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以武犯禁

将军府内，一如言弭第一次见到的那般，一行人端坐在大堂之中，等着她进来。

言弭带着紫鸣进去的时候，就看见一旁的言弦朝她招了招手，她不带丝毫犹豫地就朝言弦走去。等到她坐下来的时候，言弦就立即凑上去问道：“这段时日来过得如何？丞相府中可有人欺负你？”

言弭眯了眯眼，道：“三哥，这些你不应该都知道吗？”说完她的目光瞥向一旁的紫鸣，紫鸣见她看着自己，就转过头，假装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言弦感到有些尴尬，没想到这么快就被言弭知晓了。但是也没关系，他本来也就是为了关心一下言弭才会让紫鸣这样做的。

如今言弭知道了也没事，也算是让他这个妹妹了解一下自己这个哥哥是多么在意她的了。

“今日要我回来，还是为了先前的那件事？”言弭环视了一周，见上面除了长辈尚未到场，其他的所有人都已经到了，而之前帮助过自己的言弗则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低着头在玩弄着自己手中的团扇。言弭心想，应该等结束之后再去找言弗好好道个谢吧。

长辈尚未到来，大堂之中除了方才言弭与言弦的几道交谈声外就再也没有别的声音了。等了一会儿，只听见言弯说道：“不会是因为某人这般不知羞耻地住进陌生男子的府上，致使爹气得不行，所以虽然是唤回了某人，但是并不怎么想见她，所以才迟迟不肯出来吧。”

这话一说出来，本是安静的大堂之中瞬间剑拔弩张了起来。言弦看了言弭一眼，正要开口，就听见言弭笑了笑说：“也有可能是爹爹见某人回来太高兴了，正在准备着如何以更帅气的形象来见面呢。”

“你真是厚颜无耻！”言弯拍了一下桌子，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

言弭也跟着站了起来，耸了耸肩道：“六妹，你怎么无端就骂起了我呢？”

“言弭你不必跟我装蒜了！说吧，你这段时间里是怎么勾引丞相的！”

“不好意思，我还没开始勾引呢。”言弭翻了一个白眼，言弯见到言弭这样说，就肯定言弭一定有什么狐媚妖术在日后一定会使出来，于是咬着唇，狠狠道：“你若是还敢这样觊觎着丞相，就不要怪我不客气！”

“哦？听六妹这话是属于威胁的咯？”言弭摸了摸自己后脑勺高高束起的马尾，无所谓道：“那你就跟我不客气吧。反正你也没客气过。哎呀，我一想到那天我身上的窟窿哟……”

“好了，都不要吵了。”言弛出声制止，伸手拉了拉言弯，将她拉回了座位上。言弭见言弯已经坐了下来，于是自己也慢条斯理地坐了回去，坐着坐着不由地翘起了二郎腿，看得言弦不由一愣，对面的言弘微微蹙眉，而言弛则是横了她一眼。

不稍片刻，将军与他的夫人们就一道走了进来，在张氏见到言弭翘着二郎腿的时候，不由地皱眉，喝声道：“坐要有坐相。你这般，成何体统！”

声音尖锐严厉，若是充耳不闻，怕是会惹得她难以下台，更何况张氏作为一家之母，身上的威严显著，于是言弭在听到她那般训斥自己的时候，便立即乖乖地端正。言弯见状，不由地冷笑一声。

待这些长辈都入座之后，言弭就被点名，接着就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小学生一样，被叫到了正中间。

一切宛如最初的时候。

言弭仰着头，看着数日不见的父亲，问道：“不知道爹爹今日唤我回来为何？”

“叫你回来是为了什么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言弯插嘴道，语气里尽是嫌弃。

言弭不去搭理言弯，甚至看都不看一眼，目光紧紧放在言蒙身上。言蒙沉吟片刻问道：“听闻你这段时日住进了丞相府中。”语气带着肯定，只是要言弭一个确认性的回答。

“是。”于是言弭乖乖地应着。

“听闻你曾为了离开将军府而违背你大娘所罚你的禁足。”

“是。”

“听闻你为了反抗而毁了受之父母的身体发肤。”

言弭顿了顿，想到自己后脑勺的马尾，以及那日在醉觅居的二楼跳下时伤了的脚踝，觉得也没错，于是回答道：“是。”

“那你可知道你错在了哪儿？”

言弭歪着头，思忖片刻道：“一来，男女授受不亲。在你们看来我不应该住进丞相府。”

“嗯。”

“二来，父母之言大过天。在你们看来我不应该违背并逃避大娘的惩罚。”

“嗯。”

“三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在你们看来我不应该自绞三千乌丝。”

“嗯。你认识了自己的错误。那么你知道我喊你回来的缘故吗？”

