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渐行陌路
82渐行陌路
“我曾经有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只可惜他们都被我杀死了。”
——引子
“这是你逼我的！”费曼眼欲淌血，几近疯狂的大喊，一口精血随之喷出，掠过皇甫流，融入到了那道正在和阴风狼血拼的指芒中。
轰！
指芒触动了一下，像是受到了指挥，不再攻击阴风狼，转而冲向皇甫流。
“哦？还不错嘛，被惹急了？”感受到身后极速接近的危险，皇甫流反手轻轻挥动双剑，波动斩成型，涟漪成片，护住身后，为他拖延了些许时间，身形一闪，飞到了别处。随即涟漪爆碎，一道开天指芒冲出，呜呜的破风声不断，沿途一串毫无规律可言的真空形成。
“灵魂力操控能量，应该很伤身体吧……啧啧啧，真是下血本了啊，就这么想杀我吗？”皇甫流调侃，在费曼气急败坏的注视下，一连用出数十记的波动斩，几乎将空气全部充斥的涟漪封住真空，令本就是强弩之末的开天指芒受阻，速度明显的慢了下来。
在这种情况下，开天指芒只要速度稍微说的过去，就能避过，但不巧的是，阴风狼居然很不逢时宜的发动了御气而行，巨大的身体腾空，九幽铭文闪耀，大片的紫光飞射，拦住了皇甫流的去路。
“你这头畜生也来凑热闹？真是不识好歹。”皇甫流冷笑连连，双剑像是飞翔的鸟儿一般展现奇妙剑术，虽无剑意加持，却依旧恐怖，恒沙飞舞间，剑锋挑动的轨迹清晰，一只又一只宛如镰鼬的生物飞出，破开紫光，撞击在阴风狼身上，硬是将其镇压至地面，有一种无敌威势。
“至于你……一并给我回到地面匍匐吧！”皇甫流大喊，意气风发，双剑不知何时已经收起，他探出了一只修长的手掌，掌心一条金色锁链迸发。
锁链在空中相撞，发出刺耳的声音，像是在宣告死亡，眨眼间便粉碎了指芒，有星辰陨落，捆绑住费曼，让她不得动弹，被生生砸回地面，引得大地震荡，烟尘迷蒙。
“这种实力，也妄想和我作对？”皇甫流噙着轻蔑，落到阴风狼身前，沙尘自动移开，像是在恭迎王者降临，衣服一尘不染，俯视着正被镰鼬啃食的阴风狼，右手探出。
噗！
“真是不经打，这么容易头就断了啊。”皇甫流略带嫌弃把手上的阴风狼的头颅仍向一旁，烟尘渐渐散去。
“嘁，会有这种情况，貌似都是这个女人造成的吧。”皇甫流活动了下手骨，空戒发光，将阴风狼身首异处的硕大尸体吸入，仿佛从未存在过。
空戒，空洲的盛产灵器，可以搭载多种魔法，虽然本质都一样，但是也是有着优劣之分，比如玥送给墨然的空戒容积不过几立方，而皇甫流的这个空戒容积却是至少有一个房间那么大，而且还有法宝的特性，能够主动吸摄物体，若是活物到了里面也会被皇甫流的意识摆布，化为劫灰，属于上品层次，仅仅只是这枚戒指就远比阴风狼和那株八络血参加起来的价值要高。
只是这点，墨然和费曼以及那群伏兵，都不知道。
收拾完阴风狼，皇甫流走向费曼所在的深坑，解除金色锁链，将她从中拉出，提起。
由于刚才的撞击，费曼已经昏去，让皇甫流有点不爽，稍微以真气刺激了下她的脑神经，将她弄醒，旋即带着睥睨的神色无畏直视雨林里那群伏兵。
烟尘已经完全散去，此刻视野清晰，那群伏兵见到眼前的景象，无不惊为天人，不说阴风狼无故失踪，就拿费曼被皇甫流俘虏，他们的老大都被人家拎在手里了，又怎么敢轻举妄动。
“各位，你们都有家人，有朋友，家里说不定还有个老母需要供养，我不想为难你们，但是还请你们给我让一条路出来，否则……”皇甫流像看死人一般的看了一眼费曼。
那群伏兵闻言，取消了最后的隐蔽，然后皆是提起了自己的弓箭，不想轻易放下，这是他们最后的底气了。
