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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尘埃落定尽邵头
虽然，现在没有了皇帝这个称号。
也没有了那么多的繁文缛节的牵制，但我和他的感情，却连了那么长久的岁月，整整一百年。
“爱，我已经爱了你一百年了，不是吗？”
这是我最近几天，经常回想在耳边的话。虽然现在，我们住着的，是两楼的小木屋，但是，却依然那么温暖。
就像曾经的景仁宫一样，只不过，是把秋夜，换成了冬夜而已。
他躺在我的身边，他那不在皱起的眉毛，使我感觉到了很大的安慰，还有些许的开心。
“珍儿.....”
身边传来他的话，他似乎是在做梦。但不知道梦见了什么，竟然渐渐露出了笑容。
“我在，我在呢....”
我轻轻地回他，他是何意？这冬天寂静的深夜，只有他微微的喘息声，和我那看着他始终不肯离开的眼眸。
“珍儿....不要离开我.....这辈子....”
他的话语再次地传来，字字从我的双耳传入我的脑海里.....
“不会....不止这辈子，三生三世...我都会陪着你.....”
可能是他听到了我的话，有些许是安慰，终于没有再言语，安慰的睡了过去。
慢慢长夜.....
一切终究已经尘埃落定.....
........
“皇太后吉祥！”
慈禧太后走过一道道的走廊，太监宫女的叫喊声一遍遍传了下去。今日，是中秋节，家家团圆的日子。每一个人，从太监到宫女，福晋到妾室，还有那些贵妇们，个个脸上都挂着欣喜的笑容。皇太后走到台阶的下方，一双
手过来扶住了她，那人道：“皇额娘吉祥！”
这个人，是慈禧收为义女的荣寿公主，也是慈禧面前的红人。皇太后微微一笑，点点头，走上了台阶。李莲英和崔玉贵走在后面，宫女何荣儿走在慈禧身边。皇太后一步步走完了这十几个台阶，到了这颐和园的戏台上。其实，
宫里头也是有戏台的，但今日是中秋节，肯定是要找个美丽的赏月地点了，颐和园，应该是最适合的了。这时，又一双手搭了过来，那人说道：“皇额娘，儿子扶您。”这个人，正是当今的皇上，爱新觉罗载湉，也就是光绪。
看戏，是紫禁城里的人过中秋节的一个重要细节，他们喜欢在节日了看一些欢快的戏，使大家人人开心，人人团圆。
....
这已经是几十年前，载湉还是十九岁的少年时的，那场中秋赏月了。
如今，几十年后的今天，又一场中秋节，到来了....
可惜的是，明月团圆了。却只剩两个故人，和新来的两个人了。
宫女上前给喜子，瑾儿倒上酒，道：“皇太后，瑾贵妃请用吉祥如意酒。”
宫女走到载沣和新皇溥仪面前，宫女为载沣倒上了一杯酒。载沣道：“皇帝还小不宜喝酒，拿点糕点来便可。”
宫女点头称是，马上拿了些桂花糕之类的小糕点。溥仪一手抓着一个，开心地吃着起来。想着这也是他最可以绽放自我，无忧无虑的时候，多年后，可能，就不会再这样了。
喜子拿起酒杯一饮而尽，笑了一下，似乎是自嘲的笑，也似乎的冷笑。
“这酒，似乎很冷，像这天上的明月一般，冷冷清清。”
瑾儿叹了口气，道：“不过，十五的月亮不到十六就已经圆了，这多么好啊，姐姐不必烦心。”
喜子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急着道：“哎呦，瞧我这张嘴，好好的中秋节反倒把大家给弄尴尬了。”
瑾儿笑了笑，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她道：“今儿个，是一年一度的中秋节。不过，现在人少了，只能在宫里过了。一会儿，大家可以去御花园看烟花。至于颐和园，今年是不去了。”
喜子脸上的笑容逐渐没有，正要叫宫女添酒，却听到有个太监来报：“启禀皇太后，瑾贵妃，袁世凯来了。”
喜子一惊，暗自静了静，才道：“让他进来吧，传。”
“喳”那太监应了一声。
此时的喜子，脑海里不断浮现出一句话：“杀....袁世凯....”
