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第三条路

“我心里有数，”冉奚自然知道其中的危险，“帮我照顾好清儿，我担心皇上会对她下手。”

“有我在，外面的事，你尽管放心。”

……

“皇上不是宣本王入宫，为太后侍疾么，你们走的方向，应该不是静安宫吧？”冉奚看着步辇旁的公公问。

“王爷英明，这确实不是去静安宫的路，皇上吩咐了，您入了宫，定要先去一趟泰和殿，面见圣上。”

闻言，冉奚开始在心中盘算，冉锦寒见了他会说什么、做什么，自己该如何应对。

转眼，步辇便到了泰和殿。此时已过晚膳时分，天也已经暗了下来。

“臣弟参见皇兄。”冉奚施礼道。

“平身。”冉锦寒坐在龙椅上，仔细擦拭手中的宝剑。

“皇兄宣臣弟来此，不知何事？”冉奚问。

“你会不知道？”冉锦寒冷笑一声，“殿中就你我二人，一切还是都挑明了说吧。”

冉奚面不改色，正视龙椅上的冉锦寒，说道：“皇兄想说什么？”

“给你两条路，第一，遣散顾九门，将婉妹送入宫里，你，从此销声匿迹，第二，今日便死在朕的剑下。”话音刚落，冉锦寒便站起身，抬剑指向冉奚。

“两条路，臣弟都不会选。”别说冉锦寒拿着剑，站在两丈开外威胁他，就算他拿着剑，抵着他的喉咙，他依旧会如此镇定，如此回答。

“那可不成，”放下剑，冉锦寒慢慢走到冉奚身边，“你若不选，母后可怎么办？”

闻言，冉奚怒目看向冉锦寒，愤怒道：“她也是你的母后。”他们是一母同胞，冉奚不相信，他会对自己的母亲动手。

“的确，她也是朕的母后，可朕没你那么在乎她。”这一次，冉锦寒直接将剑架到了冉奚的肩上，剑锋与他的皮肤只差分毫。“从小到大，她的眼里就只有你，既然如此，那就当她没生过朕好了。”

思虑许久，冉奚最后开口道：“我选择第三条路。”

“你敢耍朕？”冉锦寒怒了，动了下宝剑，剑锋直接割破冉奚的皮肤，血顺流而下。

“你不是要父皇的遗诏么，把它当作第三条路如何？”

“遗诏在你手里？”冉锦寒问。

“是，所以这第三条路，皇兄可有兴趣听听？”

“说。”冉锦寒放下宝剑，直视冉奚。

画风突转，此时变成了冉奚拿着筹码和冉锦寒谈判。

“你要稳坐这江山，我成全你，而我的条件是，要你放过母后，放过顾家。”

闻言，冉锦寒收回目光，提剑慢慢走到龙书案后，轻轻坐到龙椅上，同时心中权衡着这场交易。

如今，朝堂之上已无可利用的大势力，私下培养的暗卫也被全部铲除，说白了自己现在就是个孤家寡人，空有一个皇帝的名号，如果自己硬来，冉奚一时气急，这时候拿出遗诏，号令众人，逼自己退位，那么自己，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如果答应他的条件，暂时夺回遗诏，将其毁掉，那么即便自己是个孤家寡人，但至少短时间内，皇位不会受到威胁。有皇帝这个身份在，还愁日后他翻不了身么。只是，他要再一次面临，用心爱的女人交换江山。

现在失去的，早晚他都会再夺回来，冉锦寒在心底这样告诫自己的同时，开口对冉奚说：“朕答应你。”

双方达成协议，冉锦寒答应次日便送顾家祖孙出宫，而太后，其实冉锦寒也没丧心病狂到真对自己母亲下手，虽然因为先皇遗诏的事，让母子俩有了很大隔阂，但她毕竟也是他的生身母亲，冉锦寒以天子之名向冉奚承诺，绝不会对太后不利。

冉奚也答应，三日之后，会亲自带着先皇遗诏，来宫里见他，并且从此不参与朝中之事，顾九门的人亦是如此。

趁着宫门落锁前，冉奚出了宫，他没有回王府，而是直奔宿嫣的小院。

白日里，宿嫣得知冉奚被宣入宫之事，一直心绪不宁，晚饭也没用，就这么坐在房间里发愁。三个丫头在外面急的头疼，兰宁提议说：“要不我们请周公子过来，他能说会道，让他劝劝小姐吧？”

“算了吧，要不是因为他，咱们小姐也不能急的茶饭不思，”竹月气鼓鼓的说，“直接告诉小姐，小王爷入宫就好了，非要多嘴说什么皇上很生气干嘛。”

修玉在一边憋了半天，红着脸说：“竹月，你误会周公子，其实是我，是我太担心王爷，所以一时多嘴，说漏了。”

“你……”竹月看了一眼修玉，心里这个气，不过嘴上也不好多加怪罪。于是一个人杵在一边生闷气。

兰宁看着自责的修玉，慢慢走过来，安慰道：“我家小姐就这性格，你伺候了这么久也该清楚的，她也是太担心王爷了才这样，不过你放心，小姐心里有分寸，不会把自己饿坏的。”