“嘁。”皇甫流目力极佳，眼见最前排的伏兵指节发白，手心出汗，就知道他们焉了，便招呼出墨然，大摇大摆的提着半梦半醒的费曼错过那群伏兵，往雨林深处走去，根本就不像一个十三岁的少年，倒像是一个老滑头。
可是不管心里作何评价，现实都不会改变，众人就这么看着皇甫流嚣张的没入一片青翠之中，却没有一点办法，毕竟他们也只是一些凡人，修为最高不过蜕灵境，连谈判的本钱都没有，更别提有人敢站出来阻止方才犹如天神下凡的皇甫流了。
于是，在墨然和皇甫流前行了几千米后，皇甫流忽然腿肚子一抽，几近虚脱的倒下大口喘气了，哪里还有刚才大杀四方的威风？
“牛奶兄，你……你受伤了？”墨然关心的询问。
“去你的，你以为装逼不要力气啊，这个女人和那只阴风狼同仇敌忾的耗了我半个小时，我不累才怪。”皇甫流气喘吁吁道。
“你腰上的伤不要紧吧。”墨然有些自责道，要是他再强一些的话，也不至于什么忙都帮不上，只会一无是处的发呆，让牛奶兄一个人冲锋陷阵，结果受伤了。
“没关系，老子的肾好着呢，割掉一个以后得生活也不会有关系，更何况是这种小伤。”这种时候可，皇甫流都还不忘记打趣。
“额……”墨然觉得自己白担心了。
……
再度胡乱的在雨林中走了许久，确定追兵不会这么快赶到后，皇甫流和墨然稍微放松了下，再看天色已晚，不好再回村子去，便生了个火堆，就地开始烤一些野物填肚子。
不愧是聚魄境武者，皇甫流的状态大概已经回复到了巅峰，血气旺盛，腰部的伤口也结了痂，恢复力让墨然咂舌的同时，看着昏睡的费曼又有点为难：
“牛奶兄，你打算怎么处置她啊。”
“当然是直接杀掉咯。”皇甫流回答，咬了口手里烤得金黄的山鸡，又补充，“等我先吃饱。”
“一定要杀掉吗？毕竟她是女生，就不能放她走吗？”墨然有点麻木了，说实在的，这个女人确实可恨，对她的生死存亡墨然也不怎么感兴趣。
“怎么，你舍不得她，还真是滥情啊，小墨子。”皇甫流拿胳膊肘捅了捅墨然，阴阳怪气的笑说。
“牛奶兄，你真的想多了……”墨然掩面。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皇甫流笑了笑，扔掉鸡骨头，吃东西的速度还真不是一般的快，擦了擦手，说道，“其实你如果觉得太残忍的话，我是可以放掉她的，事实上我也信佛，正所谓冤冤相报何时了不是吗？”
“额……”墨然再次无语。
“不过……”皇甫流的语气骤冷，“如果她被放走后，继续干伤天害理的事，后果可要你自负。”
“哦，我知道了。”墨然也没什么心情，随便应了声。
然而，他们没有注意到，费曼的手指悄然一动，一种无色无味的粉末粘在了他们的衣服上……
次日。
墨然和皇甫流走在林间小路上，说不出的惬意，费曼着早已在昨天半夜被安置在了安全的地方，让他们有一种无债一身轻的感觉。
“喂，小墨子，这次做完任务回学院打算干嘛啊？”也许是觉得无聊了，皇甫流右手勾上墨然的肩膀，打趣道。
“没什么打算……还有，不要叫我小墨子。”墨然有些心不在焉，脑子里依然想着昨天血腥的画面。
在他的脑海里，付磊被换成了一个又一个似曾相识的少年少女，然后被一个长着跟自己一样的红发少年砍翻在黑色的火海之中。
四处响起的龙鸣就是他们无声的惨嚎。
“这样啊，我倒是觉得你如果保持现在的状态，凭着这张忧郁的小脸一定很有前途。”皇甫流的调笑及时的的打断了墨然的遐想。
“嗯，是啊。”墨然敷衍的回答。
“诶？你怎么无精打采的，难道昨晚你瞒着我干了很伤身体的事……哦～”皇甫流故作出一副很惊讶的表情。
“你真的想多了，牛奶兄……”墨然颓糜说。
“哦？难道是思春了吗？不过现在貌似是秋天……”皇甫流笑说。
“所以说你真的是想多了啊，牛奶兄。”墨然唉声叹气道。