远远便看见袁世凯走到了这座院子里.....
“杀袁世凯....”
“杀袁世凯....”
“杀袁世凯....”
这是在一九零八年十一月十三日，载湉对她说的话。
看着袁世凯一步步走来，喜子不由地道：“来人...立刻将...”
“臣袁世凯恭贺皇太后中秋快乐！这是贺礼，望请笑纳。”
袁世凯一句话便将喜子的话逼了过去，喜子的话也没有办法再说下去了。
“哦，是吗，多谢您了，莲英啊，帮忙拿下去吧。”
喜子报以微笑地看着袁世凯。袁世凯点头称赞，但从他的眼神里，却看出，一丝丝狰狞的恐怖感觉....
......
中秋赏月结束，瑾儿陪着喜子一起在御花园的一处角落了欣赏烟花。
“这烟花，一年没有一年美了，当年的中秋节，烟花飞舞，是那么绚丽灿烂，而今天，却那么伤感。”喜子微微叹道。许是这么多年以来，她已经没有过多的去欣赏这些美景的心情了。
瑾儿拍了拍喜子的肩膀，道：“姐姐，不要再伤感了，再这样下去，身子会吃不消的。”
喜子用手上的丝巾擦了擦眼角溢出来的泪水....
“你可知，先帝的崇陵，如今建造的怎么样了？”
瑾儿想了想，道：“听我的贴身宫女茹儿说，崇陵现在一切建造均良好，就还是地基的问题有点伤脑筋。”
喜子闭眼：“我也是没辙啊....真后悔，没有追随先帝早走...”
“呸呸呸！姐姐！中秋节的日子，你怎么总说些这样不吉利的话。”瑾儿啐道。
喜子总算是笑了笑，无奈地转身看着瑾儿，道：“你呀，这么多年了，还是改不了你这爱训人的脾气。行了，我子个儿去那边转转，你先一个人在这里呆着会儿。”
瑾儿点头，福身。便走上前望着那天空里的烟火：“是呀，这烟火再美丽又有什么用，还不是物是人非事事休啊......”
喜子一个人走到了那片梅花林那里，这个地方，曾经让她最最痛心过。
刚走到一旁，便看到袁世凯和他几个手下在那里说话，便站在一座假山后面，听着他们的言语。
“今儿个，我看皇太后，可是要对我做些什么啊。”袁世凯道。
喜子一听，身子一颤，还好手扶住了假山石，不然恐怕早就倒在了地上。
他其中的一个手下道：“不是吧，怎么可能，这个女子没啥手腕子，能做什么。”
袁世凯冷哼一声，道：“你瞧我将贺礼呈上去的时候，她的表情，明显是被我把话给堵回去了。”
“袁大人你不必担心，那女子什么好担心啥的。”
袁世凯眼珠一转，哈哈一笑，道：“要是皇太后还年轻的话，我还能考虑把她纳成妾呐！”
这个地方没有什么人，难怪袁世凯敢说出这样的话。
喜子身子一僵，许是连路都走不动了，她心里清楚，其实，说到杀袁世凯，她根本没有那个本事....
喜子一步步走到了瑾儿身边，瑾儿见她脸色苍白，道：“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传太医？”
喜子摇了摇头，道：“没事...休息一会儿便好。”
......
这时候，一个小太监跑了过来，跪倒在了喜子的脚下。
喜子一看，原来是李莲英身边的太监小路子，道：“小路子，怎么了？”
小路子跪着，低着头，道：“奴才特来辞行！”
喜子一惊道：“辞行？你何故要辞行？你师傅李莲英可知道？”
小路子道：“我师傅已经同意了，我是来特地来跟皇太后您请示的！”
这个中秋节，果真是物是人非事事休，一个个都要走了....