“不知。私以为自身这般作为无错。”言弭坦荡荡地说，引得言弦心中不由地紧张起来，而言弯则是越发心灾乐祸。

言蒙道：“何以见得？”

言弭冷静府说道：“吾乃将门之后，气节刚正，不拘小节。如今身上虽毫无武将之力，但性情上稍稍有之。”

“哦？怎么说？”言蒙等着言弭的说辞。

言弭道：“豪迈，负责，不拘束，不矫情，有话说话，直率勇敢，不是吗？”

这话说出来，全程陷入一片寂静之中，言弦望着一本正经地说出这样的话的言弭险些笑出了声。这个四妹，倒是十分有趣。

言蒙面露思索之色，沉吟片刻后，他说道：“你心悦苏丞相？”

“是。我喜欢他，所以我才会与他交往。”

“呸！分明是你勾引他！苏丞相怎么可能喜欢你！”言弯忍不住站了起来，尖叫地说着。

言弭翻了个白眼道：“妹妹，听清楚了，我说的是我喜欢苏衡，不是说苏衡喜欢我。”

“无耻之徒！”

“够了，弯弯，这是你姐姐。”张氏似乎并不怎么喜欢言弯，看向言弯的眼神中带有不耐烦的情绪。言弛瞥了一眼张氏，起身拉住了言弯，道：“乖。安静。”

言弯被言弛再次强拉了回去，又迫于张氏的目光，稍稍有些收敛起来，但是似乎十分不满言弭的说法，好像言弭说喜欢苏衡就是玷污了苏衡一样。

对于言弯而言，言弭绝对配不上苏衡，她怎么能任由着言弭靠近那个自己喜欢的人呢。这是不可能的。

“你可知你六妹亦对苏丞相有感？”言蒙坐在上面，居高临下地望着言弭，言弭乖乖地点了头，道：“知晓啊，那日您的寿宴上我就知晓了。只是啊，您应当知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我对苏丞相一见钟情，也是意料之外的事情。眼下又见六妹对苏衡只喜于口，而未付于行，便以为是六妹放弃了对苏衡的念想，这才按着我自己的真实想法去做。”嗯，一见钟情，钟于手，钟于颜，情于人。

“胡说！你明明就是看到我喜欢苏丞相，所以故意跟我抢！言弭，你太可恶了！你的心肠怎么这么狠毒啊！你为什么偏偏跟我过不去！”

言弯仍是忍不住地大喊了一声，令在场之人无不觉得有些丢人，好在已然把那些下人唤了出去，否则真是家中的一场闹剧了。

柳氏被张氏瞪得厉害，立即上前捂住了言弯的嘴，让她不要再随意插嘴了。

言蒙只是看了言弯一眼，心里暗叹一声，随后仍是看向言弭：“为父不会允许府内有这样容易导致姐妹反目成仇的事情发生。你可愿意与你六妹共侍一夫？”

言弭还没回答，言弯就呜呜呜地摇着头，强烈地反抗着。不用说话，言弭就知道她要说什么了，想必又是“她这样卑劣的人，有什么资格伺候丞相，有什么资格与她同往”云云。其实不用言弯回答，言弭也肯定会说不可能。

对于言弭而言，她自然是依照着上一世的“一夫一妻制”，而这里面，言弭连个妾都不想要。爱情本来就是两个人的事情，来了第三个人，那么就不是最纯粹的爱情。在言弭看来，只有一对一的，才是最平等公正的。

因此，她果断拒绝：“弭儿想的，只有独占苏丞相一人。我，不愿与人分享。”

此话一出，本是安静的言弗忽地抬起了头看了言弭一眼，随后又低下去，继续玩弄着手里的折扇。而言弘与言弦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倒是言弛微微露出轻蔑的眼神，似乎在嘲笑言弭的妄想。

言弭没有看到言弛的眼神，否则她肯定要吐槽一句这两兄妹怎么好似一个德行啊！

言弯被柳氏捂着嘴，听了言弭的话，气得好似要昏厥过去一般。

“既然如此，那么你可知要如何处理你与弯弯之间的事情？”

“我与她之间有什么事？”不是跟苏衡有关吗？怎么会跑到言弯身上？

言蒙道：“方才为父已经说过了。言府不会允许这般事件致使兄弟姐妹反目。你既然已经拒绝了共侍一夫的方法，那么就换一种吧。”

“什么？”

“既是将门之后，那么就以最简单的方式决定吧。你与弯弯武斗三场，若是三局两胜，那么此后你的举动将无人干扰。若是你输了，那么就放下吧。”

“意思也就是说输的人，不能对苏衡有任何企图咯？”

“是。”

言弭眼睛一眯，笑道：“好啊，我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