“怎么了，有什么不高兴的吗？”皇甫流微笑，意识到了根本。
“没有……我……我只是觉得自己太懦弱了，其实早就在港口的时候看到了他们对暗号，路上的时候使眼色，很可能是在谋划什么不好的事，但是我……因为心中那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抱着侥幸的心理，自欺欺人……结果，害得牛奶兄你还受伤了，我……真没用啊。”墨然低下了头，拳头紧攥，指甲几乎要将手掌划出血来。
“没有的事啦，说起没用，其实我更胜一筹呢，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我一年前来这个浮空岛寻找恒沙的事情吗？”皇甫流微微笑笑。
“记得，恒沙，就是永恒之沙，不朽不灭，而且你得到的那部分还可以引动星辰之力，实属上品。”墨然回忆起自己在老板娘店里看的那几本古书的内容。
“你懂的还挺多嘛，要是换做普通人，恐怕也就当是小孩子玩的沙子了，小墨子，你好像还有些什么事情瞒着我吧。”皇甫流调笑他。
“额……都说了我不叫小墨子了。”墨然头很低了，虽然知道这个舍友看起来阳光讨人喜欢，但是实际上却是一个颇有心机的老滑头，可真要让他适应，还真是有点困难，“确实有一些，但，牛奶兄，我并不是……”
“安啦，我知道啦，你也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苦衷，就跟我一样，你应该还不知道永恒之沙的恐怖之处吧，说实话，若不是之前那两只联手，情况危急，我还真不想暴露这个东西，事实上我也很想把他们杀人灭口，虽说他们这群乡巴佬是不知道永恒之沙的来历的，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墨然，我很抱歉，但同样我也能理解你，也许你不以为然，可是这等看似是上苍恩赐的东西曾经无时无刻的对我造成过威胁，不仅仅是单纯的折磨，那群家伙……甚至想要剖开我的心脏，追溯本源，夺取星耀……所以，我才会有那么多的顾虑，”皇甫流叹了口气，把激动的情绪平复，没有继续深入下去，“墨然，你能理解我吧。”
“可是你没有杀人灭口不是吗？”墨然想要劝慰他。
“是啊，那是因为我没力气了，而且如果我真要杀了他们，你一定会拦着我吧。”皇甫流深邃如星空的眸子直视墨然，似要把他看穿。
“应该吧，”墨然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接着岔开话题，“不过，恒沙真的那么神奇吗？牛奶兄，你口中的那群家伙……来历应该不简单吧。”
“是啊，不简单……”皇甫流略带沧桑的抬头看了看天空，又猛的按住墨然的肩膀，“墨然，你老实告诉我，你尝过被背叛的滋味吗？”
“牛奶兄，你这是什么意思？”墨然一头雾水。
“告诉我！”皇甫流用了力，背后几乎又要有星辰浮现，星河璀璨。
“当然没有了，我来圣空学院之前你也知道的，一直龟缩在祭龙城，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复杂的经历，我现在能和你侃侃而谈，其实还是从书上看来的……”墨然连忙回答，因为再不回答皇甫流，自己的肩膀恐怕就要被捏碎了，自己之前对皇甫流肉身之力的推测果然没错。
“怎么会！你那种孤独略带悲伤，像是深渊里潜藏着一只老虎的眼神……怎么会弄错。”皇甫流一副沦丧的模样，用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嘟囔着。
“牛奶兄，你……你不要紧吧。”墨然担心的问。
