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肃州练兵

李弘益看向李琪，说：“子莹兄，以君之大才，早晚高中，若有心，也可来肃州，这里离长安近些，等你去科考时，岂不是更方便？”

他本着看中的人才都要弄到手的原则，隐晦地朝李琪发起了招揽。李琪看了看李珽，点头说：“我看挺好！多谢十一郎了！”

李弘益现在还没有起表字，不过按照三个哥哥的字，以“伯仲叔”为序。轮到他时，少说也得带个“季”字。李珽二人不好以表字相称，便依李弘益的意思，以排行称呼。

他亲率三千回鹘一路护送，慕容阎昆将吐谷浑部带回军营，也领了一支人马，跟着返回酒泉。是以这一路上很是安全，那名散骑常侍是第一次外派至西北，心中还得意，看来无论肃州龙家还是归义军，毕竟都是心向大唐，治理地方有方的。

又一想到龙家已经不存在了，他心里对李弘益的不满又多了一分。到了酒泉城外，曹用行早得了消息，与大小官员迎了十里相见，给足了朝廷使者的面子。

谢重节看了一眼，发现他认识的十多个酒泉高层官员通通不见，换上了许多新面孔，心中诧异。

等到见了曹用行押着被抄家的数百人，拉着上百辆装了搜刮来的财物的大车，谢重节目瞪口呆，只觉得这两个年轻人的胆子实在太大，不过转念一想，肃州数得上来的世家被李弘益一扫而空，若是玉门军更靠谱一些，这个肃州刺史倒也坐得。

他心里盘算着，是不是要托关系来肃州为官。随行多了一辆马车，那是李弘益抄家得的一些文玩古具，这玩意儿在西北也不容易卖出去，毕竟胡人众多，哪里晓得欣赏？运去长安更是不划算，干脆送了出来当作人情。

送别了谢重节、曹用行等一行人，李弘益将兵马派了出去，四处宣示，告诉肃州的百姓人等，肃州又重新纳入归义军的统治了。

以李弘益的设想，火药作坊是不能久放在玉门关那里的，他所重建继承的玉门军，原本就驻守在肃州西部的独登山附近，以目前归义军的情况，只怕驻守肃州的军队，非他莫属了。

李弘益除了给节度使衙送了一封报捷的信，还私下给大哥、二哥等各去了一封信，然后便安心地等待着消息。

李弘益也没有闲着，在酒泉城招补了些士兵，之前战死受伤的士兵，发放了抚恤金等，若想要回家的，一并都随着曹用行返回了，按照功劳，节度使衙那里自会分给土地、粮食、布匹等，当然也少不了李弘益这里再额外给一笔钱财。

受伤致残的士兵，愿意留下的，李弘益便按照他们的意愿，或者分到酒泉为武侯，或者分一块土地，将被抄家的几户大族的奴仆分给他们，任由他们种地或者放牧。

经过吐蕃的残暴统治，河西之地的汉人要么逃亡，要么被抓到高原当奴隶，是以酒泉城也不过三四万户，十余万人口，城外的荒废土地随处可见，正好被李弘益拿来分发手下。

他对自己手下的汉人为主的步兵很是满意，唯独对以回鹘为主的骑兵有些不满。这几次骑兵对战，从战况和伤亡人数来看，回鹘骑兵也就勉强与龙家骑兵打个平手，估计遇到吐谷浑部，就更是难堪了。

李弘益现在手下极度缺乏文武官员，文职的话还好一些，只要自己再多打下几个州，有了名声，不怕没人不来投靠。唯独武职，最让李弘益头疼。

他和曹用行都属于菜鸟，未经历战仗，还未能锻炼出来。周成、伍时杰、林大端三人的能力，也就领一二千人就到了极限，毕竟他们也都不过是都头出身。

至于原左神武军的军官，被李弘愿抽调走了大部分，留下的水平也不过与这三人相当。回鹘那边，缅播高嘴皮子倒是很溜，说起打仗，甚至还不如李弘益。

缺武将，这也是归义军面临的最大问题。当年追随外公张议潮起兵的那帮人，大多都在张淮深时期或病死或战死了，如今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其实说起来，索勋这个人倒是文武双全，可惜他不再有任何可能被起用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当初李弘益去舅舅张淮鼎那里求官，才能轻松地以六品武官起步，现在混到了最低的从五品下。一方面是张淮鼎需要借助外甥的力量，另外一个方面，也是年轻一代愿意为武官的实在太少了。

在送别了曹用行等人之后，李弘益再次送别了特耶乌等回鹘骑兵。这些人是李弘益威逼利诱“请”来的雇佣军，眼下已经入冬，他们也该回去了。

回鹘人带着大包小包，赶着牛羊，返回了居延海南的牧场。临走前，特耶乌面带喜色，不住地说：“若再有战事，将军只消派使者一名，我等定会千里来赴，万死不辞！”其他几个小头领也随声附和。

