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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记事参军
慕容阎昆以白亭海龙家军队两千颗脑袋纳了投名状,李弘益代表归义军接纳了他。当然,这一切还需要敦煌方面的同意,他无法自作主张。
就在李弘益准备让曹用行押着被抄家的几个支持龙家的世家“流放”到敦煌,顺便叫他回家看看即将出生的孩子时,福禄县那里传来急报。
原来慕容阎昆带着手下军队前往酒泉而来,被甘州回鹘查探到,派出一支千余人的部队,冲进了肃州境内,被吐谷浑留守的士兵拦住,双方起了一场小规模的冲突。
实际上自龙家被迫离开甘州后,两家之间的摩擦不断,时有冲突发生,也正是如此,当时龙亦都支以防备甘州为借口,将慕容阎昆赶出了酒泉。
李弘益大怒,心想老子正盘算着怎么收拾你,你反倒先来惹我了!与慕容阎昆一商议,留曹用行守城,自带三千回鹘骑兵,与吐谷浑大军一起向福禄县而去。
大军回营,甘州回鹘的军队立刻便退了回去,慕容阎昆气不过,可是又很无奈。按照他和李弘益的密约,现在还不是攻打甘州的时候。
如今的回鹘王庭便在甘州,现任回鹘乌母主可汗药罗葛仁美,受了大唐皇帝的册封,赐号英义可汗。
大唐武宗会昌二年(公元842年),回鹘怀建可汗庞特勤率十五部西迁,其中一部留在了河西走廊。大中五年(公元851年)张议潮收复十州之地,东归之路被吐蕃占据,不得已借道居延海附近的合罗川东行,派遣使者经天德军如长安。
第二年,在张议潮的默许下,这留下的一部回鹘进入了甘州删丹县驻牧,并设立牙帐王庭,接受了大唐的赐号。该部回鹘正是九姓回纥中的药罗葛氏,回纥汗国的建立者怀仁可汗骨力裴罗便出自该部。
作为回纥汗国的王族,药罗葛氏显然是不愿意接受庞特勤的领导和统治的,在药罗葛仁美的带领下,脱离了庞特勤,建立起了甘州回鹘的地方政权,也被称为河西回鹘。
自回纥汗国被灭之后,至此回鹘分成了三大部分,庞特勤的龟兹回鹘,药罗葛氏的甘州回鹘,以及仆固俊建立的西州回鹘政权。
哪怕身为药罗葛骨力裴罗的子孙建立的甘州回鹘,在绝大多数回鹘人心中,他们唯一承认的大汗依旧是庞特勤这一支,也就是龟兹回鹘。
甘州回鹘的兵力不多,毕竟当初只有一部之众,大约能拉起五万左右的骑兵,也就比之前的龙家强上那么一些。
为了对付东向长安一路上的大小势力,李弘益可是下了不少功夫,翻阅典籍,从商人那里打听情况,派出密探间谍,对回鹘多多少少有些了解,依旧为其中杂乱的关系感到头疼。
他领军来到福禄县吐谷浑部的驻地,考虑着要不要对甘州进行一次打击报复,却接到了消息,谢重节陪同长安派出的一名散骑常侍带头的使者团,从张掖城而来。
算了一下日子,张淮鼎三月初去世,索勋立刻向长安报信,也是派来了一名散骑常侍,五月下旬到达敦煌,前后呆了半个月便返回了。
正是等朝廷的使者返还,李弘愿等才协助张承奉发动了政变,将张承奉推上了高位。毕竟有朝廷使者在,面子上总是不好看的。
这么一算,这一次张承奉请封,谢重节只用了两个多月就回转,还跟着一名散骑常侍,看来长安那里还是无奈地接受了归义军换主的事实了。
眼下已经到了十月,天寒地冻,可真是辛苦谢重节了,一年往长安来回跑了两趟,中间的间隔不足两个月。
大约是因为朝廷使节通过,甘州回鹘那边偃旗息鼓,不再与肃州这边生起事端。于是李弘益在两州交界的地方迎来了谢重节一行。
看到李弘益,谢重节的眼睛都要瞪出来了,慌忙拉着李弘益躲到一边:“十…十一郎,你怎地来了?”看到李弘益的笑意,大惊地说到:“莫非…肃州被你拿下了?”
李弘益点了点头,说:“肃州原本就是咱们归义军治下,我带兵前来,不过是回归以前。便是张节度那里,也是应允的!”
谢重节眉头紧皱,一张老脸苦瓜似的:“拿下肃州,岂不是又要朝廷任命刺史等官员?还要我跑一趟长安吗?十一郎,你这是要累死老夫啊!”
他经过前次政变,态度也转变了许多,不再像第一次见到李弘益时那样拿捏身份,话里虽然带着抱怨,却隐隐透露出亲近的意思。
李弘益大笑:“中丞,不瞒你说,我还想打下甘州哩!”谢重节这一次却是很支持,连连点头:“应该的,应该的!”
