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谋划

又是一年元旦时，依旧是漫天大雪，同去年的时节差不多一样。李弘益干脆停了训练，给士兵们轮流休假，允许他们进城逛逛。甚至平日里严禁的赌博也放开了，不过有虞侯等随时巡视，不得大赌。

玉门军的伙食一贯肉食多，吃得好穿得暖，李弘益又一向待他们极好，倒也解了许多士兵们的思乡之情。李弘益依旧每日从城里出发，冒着大雪去军营视察一番，然后便回家。

家里有康妙妙这个充满了异域风情的美女，总是好过与一帮粗汉们吹牛打屁。曹用行来了封书信，这厮运气不错，第一胎便是个儿子，九月下旬出生，刚好避开了十月，不是磨竭身宫。

唐朝人对摩羯座的看法，颇有些像后世人对处女座的看法，充满了各种调侃。李弘益叫送信前来的人带回了一份贺礼，是一个镶满了宝石的金制长命锁，分量很足。

没有了曹用行在身边一起吹牛，李弘益觉得很寂寞。董一元现在很忙，忙得连玉门关那里的胡姬小妾都没接来，不过这家伙又收了两名很漂亮的侍女，每天见到时，都是一双黑眼圈。

伍时杰、周成、林大端等人已经习惯了军队生活，整日里呆在军营跟一帮士兵赌博，吃肉喝酒好不快活。

缅播高也想念儿子了，李弘益便给他放了假，叫他返回了玉门关。作为与回鹘人的联络人，李弘益给他了个参军的小官，在节度使衙那里备了案，把缅播高兴奋得要死，越发觉得自己更加是个唐人了。

天寒地冻，李弘益在家里和康妙妙一起吃着火锅。火锅这东西，早在商朝就被发明出来了，唐朝时各地的称呼不大相同，比如西北这里叫“暖锅”。

牛肉和羊肉是夜里在雪地里冻过的，用匕首割成薄薄的小片；没有蔬菜，只有祁家送来的一些莲藕；蘸料是蒜蓉加茱萸汁等。

在拖拉机未发明之前，中国任何一个时代，耕牛都是重要的生产工具，未经官府批准，是不准擅自宰杀的。但是这个规定对于世家大族来说，只是个摆设。以李弘益现在的身份，哪里会有人敢来追究？

没有辣椒，好在有茱萸可以代替。李弘益虽然有些不满意，但是好在羊肉极为鲜美，这可是真正的未经过半点工业污染在草原放养的羊，肉质绝对嫩。

下菜的是高昌葡萄酒，李弘益边涮着羊肉吃，边就着喝一口，吃得很是惬意。康妙妙还是第一次这样吃暖锅，吃得很是开心。

李弘益一直想要制作出更大的平板玻璃来，这样的用处更大了，比如制成一米多高的落地镜子，或者代替窗户，更好的就是造暖房了。可惜阿多那里研究了这么久，也就勉强做出了盆口大小的玻璃来。

唐朝人喝的酒，除了葡萄酒之外，大多是米酒，读书不高，杂质也多。比如那句有名的“绿蚁新醅酒”，所谓“绿蚁”，其实就是新酿米酒未过滤时漂浮的浅绿色酒渣。

关于制造蒸馏酒，李弘益很早便有了想法。当初刚穿越而来，他郁闷颓废了几天后，立刻将自己能够想起来的事物、概念全都拿笔记下，以免自己忘记。

只是西北不像中原，粮食勉强只够本地人吃，还要留出一部分与游牧民族交易，换取些肉食来。就像刚攻下肃州时，李弘益军粮紧缺，他也曾打过常平义仓的主意，进去看时，又无奈地退了出来。

龙亦都支当政，常平义仓居然是空的！他一打听，才知道被官员上下其手，全都贩卖给了商人，却拿一些陈年积粮掺了沙子冒充。

李弘益抓了一把，一股霉腐味道，根本是不能吃了！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更加理直气壮地抄了几户大族的家，因为就是这些人把百姓灾年保命的粮食全部都变卖了！

因为缺粮，所以李弘益从来没有要酿酒的心思和想法，毕竟在这个靠天收成的时代，粮食就是最重要的物资，没有之一！

李弘益依旧没打算回敦煌过年，他其实心里一直很抵触与索家的婚事的，只是母命难违，他实在是推脱不了。酒泉离敦煌太远，再加上肃州新定，他也就安心地呆着，不去想这些烦心事。

新的一年很快到来，转眼便是景福二年公元893年了，李弘益穿越而来，已是三年，他有些叹息，觉得自己身为一名穿越犯，简直是穿越界的耻辱，足足三年，依旧在西北地区打转转，前后也不过是打下了个肃州。