喜子笑道：“好，你走吧。以后离开了紫禁城，要多照顾好自己。”
小路子连连答谢，给皇太后磕了一个头，便离开了御花园.....
......
紫禁城
西六宫
长春宫
喜子闭目养神地坐在椅子上，现在已经是子时，她却依然是没有丝毫的困意....
突然，有个小宫女来报：“皇太后，李谙达求见....”
喜子睁开眼，道：“快请进来。”
小宫女退了下去，喜子坐起来，很快的，李莲英便走了进来。
李莲英走进来道：“皇太后，老奴，是来....”
“你....也是来辞行的？”喜子微微道。
“是。”....
.........
此刻，就只有李莲英一个人还在这里。喜子走到他身边，道：“李谙达。”
李莲英转身看着喜子，道：“你如今已是太后，老佛爷已经走了，我想，我也是时候该离开紫禁城了。”
喜子一慌，道：“不，李谙达，你能不能再帮帮我？皇上他走之前，跟我说过，说让我好好答谢你的啊。”
李莲英是个聪明人，恐怕他也想到了，现在的大清朝，无论再怎么努力，始终是扭转不了真正的局面，不过，他想了想，终究是：
李莲英道：“无妨，老奴还要为老佛爷守孝百日，百日之后，我再走不迟。这百日里，我可以好好帮帮您。”
喜子笑着点头，道：“谢谢您了。”
........
喜子道：“真的，要走了吗？”
李莲英点头道：“是的，本来说为老佛爷守孝百日便离开，可有耽误了几个月，现在，真的该走了。”
喜子闭目，道：“方才，你的徒弟小路子，已经来找我请示了，我已经放他走了。”
李莲英点了点头，笑道：“老奴多谢皇太后，不知，您可否，也放老奴一马，让老奴离开？”
......
喜子摇了摇头，自嘲的笑了笑，随机笑容又逐渐消失，道：“无妨，都走了。皇上还在的时候，曾告诉我，让我学会放下，他说我以后的日子，会比之前更难熬。我本来一开始不信。”
“现在看来，你们一个个都走了，真的成真的了，我也信了....”
李莲英看着喜子，道：“皇太后....”
喜子举起手，打断了李莲英的话，道：“无妨，你要走，就走吧，要走的迟早要走，留？也是留不住的，我何必白费心思？再说我已经多留了你几个月，已经够可以的了......”
李莲英跪下，给喜子磕了一个头，道：“多谢您了，皇太后。”
“保重！”
李莲英转身走了几步，刚刚要夸出门的脚却又收了回来，道：“还请劳烦皇太后您，待皇上的崇陵修建竣工之日，记得给老奴来个音，我要去祭奠皇上啊。”
喜子点头
“不过，那要看我还能不能走到那个时候.......”
“您保重了....！”
李莲英转身，迈步离开了长春宫....
............
紫禁城
东六宫
永和宫
瑾儿坐在床上，默默的回想着当年珍儿被打捞出井的事情......
先打捞上来的，是一个破竹席子。后来珍儿被捞上来以后，面目浮肿，已经分不清五官了。因为井口很小，是把井口拆开打捞的。
珍儿的弟弟哭着将姐姐的一条曲着的腿拉直，福晋这个时候，已经哭的晕了过去。
这时候，皇太后发话了：“将珍妃妆奁入馆，拿些陪葬品，葬道恩济庄去。”
瑾儿突然抬头看着皇太后，恩济庄，是埋葬宫女太监的地方。珍儿下葬以后，瑾儿暗自发誓，将来有机会，一定会给妹妹改葬，因为，葬在恩济庄，是对妹妹，无疑最大的侮辱。
......
后来，珍儿安葬的事情有人告诉了载湉，载湉问有没有留下什么遗物，也就只有那顶旧帐子了。于是，载湉就把那顶旧帐子，给要了过来......
.........
