这法宝真是有趣!我牛魔王可要好好地学习学习!”正叫着,两枚飞镖从天而降,朝着车窗口的乐坏的这位傻子呼啸而去。
我盯着飞镖,心头大震,我已看出,这飞镖与那日在平安客栈偷袭刘寅吉的飞镖不但外型一模一样,而且连发射的方式也如出一辙,都是让两枚飞镖保持着一人肩宽的距离平行发射的。就在这时,云飞从怀中摸出一个事物,向平行掠来的飞镖甩了过去。“叮咚……叮咚……”两声响,两枚飞镖先后落地,而我也看清了横在两枚飞镖之间的那把小刻刀。
傻子依然在拍手大笑,显然并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但是,裘海龙的惨叫却吸引了丁七的注意。瞥到裘海龙,这位已经小跑到云飞跟前的七爷顿时脸色大变,他抬起头,对着空中那个正飘落而下的纤细的黑影深深鞠了一躬,诚惶诚恐地说道,“扬少,扬少,这人可动不得呀!”
“为何?他是皇帝老子?”纤细的黑影落到云飞跟前,发出了百灵鸟般婉转的声音。
“他……他是大当家的亲侄子,是正……是裘海龙裘少侠。”
“果真?”
“小的怎敢……”丁七突然打住,因为他发现,来的这位“扬少”方才的话并非问的是他。下一刻,一个耳熟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扬少,小七这次没撒谎!那人的确是大当家的亲侄子。如假包换!”
清脆悠扬的铃铛声传递到耳边的同时,叫“小铃铛”的那个小土匪也出现在了眼前。跟在他身后的还有四个土匪。
接下来,裘海龙脱困。“扬少”收走了他的法宝渔网,朝裘海龙略微抱拳,就吩咐“小铃铛”将裘海龙搀扶下马车,又指挥丁七和其余跟来的仆从捉住曹岳,把曹岳关进被两匹马拖着的那个大铁笼。赤竹和紫岩手持长剑出面阻止,然而,却被“小铃铛”接下来一番话给拦住。“小铃铛”这样告诉他们:“曹岳就是你们福王让我们来把他带走的!怎么?你们连你们殿下的命令也想反抗?”
紫岩还在嘀咕着“这不可能”,然而,赤竹的脸上却露出了相信的表情。过了会儿,他望了几眼“小铃铛”,就撤了长剑,告诉紫岩,说道:“早在吴县的时候,殿下就得了王青云的消息,王青云不但约殿下在桐县见面,而且还希望殿下将曹岳一并带到桐县,以便献给裘恨天。因此,现在看来,这些土匪说的可能都是真的。”
“呸,什么蒸的,煮的,恁的这样多疑?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仆……”“小铃铛”正嬉皮笑脸地冲赤竹做鬼脸,然而,却突然瞥到冲他怒目的“扬少”,于是,立即正经了脸色,老老实实地闭上嘴。
接着,李小甲也想跟着曹岳一同钻进铁笼,却被这位“扬少”抽了十几个耳刮子。
然而,即使是在抽李小甲耳光的时候,“扬少”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也没有从云飞的脸上移开。看得出,他是在拿李小甲撒气。目睹这一切,云飞的脸色越来越白,到后来,他干脆扭过头,故意不与“他这位弟弟”的视线相接触。为此,“扬少”更是生气,手下得愈狠,李小甲的嘴很快被打出了血。在此过程中,我虽低着头,却早已将这位“扬少”偷偷地打量了十几遍,因此,我几乎可以肯定这个头发卷曲的娃娃脸就是契丹“风云二使”之一的萧卷云。当然,现在,他叫云扬。
最后,两个仆从将关进铁笼的曹岳拖走,云扬铁青着脸跨上丁七牵来的骏马的时候,他刚策马往前走了几步又突然勒马停下,猛地回过了头,冲云飞咬牙切齿地丢下一句:“干你的‘美差’去吧!”
云飞假装没看到,弯下腰,去捡掉在地上的小刻刀。然而,突然,一枚飞镖朝他伸向刻刀的手背笔直地射过来!云飞没有躲避,他捡起小刻刀的瞬间,手背也让飞镖打中。
“你居然不躲?为什么?你是故意不躲开的?”云飞策马走过来,从怀里扔了一小包药粉丢给云飞,怒气冲冲地问道。
云飞没有理他,捏着小刻刀挑掉了扎在手背里的飞镖,然后捡起药包并扯开,将药包里淡黄色的粉末撒在他受伤的手背上。很快,黑血转为红血,血也渐渐止住。
马背上的娃娃脸气坏了,扭过头,拽紧缰绳,猛夹马腹,喝斥着正欲往前疾驰,这时,蒙古人扎木合的那只小鹦鹉突然叫了两声“洞主”。大概是扎木合许久没喂它吃食,抑或是这种通人性的小动物受不了周围长久压抑的氛围,因此,就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
“哈。”云扬一声冷笑,忽然调转马头,走了回来,他眯着眼望着停在扎木合肩膀上的小鹦鹉,冷冷地说道:“这鸟,义父见了,一定喜欢。”说罢,策马而去。之后,那只小鹦鹉就被“小铃铛”关进了一个精致的鸟笼,并随着鸟笼一起成了挂在云飞马鞍旁边的一件礼品。
需要一提的是,云飞在说“美差”的时候,曾经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因此,我差点将他这种敌意误会成是“嫉妒”。当时,在我心头一闪而过的最直接的想法是:难道这个萧卷云是在吃醋?
想完,我就把自己的这种想法给否定:我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太过多疑。
但是,云扬、丁七等仆从带着曹岳离开没多久,我自认为多疑的这个结论却又被推翻——我身旁两个土匪的闲聊推翻了这个结论。
当时,云飞和“小铃铛”退到一边,喃喃低语。剩下四个土匪分作两批,其中两人走到木棚旁,负责继续检验来往客商的寿礼和货物;另外两人则站在我们两辆马车中间,对除我以外的剩下来的人指手画脚,他们让紫岩、赤竹以及站在马车边嘴角溢血的李小甲一起钻进第一辆马车里,还让所有人赶快坐好,说要即刻启程。
这时,紫岩、赤竹又抽出了他们的剑大概是想表示抗议,然而,抗议无效。云飞随手丢过来一块石块,接连将紫岩、赤竹两人的剑身给砸断了。
之后,走过来的“小铃铛”冷笑起来:“你们福王现在可是咱们大当家的贵客,怎么,你们两个还想给你们的殿下找麻烦么?”
紫岩握着手里的断剑,跳出来大声问道:“说,你们把我们殿下怎么样了?”
“哈哈,真是好笑!你们殿下好端端的,别人能把他怎么样?实话告诉你,昨天,你们殿下、王……那个王青云、我们大当家,还有一个叫……反正一个东洋人,他们几个还都在‘醉月楼’一块儿吃饭,一块儿说笑呢。这会儿,你们殿下和王青云大概已经往庐县的方向走了。”
“殿下已经走了?”赤竹沉吟着,反手将断剑斜插在腰间,冲云飞、“小铃铛”抱了抱拳,疑惑道,“可是殿下之前明明交待我们,让我们与他在桐县的‘醉月楼’碰头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