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波三折 路人昏厥

天又开始下雨了，雷鸣接憧而至。好不容易晴过的天，又被黑云笼罩。又是死一般的沉寂，压抑，让人感觉不到一点点大自然的美妙，跟前几天的那场下了接近一个月的雨好有一比。这一天，是葛老太爷的去世的第七天，在农村俗称“头七”，表示的是人死了之后第一次回家的日子。老太爷离开家出殡的时候，天刚好放晴，今天头七，刚好是七天，雨又来了，而且来的毫无征兆。似乎隐藏着什么，或者说替老太爷诉说着什么。九十高龄，离开或许是归宿了，可是无缘无故的，想起来真有点可怕，农村最怕的就是这个，死的蹊跷，不明不白的。雨从天还没怎么放亮的时候就开始下，而且下个不停，滴到地上，形成了小小的水泡。头七葛家在家里杀了羊，都早早起来准备一些祭日物品，来超度老太爷的魂魄。天刚露出白肚，二黑就起床了，带了些烧纸，几个馒头，独自一个人，来到了老太爷的坟前。出门前二娘拿过来一件雨衣，说是雨衣，其实就是用多余的油布缝起来的。“二黑，你穿上吧，外边雨大，别淋着感冒了”。二娘说了几句，眼睛里明显含着泪水，很清楚，是刚刚哭过的，说完她也没说别的就进去了。二黑拿过来穿上，明显感觉不合适，大了一圈，虽然自己长得很壮，可这个明显比他能穿的还大了许多。二黑想了一下，突然他本来可以的心情瞬间咯噔一下，他好像发现了什么，又好像想起来什么重要的事情，哦，对了，这是二叔的雨衣…………二叔是几个弟兄里最壮的一个，而且人高马大，早年国名党征兵的时候，爷爷上了名单，几个儿子又放心不下，二叔自告奋勇，替爷爷出了差。一去，五年没有回家，抗日中期那会儿，二叔突然回来了，后边还跟着几个军人模样的年轻人，家里人高兴坏了，准备了满满一桌子菜，给他们吃，晚上，听二叔讲，当个兵以后，他立了不少功，从班长、一直干到地区参谋长。这次回来，是给家里人告别的，怕的就是有去无回，再也见不到家人了。总部下了死命令，必须拿下他们所在地区被日军占领的县城。第二天天刚亮，二叔就出发了，临行前给爷爷留下来二十个袁大头，说是他的工资。后来不知道过了多久，二叔回来了，他说他再也不走了，再后来，大家才知道，那次战争，特别惨烈，但他们最终完成了任务。二叔也活了下来。一直跟随部队转移，日本人走了，跟共产党又干上了，二叔不忍心自己人互相残杀，称病还乡了。回来的时候带了好多胸章，都给我们玩了。二娘也是那时候带回来的，听说他们是在军营里认识的，而且，二娘还救火二叔的命呢，这雨衣，就是二娘嫁过来的时候，送给二叔的礼物，乡村雨多，这倒是个最适合的礼物了。现在，那二十个袁大头还在，爷爷保存的很好，农村本来也没有几个能花钱的地方，自然能保存下来。钱在，雨衣呢，也安静的放着，只有今天才被拿出来，发挥它的价值。可是，人却经不住命运的多变，二叔走了，爷爷也跟着走了。人能预料什么？人又能控制什么？想到这儿？想到这儿，二黑已经是泪水模糊了。二黑虽然是老二，可他也不小了，他自然能明白很多事。

穿上雨衣，收拾好了东西，二黑上路了。老太爷的墓地不远。在一片空地里。里面只有二叔和老太爷。二黑点了香，给爷爷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又给二叔磕了头。把东西摆上。说了一会儿心里话。这时候。宗族里那些人才陆续前来上香。老太爷在村里很有威望，所以大家都来祭拜一下。二黑看到他们，问了好，然后收拾东西，回家去了。过来的三叔问二黑他爹，“这孩子怎么走了”？“这娃啊，回来时间长了，煤矿离不开他，得回去了”。二黑爹说完，三叔也就不问了。回到家，二黑收拾好行李，给家里人一一道别，然后就离开了。除了村口，看到一辆驴车，是张大爷的，他今天也外出，就带上了二黑。二黑此时的心情，跟他回来时的心情，天差地别。张大爷给他说话，他好像也没听清楚，心烦意乱的，总感觉有什么事。雨小了，太阳也慢慢出来了，乡村路边的景色，还是相当不错的，走的稍微远了。一路看过来，二黑的心里稍微平复了一些。“二黑，二黑”，这是爹的声音，二黑看到，爹坐着自家的驴车，追赶了过来。“二黑，你先别走了，回家，家里又出事了……

匆忙赶到家，穿过院门，听到四娘的声音。不，那不是交谈说话的声音，又是哭的声音。由于是一个大家族，爷爷的五个儿子都住在一个大庭院里。互相就隔着一堵墙，互相都能照顾得到，做事也方便，互相没什么太多的隐私。二黑走进去，又是尸体……。那是四叔的尸体。此刻，二黑呆滞了，竟也哭不出来。呆了半天。难怪早上没有见到四叔。送完爷爷后，四叔就病倒了，今天早上二黑出去的时候，精神气还挺不错的。可是，谁能想到会这样？……四叔没有孩子，叫他回来，是帮着处理后事。几天时间，遇到了平生也不一定遇到的所有事。此时不仅仅是二黑，整个葛家人，都不知道该表达何种感情。他们现在祈祷的，就是不要再发生任何事了。看起来一个偌大的家族，却像没落的大清帝国，整个葛家，再也不能平静，只能四处求神拜佛，可是没人说出来为什么。二黑的爹每天蹲在门口，抽烟解闷，终于有一天，一个面相奇怪，长的可怕的人路过葛家大门，看到大黑跑出来，指着他，满脸峥嵘，扭曲变形。抽搐了一下，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