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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缘起缘来
三日后,丞相府。
安静的书房内,一人端坐在桌案前,手中执笔,桌上铺纸。笔距纸面一寸,却迟迟不曾落下,墨水自狼毫尖头落下,在空白的纸面上漾出片片墨之花。
苏衡执笔的手微微一动,却是并非落笔,而是旋转笔尖,将笔放在了,起身走出了书房。
三日前,在言弭离开后,虞玹就将虞珉带来丞相府。虽然已经用水灵草医治了虞珉,但是还是远远不够的。因为是陈年旧疾,又是自娘胎带出,必然是不可能一下子就医治好。目前只能暂时帮助他安稳身体,使之不会渐趋衰弱。至于要彻底根治的话,还需另寻他法。
虞玹本以为只要将此药给虞珉服下,再以苏衡之独门医术便可将其彻底治愈,但在苏衡这般说明之后,忍不了一番失落。苏衡为此深感抱歉。他曾经说过只要寻得水灵草便会有机会恢复。只是当时他并没有准备说明恢复的几率,才会使得虞玹眼中透着些许惆怅。
尽管虞玹口中说着无妨,但苏衡仍然是明白他心中所怅然的是什么。虞珉与虞玹虽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但两人之间的关系极好,苏衡与他们二人相识的这些年里,完全就能够把他们二人的兄弟情义看得透彻。虞玹一心想要医治好虞珉,从未在皇位上上过什么心思。
苏衡曾经问过虞玹:“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彼时两人正与庭院中饮酒,虞玹喝下一口,任由酒水自嘴角溢出,随后随意一抹,淡然道:“皇兄要什么,我便助他取得什么。”
“为何?”
“因为恩,因为情,因为义。”
那时虞玹说完这句话时就从腰间取出了那支的墨青色洞箫,缓缓送至嘴边,吹奏出一曲荡然之音。苏衡不再多言,随手一拨面前古琴,随之以琴相附,萧琴交心,言尽于此。
那是虞玹与虞珉之间的故事,苏衡并无兴趣深究。因虞珉是皇后之子,因虞玹是自身好友,所以不论是为了虞珉本身,还是为了虞玹所愿,他都会一助到底。
因此在虞玹带离了虞珉后的这三天内,苏衡将自己关进了书房之中,心思飞转,手提毛笔,却不知道要写下什么字。他在思考,思考着世间有什么样的草药与手法能够尽快地将虞珉身上之病治好。这是他多年前来到皇城的一个重要任务。只是这些年过去了,他也只能是暂时压制病情的恶化,如今有了进步,也不过是舒缓,但真正要治本,那或许还需要下些苦功夫。
苏衡离开了书房后,走至花园的亭子内。亭子里放着一张古琴,琴身亮丽干净,一看就知道是每天都有人来擦拭,使之不会沾染尘埃。
一如往常般坐在,双手搭在琴弦上,闭了眼,脑海中宛如浮现一张琴谱,促使着他缓缓波动琴弦。看似随意而至,却是曲调不乱,声声悦耳。
这几日来,朝廷之上别无他事,皇上看起来也是安然无恙,于是他就请了假,免去早朝。反正朝中有正直忠贞的右丞相楚闫在便是足够了的。而他也写信于皇上,说明了自己要全心全意为大皇子治病的事情。皇上虞辰自是挂念着自己孩儿的安慰,也就准许了。
虽然说治病这种事本该是由太医执行,但是苏衡的医术皆在他们之上,因而也就渐渐地成了虞珉的御用大夫,只是因为后来成了丞相,朝廷之中琐事甚多,以至于他一直无法专心地诊断,医治。
这三天里尽管是未曾落下一笔,但是翻阅了些许书籍,苏衡的心中隐约有了点头绪。但要真正开始着手,还需等剑哲回来之后才能开始。而剑哲已经离开了数日,约莫着时日,应当也不远了。为了不让虞玹感到失落,苏衡尚未将心中已有之法告知与他,只想届时成功了再说与他听。
心思在琴音总飘荡,在风声中徘徊,一曲过后,空中余音不绝于耳,四周带着琴声的心思,好似将苏衡心中的所想所念都告知于天地之间。
苏衡仍是闭着眼,仿佛置身事外,沉沦梦中。
未几,一道脚步声传来,苏衡刚刚睁眼,就见琴凝站在自己面前行礼,道:“公子,琴凝有一事相告。”
“何事?”苏衡目光落在琴凝的身上,见她的脸上是难得的犹豫,也不记得催促,只是目不转睛地望着,目光坦然。
琴凝犹豫片刻,开口道:“明日,将是将军府的四小姐言弭与六小姐言弯的比武,你可要去看看?”