“不，没事，看来我们并不是同一类人，或者说你还没成为我这种人，墨然，你不是对我如此执着于你很好奇吗？”皇甫流苦笑一声，悻悻的说。
“是很好奇，不过……牛奶兄，你这句话好像有歧义啊。”墨然压力不是一般的大，这个队友加舍友今天未免太反常了，腹黑，谨慎的皇甫流，大大咧咧，脱线的牛奶兄，到底哪个才适合真正的他呢？
“好奇就对了，墨然，怎么说好呢，我……总觉得你……很像以前的我，或者说有我以前的影子，我……不想让你变得跟我一样，老实说，我现在已经很难……很难再相信一个人了，或者说我现在只剩下你和翦墨这两个朋友了，墨然，你是我的朋友吧？”
“这……”墨然有些反应不过来，是啊，这个十三岁的少年老成，多疑，平时身处学院中，也是故意装出一副花花公子的模样，看似大大咧咧，实际上拒人于千里之外，泷少邪那家伙……他们两个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一样的呢，难怪……牛奶兄如此珍惜和翦墨的友谊。因为……能和孤独的人做朋友的人也只剩下了另一个孤独的人了。
我是那种人吗？
当墨然下定决心妄图踏上强者之路时，貌似就已经注定了。他这个性格别扭，总是有事没事就发呆的死小孩又怎么可能交到朋友。
老板娘好像也说过吧，当他真的爬上巅峰时，才会后悔莫及，到时候，想必是会沾满鲜血的一幕。这几天他已经深刻的了解到了，天灾，兽人，异族，乃至于浩瀚无尽的九洲上，没有什么事比人类的贪婪最可怕的了，若是真要成为巅峰的存在……他又怎么可能还能像现在这样懦弱无能，优柔寡断，手上又怎么可能不染上一些人的鲜血？
强者是孤独的。
“是吧？”皇甫流双眸中满是期冀。
“是的，牛奶兄，我们确实是朋友，我也知道你之前废了那么多口水跟我长篇大论是为了我好，虽然我并不认同，但是，我们确实是朋友。”墨然一笑，朝皇甫流伸出自己的右手。
“那么……你想听一下我的故事么？关于恒沙，同伴，还有一些其他的。”皇甫流笑着握住了那只手。
“当然。”
“这可就要从我和那个死老头子吵架说起了，也是在那个时候，我离家出走，嗯，那感觉还不错，我到现在都还记得自己在街上倒卖死老头子灵宝的事情，啧啧，中品空戒我居然才卖了五千金币，这种事……到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很荒唐呢。”
……
坐在青石上听着皇甫流说着他以前的冒险故事，墨然不由有些感叹。
所谓永生，也不过是把自己和亲朋好友之间快乐的日子延长一些吧。
也许……自己真的忘记了什么？还是说，自己已经是那种人了？
那种事，不可能的吧……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白衣少年和一个蓝发少年也像是如今这样阔谈着人生理想，毫无保留。那是最纯粹的友谊。
“嗯？今天怎么怪怪的，发了三个魔法，居然一只也没干掉？”惨白无光的死地，荆棘遍布，一个骑着地狱三头犬的少年迷惑的抽了抽鼻子，似是在确认着什么。
他胯下的巨犬携带着黑色的地狱阴风，将惨白的地面染成焦黄的颜色，三个巨大的头颅各自喷吐着迥然不同的火焰，或是幽暗，或是炙热，或是毁灭，气血旺盛冲天，单论身高，就有好几丈，令人望而生畏。
“看来得出去走走了，要不然我就真的要和世界脱轨了。”少年笑笑，轻轻挥动了法杖。
他的视野所及之处，皆是腐化过的食尸鬼，腐肉遍地，恶臭难闻，阵仗足以吓死任何一个普通人，数目不下十万，甚至能横推一座城。
可是，下一刻，它们就不存在了。
“一群渣滓，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