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天翻地覆
不过几日,宋家突然派人传信过来:宋家老爷病重,宋将军因为公事远在北平,需要宋夫人回去处理家务。
绍青正在庭院里把玩手里的枪支。
漫不经心的对传话人说道:“宋家老爷病了,应该先去找医生,我姐姐又不会看病,你们跑来叫她回去是什么意思?”
“老爷突然病倒,将军又远在北平一时赶不回来,家里现在一团乱麻。所以我们赶紧来请少夫人回去。”传话人着急的对绍青作了一个揖,“麻烦赵将军帮忙禀报一声,让夫人赶紧回去吧。”
“既然这么着急,那就让你们宋梓辰亲自过来吧。”绍青的脸上依旧没有一点表情,让人有一种莫名的害怕。
“赵将军您就别开玩笑了,我们将军如今一时赶不回来,家中事物繁杂,真的需要夫人回去主事。”
“我这就和你们回去。”还未等绍青说话,我就匆忙的收拾好东西从房间里走出来。
“夫人,您可算出来了。家里现在乱成一片,不知如何是好。不管将军他犯了什么样的错,老爷都是最疼爱您的,如今他卧病在床,求您赶紧随我们回去吧。”家里的人着急的不知如何是好,语气中也满是哀求。
“我知道,我们现在就走。”我又回头对绍青说道:“我先回去了,等到父亲回来你向他禀报一声。”
不料绍青一把拦住我的去路,“宋家的人如此欺侮我姐姐,我姐姐性子好不愿与你们为难,可我们赵家的人岂是你们这样三言两语就能打发了的。”
绍青的目光如炬,弄得宋家的人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一个劲儿的赔着不是。“赵将军,我们也知道纳妾这件事是我们将军的不对,可是如今家里真的是需要少夫人回去,等到来日我们老爷好了,我们必定上门致歉。”
“青儿,够了。”我拉了绍青一把,不让他再继续争辩下去。“我既然嫁入宋家,便是赵家的人。如今家里老人卧病在床,我岂有不管之礼。”
说罢,我便带着宋家的人离开,不再理会绍青。走到门口绍青还是冲出来拦住我。
“姐,你既然要回去,自然应该是我送你回去。”他把脸别过去,半晌说道:“别人送你我不放心。”
绍青将我送到门口,我便让他先回去了,我知道苏蝶在家里,他若进去,不一定又会生出什么乱子来。
梅香在门口接我,看我回来赶紧跑过来替我提着行李。“小姐,你可算回来了。”
“怎么样,老爷病的重不重。”我边朝宋老爷的房里走去,边询问梅香关于宋老爷的病情。
“小姐,你走了没两天,将军也因为公事去了北平。宋老爷在将军走后的第二天就生了病,原本还不太要紧,以为只是受了风寒。谁知病情越来越重。”梅香跟着我往宋老爷的房间走去。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走进房门,家里的大部分下人都站在这里听候吩咐。
旁边的下人答道:“是老爷不让说的,他说您好不容易有时间回一次娘家,不让我们打扰您。直到今天早上老爷突然昏迷不醒,我们慌了神,这才说去请您回来。”
正说着话,苏蝶听见我的声音,也从里屋里走出来,“姐姐,你回来了?”