今年的大雪停的很早，一月下旬天气便转晴，曹用行和李珽兄弟也从敦煌返来，后面还跟着缅播高。

对于李家兄弟的到来，李弘益很是高兴，摆了接风宴，欢迎两人的到来。酒席间，曹用行悄悄地说：“肃州刺史大概是定下来了，左右都是谢家的人，我估摸着会是谢重节这老家伙！”

他与谢家结亲，却对自己媳妇儿的堂伯父很是瞧不起，觉得这人平日里看上去道貌岸然，却是个见风使舵的投机小人。

李弘益倒觉得谢重节这人还不错，他来肃州，至少不会在暗地里拖自己的后腿，给自己使小绊子。

曹用行又悄悄地说：“节度使衙那里听闻公度兄回来，打算征辟他为属官，被他拒绝了！”

李弘益一听，觉得这位李珽李公度果然是个信人，节度使的属官很明显可比来自己这里当一名记事参军强多了，心里感激，又向李珽李琪二人多敬了几杯酒。

曹用行还带了几封家书，李弘益一一看了，心里更加有数。此时张承奉与李家的关系正好，大哥李弘愿为节度副使，手中也有实权。张承奉想一扫张淮深以来的颓废气，便要军功，正好是李弘益大施拳脚的时候。

李珽既然信任自己，李弘益也投桃报李，一切玉门军的机要都有他参与，叫他尽快熟悉军中的各项事务。至于李琪，他饱读诗书，按照大哥的意见，应多历练一番，再去考进士科。

于是李弘益给了他一个参赞军务的名义，没有实际官职，也随着在玉门军中，有观察建议权，没有实际指使权。李琪很高兴地接下了，他心思比哥哥李珽要灵活，眼看天下乱世，知道正是依仗军功的时候，李弘益相当于提前给了他熟悉军务的机会，日后若能高中进士，哪怕不为李弘益下属，也可以去别的藩镇节度使下做一名佐属官员。

眼看天色渐渐转暖，李弘益把李珽派了出去，前往福禄县考察，毕竟以后那里就是自己的驻场了。又叫曹用行亲自带兵，前往玉门关将玻璃、火药、火炮作坊一应搬来，留下部分技术工人，交给二哥李弘定。

至于慕容阎昆，他得了命令，前往敦煌城一去。这可把慕容阎昆吓到了，他一直没有得到敦煌那边的官职任命，不得已找到了李弘益。

李弘益只叫他安心，说归义军上下对他并无意见，只是想要见一见吐谷浑部的首领，在敦煌城亲自为他授官而已。叫他自去，不必担心，敦煌城那里，李、曹两家自会照应的。

慕容阎昆无奈之下，提心吊胆地带着五百骑兵，朝敦煌而去。他原本还想多带些人，被李弘益劝住了，告诉他若不想与归义军为敌，不叫敦煌那里起疑心，便低调收敛些。

慕容阎昆一路忐忑不安，在玉门关以东遇到了新任的肃州刺史谢重节，两人有过数面之缘，又偷偷打探了口风，这才安下心来。

谢重节既来，李弘益便将酒泉的一切事务交给了他，两个人躲在密室里谈了小半天，这才笑眯眯地走了出来。

新任肃州长史是张忠贤，原本他是想谋求刺史一职的，张承奉好歹还有些眼力，知道这人才能不足，于是任命他为长史，又给他下了密令，他才极度不情愿地赴任了。

李弘益少不得要拜见一二，被张忠贤亲热地拉着手，夸赞了半天，说什么年少有成，国家栋梁，使君辅臂，李弘益只是笑笑。作为一名严谨的工科生，李弘益一贯是不喜欢这些虚无漂亮的话的。

在酒泉城盘桓了数日，终于等来了阿多、李景谅、李保琮等人，李弘益点起兵马，护着上百辆马车，浩浩荡荡地朝着福禄县而来。

李珽很有办事能力，已经提前与福禄县的大小官员接洽完毕，在城东选了一块地作为军营。这里离慕容阎昆的吐谷浑军营地较远，就在丝绸之路的附近。

如今还不知道张承奉那里如何安排慕容阎昆，想来也是离不开肃州的，毕竟吐谷浑部还有游牧的传统，不可能一次迁移数万人跨州越县。

等一切暂且安定，李弘益将手下军官召集前来，开门见山地说：“奉节度使令，咱们玉门军要攻略甘州。诸位，都有什么意见，说来大家一起参考一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