闻言，修玉点了点头，嘴上却忍不住又道：“可饿着了姑娘，王爷若是知道了也是要心疼的，我可怎么办啊。”

竹月一听更气了，走过来又说：“闹了半天，你是担心小王爷会心疼，而不是在担心我家小姐，怪不得我家小姐都瘦了，原来是你一直没尽心的伺候。”

“我哪有没尽心……”修玉也不干了，自从碧萝入了宫，她一个人在宿嫣身边，里里外外尽心尽力的忙活，如今竟被同为下人的竹月教训，心中自是不满。

可话还没说完，就听院门口有人笑道：“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还真是不假，若是我不来，你们三个是不是可以吵到明日了啊？”

“周公子，”修玉委屈的先跑过去，相比兰宁和竹月，修玉和周演要更熟悉些，“竹月诬陷我，说我做事不尽心。”

“她的话你左耳朵听，右耳朵冒出去就是，我要像你这般较真，恐怕早就被他气死了，就你笨。”周演用纸扇轻轻拍了一下修玉的头，动作看似很随意，但在某些人眼里，却是无比亲昵。

“是啊，我的话，你们都不要听，就当没我这个人算了，”说着，竹月一脸不悦，转身要走，“我去给我家小姐做些吃的，不像有些人，做事不勤快，告状倒勤快。”

修玉闻言，刚刚转好的心情，又添一层薄雾，兰宁见状赶紧跑来安慰说：“你别跟她一般见识，你若真如她嘴里说的那般，王爷也不会放心叫你来照顾我家小姐。”兰宁故意靠近修玉耳边，小声道，“她这么气，不是冲你，八成是冲周公子。”兰宁和竹月一起在顾九门也住了一段日子，她俩朝夕相处，竹月的心思，兰宁怎么会看不出来。

只有竹月单纯的以为，只要自己不说，别人就不知道，只要心思稍微细腻点的人，都会发现她对周演的情意。

“啊？”修玉惊讶的看向兰宁，又转头看了一眼已经坐在院中石凳上的周演。

“嘘！”兰宁示意修玉不要说出口，周演瞧见她们二人正打量着他，刚要问她们在说什么，就听院外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

“有人来了？”修玉瞬间恢复机警状态，周演起身，像他们摆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先躲起来，不知来者是谁，自然要小心行事。

周演独立院中，等待来者，忽然院门被打开了，虚惊一场，原来是冉奚。

“你怎么出宫了？”周演上前问道。

不是说入宫为太后侍疾么，怎么中午去的，晚上就回来了，难不成是出了什么大事。周演胡乱猜想。

“此事说来话长，清儿呢？”冉奚问。

“应该在屋子里。”周演回复说。

“走，我们一起进去，有要事相商。”

看到冉奚这么快回来了，宿嫣自然高兴，可发现他颈部的伤口后，着实让她吓坏了。这样的伤口，还是从宫里带回来的，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冉锦寒。再一想象冉奚下午在宫中可能经历过的事，宿嫣就一阵后怕。

冉奚简要将他入宫后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对于冉锦寒的行为，不只是宿嫣，周演都觉得很不耻，堂堂东晋皇帝，居然拿自己亲生母亲的命来威胁别人，他可真是丢尽了东晋的脸面。

“你真要把遗诏给他么？”周演问。

冉奚“恩”了一声。

“不行，”宿嫣反对道，“遗诏是你将来光明正大夺回皇位的关键，没有遗诏，你拿什么说话？拿什么立足？”

“我可以不要皇位，”当初决定夺皇位，是为了宿嫣，如今舍弃夺皇位的机会，也和她有关。

这也是他和冉锦寒的差别，他们心中，在江山和心爱之人的天平上，倾斜方向永远不同。所以冉锦寒不仅失去了宿嫣的人，同时也失去了她的心，而冉奚，至少永远都不会失去她的心。

“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你确定不再继续了？”周演提醒。

“我别无选择。”冉奚虽然痛恨冉锦寒，但却无法像解决别人一样，解决了他。如今身为臣子的他，在冉锦寒面前，不得不顾虑左右。

“你觉得交出遗诏，就是你的选择？”宿嫣问。

周演闻言，明白几分，接着说：“就算你交出遗诏，他也不会放过你的，事已至此，已无回头之路。”

宿嫣又接着说：“你若交出遗诏，他便可以肆无忌惮的打压你，到时候深受其害的不只是王府上下，他若得了势，早晚也会把顾九门一起铲除的。”

周演接过话，又说：“顾九门虽然是江湖大门派，但毕竟也只是个江湖门派，若他冉锦寒有朝一日得了势，派出数万精兵对付我们，顾九门恐怕难逃灭门之灾。”

“那就想想下一步如何对付他吧。”对于和冉锦寒的协议，冉奚本就心存顾虑，如今又被周演和宿嫣联合劝阻，结果可想而知。

劝通了冉奚，三人就势坐下来，开始讨论对策。

“你不是答应他，三天之后才交出遗诏么？”宿嫣故意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