“嗯。”我一边试着给老爷熬的汤药,一边答着她的话。“这些日子我不在家里,也真是辛苦你了。”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她也赶紧过来给我帮忙。有吩咐下人将老爷的汤药送进去喂老爷服下。
我懒得和她曲意逢迎、假装客气,便不再说话,由了她去。
“姐姐,你不在这几日,家里发生了许多事情。你可知那刘督统?”苏蝶说着,我忽然一惊。
“刘督统,就是西南的督统刘青山?”我问道。
“没错,就是他。他这几日几乎是日日前来,说是看望老爷的病情。”苏蝶答着。“但是我没有让他进门,总是派下人给他打发了。”
我自然知晓。宋老爷占据金陵多年,如今病的古怪,病情又来势汹汹。多方势力得知消息后自然蠢蠢欲动,打听宋老爷的病情。企图趁着宋家老爷病入膏肓,军心不稳,出兵侵占金陵城。
这刘青山便是其中之一。他盘踞西南,掌握数十万兵力,又觊觎金陵多年。
我想着,对苏蝶说道,“好,你做的很好。不要对任何人说起老爷的病情。”
“不好了不好了,小姐你快去看看吧。外面来了个刘督统,非要进来看望老爷。”梅香气喘吁吁的跑起来向我汇报。
听了梅香的话,我赶紧跑到正厅,应对这位气势汹汹的刘督统。
“刘督统大驾光临,怎么也不知会一声,这样一来倒显得是我宋府的人不懂规矩了。”我差使下人倒茶,与他客套起来。
“宋府的少夫人真是会说话,这样一来,倒成了刘某的不是了。”说着他便哈哈大笑起来。
“不知刘督统今日光临寒舍,究竟是所为何事?”我客气的笑着。
“听闻宋老爷病重,梓辰又不在家中,我心中甚是担心,所以特来看望。”刘青山从上到下透露着一股假慈悲。
“不知刘督统是从哪里听来这些胡话,我家老爷子只是偶然风寒,却有心术不正之人说他病重。还有少将昨天夜里已经回到金陵。这些事情就不劳旁人操心了。”我故作轻松的说道。
刘青山愣了一下,随即改口说道“这样甚好,这样甚好。”他扫视了周围一遍,又说道“不知宋老爷现在何处,我既然来了理应拜访的。”他还是不死心。
“这是应当的。”我答到。“可是老爷吩咐不见客,老爷子近日脾气不大好,作为晚辈我们也不能忤逆他的意思啊。您说呢刘督统?”我笑着,刘青山也跟着笑了起来。
刘青山见状也不好强行要求见到宋老爷,又转换目标要见宋梓辰,“那梓辰呢?怎么没见他在啊?”
“真是不巧啊,今天早上梓辰有公事出去了,他最近一直很忙,可能要到晚上才能回来。如果刘督统想要见他的话,不妨在家中吃上两顿便饭,等他回来。”我笑答。
刘青山停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意思便匆匆道别离去了。
送走了刘青山,我心中也不敢有一丝松懈。此次一探究竟,刘青山没有见到宋老爷,回家细想必然起疑。当务之急便是赶紧叫回宋梓辰稳定大势。
我吩咐梅香传话给绍青,要他务必在三日之内找回宋梓辰。绍青听到我的传话后也是片刻不敢耽搁,立刻起身出发去了北平寻找宋梓辰。而我一边打理家中事务应对何方打探,一边祈祷着宋梓辰早日回家。
不料在路上,果然出了意外。有人查到宋梓辰的下落,绍青的车在半道上被人围追堵截。
“完了,这下走不了了。”绍青一甩方向盘骂到。
两军迅速开始交火,场面变得混乱起来。绍青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扔给宋梓辰,要求和宋梓辰调换衣物。宋梓辰自然不肯。绍青狠狠的推了他一把,冲他喊到:“快点儿,别婆婆妈妈的了,宋家还需要你来安顿,我姐还在等你回家。”
宋梓辰这才迅速和绍青调换衣物,在绍青的掩护下出逃。只可惜他尚未到金陵,宋老爷便撒手人寰。
绍青被抓,对方才发现上了当。他们恼羞成怒,绍青也吃了不少苦头。但是绍青对他们来说确实并无用处,他们借此机会敲诈了父亲一笔,换了许多军火。便将绍青放了。只是这些事情,都是我在事后才知晓的。