“嗯?她们二人相斗?是为何?”苏衡奇怪地问道。
“这……”琴凝再度犹豫,却又不得不回答道,“听闻是为了公子你。”
苏衡闻言,稍稍一顿,道:“此话何意?”
“自古红颜多祸端,啊,不是,公子你是蓝颜,但还是说……”
苏衡听出了琴凝的调侃之意,微微挑眉道:“琴凝,这段时日你在外是遭遇了什么?让你学会了这般放肆?”
琴凝微微一笑,道:“琴凝不敢。只是说笑而已。希望公子莫要责罚。只是听闻那两名小姐之所以会武斗,全是因为两人皆是喜欢公子。而因为这场比试,也将两名小姐对公子之意公告天下了。”
“此事经由言将军同意吗?”苏衡忽然问道。
琴凝道:“据说便是将军亲自安排的。”
“看来,将军是十分希望能与我相交了。这般举动,无非便是告知天下,将来我苏某所要娶的妻妾之中必然会有一名乃是将军府之女。若日后我所娶之人中,没有一个是将军府的人,那么或许在某些人眼里,我倒要成了一个无情无义的负心之人,枉费今日将军之女为我相互争斗出手了。”
琴凝温柔声:“当真如此吗?将军这般岂非是在明白地威胁公子?只是公子向来为参与朝政,将军如此这般,是为了什么?”
“我不干涉朝政,但我仍是朝中大臣,居于高位的左丞相。言将军乃是一介武夫,行事向来直率,这般作为不需要仔细思考也能明了。”
“是为了拉拢公子吗?”
苏衡道:“是,也不是。言将军位高权重,无需拉拢我。只是眼下朝政不稳,难保不久之后将要掀起一波浪涌,在暴风雨的席卷之下,不被掀翻的船只又有多少呢?”
“言将军此人向来忠于陛下,而他不过武夫,有勇无谋,想来也是察觉了什么,虽是有所不愿,但亦是无可奈何。因而在此当下便想要控制一名文官,方便日后在朝政变化之中,相扶协助,稳住朝中局势。”
琴凝偶尔有听过苏衡提及朝廷的情况,因此对苏衡说的话还算是有些明白,但仍是存有不解,疑惑不解道:“那为何不寻其他文官,或是寻右丞相一助?毕竟右丞相为人正派,同言将军一般忠于陛下……”
“琴凝,有一点你错了。”苏衡开口打断,温和地改正道,“右丞相忠于的不是陛下,而是整个虞国。”
“这有什么不同的吗?”
“少了陛下的虞国或许仍是虞国;而少了虞国的陛下却不再是陛下啊。”苏衡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摆,望着琴凝的眼睛,道:“国家政事,我们还是少说为妙。隔墙有耳,不得不防啊。”
话甫落,他越过琴凝的身边,朝着亭子外边走去。
琴凝低声应答:“是。”
苏衡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问道:“可是明日她们二人何时何地开始?”根据方才琴凝说的那些话,那么就说明这件事是摊在台面上放着让所有人看见的事。言蒙之举实在是很符合他豪迈的个性,也不得不说的确是勇足而谋无。但想来这场比试一定会惹来很多人驻足吧。只是苏衡想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言弭……会武功吗?为何他记得言弭似乎并不会武学呢?
“明日晌午,君行处。”
“嗯?君行处?”苏衡一愣,没想到言蒙会将比试的地方安排在那儿,是言弭的意思吗?这样的意思又是为了什么呢?
琴凝看了一眼苏衡,见他好似在思考着什么,不由地问道:“公子是想要前去一观吗?琴凝与你一同而往。”
苏衡摇了摇头,道:“不必了,我一人独往便可。”说完,转身离去。
琴凝望着苏衡的背影,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不知为何,她觉得那名言弭小姐在自家公子心中似乎有着一处非同一般的位置,只是公子好像还未察觉到这一点。这也是为什么她在听说了这个消息之后,犹豫了一整天才会决定告诉他的原因。
因为言弭是将军之女,所以一旦公子与其交往,必然会引得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朝廷之上心怀鬼胎之人不少,借机揣测者更甚。公子向来不愿插手其中,奉其师父之命起来就已经是有些为难他了。在这朝廷中待了这些年里,公子虽然看起来已经是安然自若,但总不比从前休闲自得。
而今若是再招惹一段红尘姻缘,缘牵利益,那么就更加岌岌可危了。不成说是公子日后会深陷其中,只要是有所交集,便有极有可能留下一段不易磨灭的记忆。
只是,公子也到了成亲之龄,若是她多加阻止,似乎也不太好。所以在纠结了许久之后,琴凝还是告诉了苏衡。
缘起缘来缘结时,自当顺其自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