李弘益心想可拉倒吧，若不是老子手中权力不够大，兵力不够盛，早晚把你们给吞并了！这些回鹘人目无法纪，呆在城中一段时间，四处骚扰民众，被董一元带着虞侯们狠狠杀了一批，依旧压不住。

李弘益只好出面，把他们赶到了城外，然后赶紧“送”走叫他们回家去了。想到自己和董一元前后砍了上百颗回鹘人的脑袋，依旧弹压不住，他也不禁头疼。

说来说去，还是自己玉门军兵力太少，若不是有火药为倚靠，只怕这些回鹘人更是乱来了。

他越想怒火越大，招来周成等骑兵将领，大骂了一顿，开始了严苛的训练。周成心里郁闷，又想到近几次战斗，他的骑兵也发挥不出该有的作用，知道李弘益对他们不满，再一想到与伍、林等步兵将领会面时，对方得意洋洋的表情，把憋屈和怒火都撒到了手下头上。

过了大约二十来日，玉门关来了一小队人，原来曹用行到了玉门关，想到自己就要回家陪伴妻儿，只留李弘益孤身一人，便将康妙妙送了来。

康妙妙来了，李弘益也从军营回到了酒泉城内。他在报捷书信里推举了祁、赵两家，把这几家的功劳也添了一笔。

于是赵家送了一套宅子，祁家送了几个使唤的丫鬟，李弘益便把她们都派到康妙妙身边。曹用行当初把康妙妙送来，是想给李弘益当个暖床的侍女，哪知李弘益却从不把她当作下人看待。

曹用行对这种主不主、仆不仆的现象很是奇怪，又一想李弘益对阿多的态度，也便不去管那么多了。

敦煌城里围绕着肃州空缺官位的争夺是明争暗斗，李弘益懒得去管，反正是轮不到他李家。只要自己驻守在肃州，哪一个来当刺史，都得依仗自己。

时间过得很快，酒泉城已经下起了第二场雪。李弘益站在屋檐下，看着纷纷扬扬的雪花，只觉得脑仁都是疼的。

他心里烦闷，西北天寒，差不多十月下旬就开始下雪，断断续续下到二月初左右。再加上周边这几个州城池相隔甚远，每年只能选夏天出战，否则以这个时代的道路状况，简直是什么也干不了。

这还不是最头疼的，更让他焦虑的是军粮问题。军饷的话，李弘益要出的那笔钱还需要从玉门关运来，毕竟他现在只有一个玻璃作坊的收入，还要填火药、火炮两个销金大口。好在他一贯以来的信誉不错，这一次攻下肃州，抄家所得分给了手下士卒，否则只怕李弘益就得四处借钱了。

他现在终于深刻地明白为何当年的安西都护府和如今的归义军只保留三四万的兵力了，实在是地域辽阔，荒地太多，运送粮草的成本太高，负担不起。

就拿他攻肃州这一次，李弘益向回鹘借兵，又花钱买了大批的牛羊，一路从居延海南部驱赶着越过荒漠，靠着这种游牧民族最常见的方式，勉强打下了酒泉。

他把回鹘人“送”了回去，也是考虑到粮草的问题。原本驻守在酒泉的肃州兵便有万余，虽说战死逃跑了一些，加上李弘益的四千人马，还是有万余。唐朝的士兵大多是职业兵，不事生产，这样算下来，只酒泉一县，一个士兵就要靠十二个百姓养活。

这个比例实在太高了，西北地区毕竟人口少，可耕地也不多，到处都是荒漠。以这个时代亩产二三百斤粮食计，百姓的生活怕是更艰苦了。

无奈之下，李弘益找来了酒泉城内的大户，聚集了几十个世家代表和商人，拿出了水泥和混凝土，成立肃州水泥作坊，各家以钱粮入股。

之前董一元领人快速用混凝土修建城墙，这些人都是看到了的。西北地区缺乏木料，房屋建筑多用泥瓦砖墙，事关民生，颇有些人眼红了，悄悄来打探。

如今李弘益摆了出来，有钱大家一起赚，何乐而不为？只是在入股多少、占多大比例，争吵了两三天。

最后李弘益不得不妥协了，放弃了坚持的51%的股份，改为只占四成，其余六成全被瓜分了。有几个消息灵通的，还想要参股玻璃作坊，被李弘益拒接了。这可是他现在唯一能够生钱的手段了，必须紧紧抓在手里。

这四成之中，曹家也占了一半，有曹用行在身边，李弘益一向是十分大方的。与曹家合作的水泥混凝土，到现在李弘益还没见到一文钱。曹用利那边，一直忙着修缮伊州三县和哨卡，节度使衙付出了一部分钱粮，其他全换成看不见的好处，比如对李弘益的支持等等。

勉强算是解决了一部分粮草问题，眼看到了冬天，士兵们也不能闲着，李弘益又开始了他的冬季练兵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