宋梓辰回来之后,宋老爷的病逝的消息才慢慢被外界得知。宋梓辰为宋老爷举办了非常隆重的丧礼仪式,出殡那天,几乎是整个金陵全部出动,道路两旁站满了金陵城的百姓,都赶来为宋老爷送行。在这个战火纷飞的年代里,若不是宋老爷威震金陵,恐怕这里的百姓也不会有这些年太平安稳的生活。宋梓辰走在人群的最前面,面无表情,只是一步一步的带着人们向前走,但是眼神里流露出的却是此生不曾有过的悲恸。这不仅是纪念他的父亲,也是纪念这位戎马一生的老将军。
宋老爷举办完丧礼仪式后,晚上我将府中上下打点完毕,回到房中歇息。
夜深十分,突然听到门外有声响。我披上衣服出门去看,宋梓辰坐在地上,靠着我的房门睡着了。我取来衣服给他披上,尽量做到小心翼翼,却还是将他惊醒。他双眼通红的看着我,许久说道:“姐姐,我没有父亲了。”
此刻的宋梓辰不像往日雷厉风行的少将,也不像外界传言的那般。倒更像是一个失了魂儿的孩子。是啊!宋梓辰的母亲早逝,宋老爷这些年全凭借自己一个人殚精竭虑,才打下了宋家这份家业,如今撒手人寰,所有的责任都留给了宋梓辰一个人。世间风雨,他早已不是最初的少年了。
我握紧他的手,将他从地上扶起来,轻轻地说道:“没事儿,我在呢!”就像数年前一样,一直在他的身边。
一日,我正在小厨房为宋梓辰准备些吃的,他晚上要在家中吃饭。梅香突然走过来,面色难看。我以为她又闯了什么祸,笑着打趣她:“说吧,今天又闯了什么祸,看我能不能原谅你。”
她沉默了很久,直直的盯着我的眼睛说道:“小姐,你不觉得老爷的病来得奇怪吗?”
我听后非常震惊,问她究竟是怎么回事。梅香才向我说出了她所看到的场景。
几日前,也就是宋老爷病重时期,梅香早上起来到小厨房中为我取食材,无意间撞见苏蝶在给老爷的汤药中不知在放着什么东西。
“我当时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以为是大夫要苏蝶给老爷加的,可是苏蝶的行为鬼鬼祟祟,好像怕被人发现一样。如今越想越害怕,总觉得宋老爷生病会不会和苏蝶有关。”
听完梅香的叙述,我忽然害怕起来。来路不明的女子嫁入权倾一方的赵家,我并不相信她毫无所图。如今宋老爷突然离世,与她有关也不无可能。
我带着梅香快步走到苏蝶的房间,想要质问她究竟是怎么回事。
“姐姐今日怎么有空来我的房中做客了?”苏蝶轻笑着。
“你究竟为什么来到赵家?老爷的死与你有没有关系?”我不想与她客套,更不想同她多说一句话,开门见山的问她。
苏蝶斜视了我一眼,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说道:“我以为姐姐是来做客的,原来是过来兴师问罪的。还都是一些莫须有的罪名。”
我冷冷的看了她一眼,问到:“你敢说老爷的病与你毫无关系?”
“笑话,老爷年事已高不幸染病。怎会与我有关?姐姐如此问话究竟是何居心?”苏蝶的语气强硬,没有丝毫畏惧。
我正要梅香与她对质,宋梓辰却进了门。苏蝶看见宋梓辰,赶紧将发生的事情当着我的面添油加醋的说给宋梓辰听。
宋梓辰揉着眉心,脸上露出几分不耐烦的神情。良久说道:“姐姐最近累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我正要辩解,宋梓辰却没等到我开口便斥责梅香,“夫人累了,还不带她下去休息。”他的目光寒冷,从头至尾也不曾看我一眼。
“梓辰,父亲尸骨未寒,你真的要这样庇护她吗?”我走到他的面前,猝不及防的对上他的眼睛。
宋梓辰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说道:“姐姐,家中最近事物繁多,还需要你来打理,所以不必为了这点小事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还请姐姐早点回去歇着,别再为此事费心伤神了好吗?”他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披在我的肩上,“天寒露重的,姐姐出门穿厚点才好,不要着凉了。”
看起来满是关心,但是家中上下都听的出来,宋梓辰与我,从此之后,再也不复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