茹儿走了过来，倒了一杯茶给瑾儿。
“主子早些歇息吧，今儿个中秋节本就已经够劳累，您再这么伤神，可伤身子了呢。”
瑾儿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倒是觉得暖和了很多，问道：“茹儿，你可知，北京西直门的恩济庄，珍主子....在那里，还好吧。”
茹儿想了想，道：“恩济庄不经常有人去，不过应该没问题。”
“我听李谙达说，他明天就离开紫禁城了。 ”
“什么？李莲英明天就要离开紫禁城了？”
“是的，不过他说他派了一个人去了北京西直门的恩济庄，到时候可以来信告诉您那里的情况。”
瑾儿微微露出了笑容，这对于她来说，莫过于最大的好消息了。
“对了，皇上走后，瀛台的涵元殿里，万岁爷挂了八年的那顶旧帐子，可还在？”
茹儿又想了想，道：“这个不清楚，万岁爷走后，瀛台就再也没人去过，不过听说有几个小太监倒是被差遣去打扫过，可能还在，可能已经丢掉了吧。”
“咦，主子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瑾儿摇了摇头，道：“我只是突然想到了珍主子和万岁爷，想问些事情罢了。”
茹儿叹息道“唉...真是造化弄人...”
“你这个小丫头，才十七岁，就懂得造化弄人了？”瑾儿带着点轻斥般的笑道。
茹儿嘻嘻一笑，那机灵鬼似得，倒是真的天真单纯。
“行了，你去歇息吧，我睡了。”瑾儿道。
“主子您忘了，今儿个轮到我值夜，我是要在这里陪着您的。”
瑾儿笑了笑，道：“好，那你早点睡。”
茹儿点头，服侍瑾儿躺下，自己也在床边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腿，睡了过去....
.........
“啪！”只听一声很翠的东西掉在了地上，喜子回头一看，原来是自己的玉簪子掉了。但是已经晚了，那簪子已经碎了。
自己的头发都乱成了一团，也顾不上自己的形象了。
喜子心疼地在那里哭，载湉心里似乎也有了一丝愧疚。
只听喜子道：“皇上你，就不能对臣妾好点吗，臣妾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哪怕你装着对我好也行啊。”
那簪子是乾隆年间的，就这么毁了。
喜子又道：“臣妾连行装都带来了，老佛爷让臣妾来陪皇上，臣妾以后，就住在瀛台了。”
载湉点了点头，道：“别蹲着了，起来吧。你是要住这间屋子吗，可以，一会儿我就去找两大木板，隔出一道墙出来。”
喜子冷笑道：“不用皇上你操心，臣妾睡偏房就行。”
............
“表姐，等一下。”
喜子一听这句话，不知是高兴，还是悲痛。她缓缓转过身，却只听载湉放下手中正在练字的笔，缓缓道：“表姐......”
“你不要叫我表姐，我是你的皇后。”喜子不由得说出了这句话。
载湉慢慢抬头，没有接着她的话说，反倒道：“自从你来到瀛台，无论是出于什么，那日朕那样对你，朕向你道歉。”
......
现在正躺在床上的喜子，微微一惊，嘴里不停地念到：“皇上....臣妾错了....表弟...表姐错了...皇...”
“皇上....皇上.....”
“来人，快来人！”
喜子的贴身侍女叫了两个小宫女过来，道：“皇太后醒醒，快醒醒！”
喜子慢慢地睁开眼，叫了一声：“皇上！”
贴身宫女问道：“皇太后，您没事吧？”
喜子摇了摇头，道：“没事，就是梦到先帝了，有点不舒服。”
贴身宫女微微叹气，跟身边两个小宫女道：“你们两个，一个去倒杯茶来，一个去把毛巾打湿了拧干拿过来.......”
两个小宫女很快便拿来了东西，一个为喜子擦着额头上的汗。
一个把茶杯递给贴身宫女
“皇太后，喝点茶压压惊吧。”
喜子接过茶杯微微喝了一口，才逐渐又睡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