反正这事也瞒不过去,索性直接向朝廷的使者坦白了。派来的散骑常侍更是吃了一惊,对着李弘益打量了半天,气呼呼地一甩袖子,走开了。
说起来如今天下的藩镇,以归义军对朝廷最是忠心,只是远离中原,不得已处于半自治的地位。即便如此,为了获得长安的支持,归义军一向行事谨慎,哪里会像李弘益这么大胆,甚至事先未得到消息,便占了朝廷任命了官员的肃州。
只是一想到中原的几大藩镇做的比这个更过分,散骑常侍哀叹一声,也不再理会李弘益,连谢重节都跟着看不顺眼了。
谢重节却不在乎,索勋当政时,他便担任了两次前往长安的使节,走的是宰相杜让能的路子,同时又交好宦官。也正是索勋的授意,张淮鼎的请封才未通过。
这一次大概朝廷是认命了,既然索勋都能两个月便得到任命,张承奉这里也不需要拖延为难,左右不过是个名义罢了。
谢重节私底下告诉李弘益,他的游击将军终于被朝廷正式承认,之前张淮鼎虽然有心提拔李家,以便在自己死后帮助儿子,他请求任命的各官员也一并被朝廷推回,这一次总算是名正言顺了。
然后他拉着李弘益,特意地介绍了两个人。头一个,正是几年前二十四岁便考中进士的李珽李公度,后面跟着的是他的弟弟李琪李子莹。
李珽不到三十岁,一脸正气,留着寸许的胡须,面有戚容。李琪还未考中科举,如今还是白身。
三年前二人在外为官的父亲去世,两个人冒着大雪奔走赴丧,原本准备把父亲的棺木运回敦煌老家,无奈在路上为甘州回鹘所阻,不得已将其父就地安葬。谢重节来回奔波数次,与他二人相熟,这一次借着迎接天使的名义,将二人从回鹘人那里讨要了回来。他两人守孝期满,准备回敦煌城为已故母亲扫坟的。
说起来李弘益的凉州李氏和李珽这一支同出陇右李氏,只是血缘关系已经是远得不能再远了。
李珽中进士之后,被授校书郎,拜监察御史,因为父丧,守孝三年。李弘益问了一番,得知朝廷准备给他复官,便问:“不知公度兄有何打算?”
李珽叹了口气,说:“荆南节度使留后成汭与我有旧,屡次来书信,邀我前去荆州。只是新历父丧,着实没有心思出仕。”
李弘益眼珠子一转,他手下可是一直极缺文官的,董一元毕竟研习的是法律、算学,做做实事可以,出谋划策就太勉强他了。
自李弘益到玉门关任守将以来,董一元是第一个投附于他的,却并不是唯一一个。敦煌城内世家子弟,颇有一些前来相求,李弘益和曹用行看过,大都拒绝了。这些子弟文不成武不就,让他们做个写来往文书的小吏都不愿意,只知道夸夸其谈,全无半点本事。
李弘益一向觉得,用人首用能力,次看德行,不问出身,这么简单的标准,居然从世家子弟里挑不出几个来,着实让他有些心冷。
真正有才能的,基本都被节度使衙征辟了,轮到他这里,全都是节度使衙和诸州县看不上眼的,李弘益这里又不是垃圾收容站,同样也不会用这些人。
他虽然不大清楚李珽的才能,不过看到谢重节言语中对他兄弟二人很是推崇,交谈之间,这个人思维敏捷,话语中肯,便起了收才之心。
他以言语试探,李珽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李弘益大急:“莫非公度兄看不上我这小小的玉门军么?”李珽连忙说:“非也,非也。十一郎,吾绝无此意,只是我兄弟二人困于甘州三年,思乡心切,一时还没有出来做事的意思!”
甘州回鹘那里,将两人困了三年,是因为药罗葛仁美知道他兄弟二人的才华,要留他们在甘州为官。李珽不愿与回鹘人为伍,以守孝三年为借口,推脱了,若非遇到谢重节,只怕是依旧不能脱身。
李弘益也不好直接打听成汭要给李珽什么官职,急切地说:“公度兄若来我玉门军,一切机要事务,尽由你掌观处理。”悄悄放低了声音:“我打下肃州,是不会在这里呆太久的。甘州便是我的下一个目标!”
李琪在一旁听了,眼睛一亮,悄悄在马上拽了拽大哥的衣袖,李珽沉吟了片刻:“十一郎的意思,是要我来任玉门军的记事参军么?”
李弘益连连点头,李珽认真地说:“十一郎说要攻甘州,可非虚言?”李弘益抬头朝队伍前方的散骑常侍看了一眼,说:“正是!”
“好!等我回敦煌归省,即刻来肃州!”李珽这一回答应得十分干脆利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