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阴影

“这不可能。”剑霄道，“我要是想对剑笛不利，我又为什么要救他，还将他带回血剑宗？这么简单的道理，以他的心智又怎么可能会不懂……”

“但是事实的确如此。”鱼素道，“血剑宗的长老最终也都被剑笛说服，最终认为你的确存在问题。剑霄，你仔细想想，自己在血剑宗内是否有什么仇人或是对头？”

“怎么可能会有。为什么这么问？”

“再怎么想，这个过程也太过蹊跷。一场毫无根据的指控，以及一群没有得到最高层命令，就直接开始猎杀你的同门。这不是可以用单纯的目的与行为解释的事情，剑霄，你觉得呢？”

“我现在完全想不明白，头脑也混乱的要死。”剑霄道，“如果你有什么想法，就直接说出来，现在就连思考对我来说也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那我就直说了。剑霄，这一系列的事情恐怕都是针对你的计划。换句话说，有人要借你的死，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为了这个目的，其他的东西，比如说同门之间的情谊，都是不重要的。”

“你是说剑笛？”剑霄眉宇间结成一团疙瘩：“我想了很多遍，这不可能是他要害我。剑笛是我看着长大的，虽然性子轻佻了一些，但是心里是极重情义的。他不会这样害我，绝对。”

“你也先别激动，我没说一定是他。”鱼素借着道：“如果真如你所说，剑笛还是不会害你的那个小师弟，那么会发生这些事就代表他只是这个计划中不知道自己作用的棋子，他的背后，还有一个，或者一群人在操纵一切。”

“你为什么能够这么确定？”剑霄捂着自己刺痛的太阳穴，“这么说可能有些不够礼貌，但是你对血剑宗，应该没有丝毫的了解，对吧？”

“你说得对。作为一个隐士，我的确很久没有插手过世上的事了。”鱼素道，“但是我并未插手的，只不过是‘事’而已。我是未来的预见者，我所感兴趣的，是千奇百怪，朝三暮四的人心。”

鱼素看着剑霄，继续道：“你以为这些事很复杂，我却觉得简单。这世上的所有东西，归根结底不过是无数欲望与情感的纠葛。”

雨停了。

这场森林中的大雨，实际上只是因为楚灵霄在战斗中，制造出了雷云，最终才和其他几片云彩相互作用变成了雨云。这样人工制造的大雨肯定无法维持很长的时间，短短的几阵雨后，雨云便轻飘飘地散尽，露出星光灿烂的晴朗夜空。

空林新雨后，迎面吹来的风也带着微甜的草木味。古阙与鬼骨无言地紧随着艾央，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走在树林间有些泥泞的小径上。

啪的一声，艾央的脚似乎踩断了地上一根脆生生的树枝。他再走了几步便停下来，抬抬手道：“古阙，你留在这里，帮我看着周围。”

古阙眼珠子转了一转，看了眼身边的鬼骨，后者此时正一言不发地看着地面。没有拒绝的资格，古阙一低头，向后退了一步，表示遵命。

艾央看古阙留下了，便继续向着前方走去。鬼骨并未留在原地，而是不动声色地跟了上去，只留下脸上有些妒意的古阙。

又走了许久，似乎是故意等到古阙离得足够远了，艾央才边走边开口：“骨弟，刚才的战斗，有没有受伤？”

“没有。”鬼骨道，“刚才楚灵霄也丝毫没有注意过我，因为我是最没有威胁的一个。是我，拖了大哥的后腿。”

“哪里话。”鬼骨道，“我们之间用不着说这个。特别是在这里，你这样说，等一会绮云该怪我了。”

“姐姐她绝对不会怪你。”鬼骨道，“我相信，她一定从来没有怪过你。”

“谁知道是不是这样呢。”艾央无言地苦笑，“如果能再次听到她说话，即便是一直骂我，我也愿意永远听下去。”言毕，艾央停住了，站在原地道：“上一次来，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上一次一起来，应该是两年之前的事情。”鬼骨道，“不过我每半年都会来这边清扫一下，顺便和姐姐说说话。”

“两年吗……”艾央抬起头，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双眼无神地看着天空：“竟然有那么久没有来了。亏我还是时间的掌控者，却无法掌控与自己亲人的相聚。”

“那只是因为你有许多事情做罢了，不像我，只是一个闲人。”鬼骨说道：“央哥，姐姐她一定不喜欢你现在这副样子。她一直说，你本来就很少笑，但其实你笑起来很温柔。她喜欢你笑，央哥，她想要你一直开开心心。”

“所以，我才会一直没有办法放下。”艾央的神色平静，说出来的话却如锋刃锈损的钝刀，一点一点在心口摩擦，每动一下都是剧烈而侵骨的疼。“我常在想，如果我当年再强上这么一点点，是不是就可以让她不要死？明明在那个时刻之前，我有那么多的时间用来一点点变强，但是我却没有珍惜那些可以改变我命运的机会。”

“央哥……”

“好了，不用说了。我知道，我又有些不切实际了。”艾央自己止住了话头，“我即便再怎么努力，也没有办法将时间逆转，将因果颠倒。发生的事，就永远发生了，如果只是后悔，那么，就连我的精神也会一并垮掉，变成没有作用的灵魂。”艾央微微蹲下，用自己的衣袖擦拭面前的一块石碑：“再等等，绮云。用不了多久，就再也不会有像你这样无谓死去的人了。”

鬼骨看着几近痴狂的艾央，在心中默默叹了一口气。这个男人为了那个让自己无比后悔的时刻，已经赌上了一切。现如今，一个无比强大的联盟已经出现在他的手中……

只是，鬼骨的眼皮颤抖着，他突然想到一句话：只是，这个抱着墓碑，无法从过去中走出来的男人，真的不会让自己的力量失去控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