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不快乐

聂素素一路小心谨慎，好不容易找到了天下布庄。今日沿街的店铺都关门了，只剩下它还开着一扇小门，仿佛在等待什么人前来。聂素素摸了摸脖子上挂着的坠子，动身上前查看，里面好像没有几个人，冷清的很。聂素素轻轻地进去了，柜台上算账的伙计看了她一眼，复又低下头继续自己的活计了。没人招呼自己，聂素素只好自己上前去问了，她几步跨到屋内，对伙计说，“你们掌柜的在吗？我有事儿找他。”

伙计抬起头看她，明显带着不耐烦的情绪，但又不好发作，只得应了，“掌柜的在后院忙活，你先等会儿，我给你叫去。”说完，和另一个在整理布匹的伙计招呼了一声，进里屋去了。

另一个伙计是个年纪不大的小伙子，待人亲厚，和聂素素胡乱聊了几句，以至于聂素素虽然略感拘谨，倒也不觉得无聊。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那伙计才领了一个中年人出来。聂素素一看穿着就像是管事儿的，立刻站了起来。恭敬地说，“掌柜的，我有事儿找您。”

掌柜的仔细看了一遍聂素素，发现自己并不认识，还以为是哪个乡下来的来求自己办事儿的远房亲戚，但到底是生意人，和气生财，于是笑着开口，“不知姑娘姓甚名谁，与在下可曾见过？”

聂素素一听就知道是自己说的唐突了，怎么能不先自报家门就请人办事儿，先不说别人会不会给你办，不把你赶出去就是好的了。“借一步说话。”聂素素不知道在场的人都能相信，毕竟萧沐影只是说拿着坠子来找掌柜的，她必须留个心眼。

掌柜的也没有说什么，和她过去，离远了说话。

“是王爷让我来找您的。”聂素素轻声说了出来，果不其然看到掌柜的眼皮动了一下。随后，亮出了坠子。掌柜顿时恭敬地行了一个礼，对聂素素说，“请姑娘随我来。”说罢领着聂素素进了里屋。聂素素收好坠子，紧跟在掌柜以后进去了。里头是个普通的小院子，但是细看地话，却又与寻常百姓家的院子有所不同。这院子有好几处后门，通往不同的街道。掌柜打开了一扇门，候在门旁，“从这儿向前走，街角有一辆玄色的马车，姑娘上去便是。”

聂素素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谢过掌柜的。”说完跨出了门。

聂素素向前走去，身后响起了关门声。不一会儿就看见了停在角落里的不显眼的马车。果然是玄色的，聂素素喜出望外，加快脚步走了过去。聂素素掏出坠子示意了一下，车夫就为她掀开了帘子。聂素素弯腰进去，坐好后车夫就驾马去了。

聂素素感受着马车行驶的动向，不禁思索起自己在哪里。京城不大，但是萧沐影却总可以在许多不起眼的偏僻的地方开拓出自己的地盘来，这也就是为什么当初她被软禁起来，却无从得知自己在哪里，甚至不知道自己在京城。以至于最后发现自己其实一直在齐王府里之后，总是感到惊奇。原来，萧沐影悄无声息地在京城的每一个地方，安插了自己的眼线，做到了京城之事无不知晓。事无巨细，尽在掌握。

马车渐渐地停了，传来车夫的声音，“姑娘，到了。”

聂素素道了声谢，掀开帘子下车了。但一看到眼前的宅邸时，聂素素惊讶了。出现在她眼前的是齐王府，萧沐影就这样光明正大地让她从大门进去。难道他嫌我惹的事不够多吗？齐王府门口来来往往这么多人，但凡有一个留心的人，就能够发现她。这不是给她找麻烦吗？她可不想这么快就再回到萧容桓身边，与他对峙，因为她自知萧容桓已经变了，更何况她也没什么和萧容桓好说的。既然二人都回不到从前了，她也不想再留恋，为难自己，更为难萧容桓。

聂素素提起裙角，鼓起勇气走进了曾经费尽心思逃出去的齐王府。都说世事无常，聂素素第一次如此赞同这句话。对她来说，这个世界的许多事情都让她措手不及。短短的一段台阶，聂素素一步一步走了许久，她想起在齐王府被人下药每日昏睡的日子，她想起曾经和萧沐影彻夜长谈的时光，她记得那些日子里无边的寂寞，和院子里雨后的芭蕉。

“姑娘请进，王爷已恭候多时了。”门口只有一位老伯，静静地和聂素素说着，语气平和，没有波澜。

“好。”聂素素回答道，跟着老伯进去，厚厚的大门在她身后关上了。

聂素素跟着老伯七拐八拐，最后到了一处小院子。老伯到了院子门口便停了，候在一旁，说，“姑娘请进吧，老奴就不进去了，王爷在里面等你。”聂素素恭敬地行了一个礼，轻轻地推开了院门。

“咿呀”一声，门来了。这是一个很素雅的院落，虽已经是冬日，可还能看出院中种满了各类的花花草草，不过现在都是枯叶罢了。另外有一棵梅花树。不过可惜还没开，要等一些日子。聂素素看着院子里没有别的去处，进了里屋。

果然，萧沐影就站在屋子的中央，屋子里异常的安静。只剩下袅袅的烟和他挺直的脊背。随着聂素素开门的声音，萧沐影转过了身。聂素素这才看到了在他身后的，他刚才一直在看的东西。那是一幅画像，画中人很美，却又不是很古典的美，完全不是温婉的那种美人，倒有一些现代开朗自信的味道。聂素素不禁看痴了，心想，古代也有这么符合现代审美的人在吗？这位真好看。

“这是我娘。”萧沐影仿佛能得知聂素素的心声一般，为她介绍着，“我娘对我很好，不过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

聂素素也伤感起来，“殿下，节哀。”

萧沐影笑了一声，说到，“我早就想通了，这对我娘来说，也是解脱。和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在一起，该是多么令人失望啊。我娘不过是做出了不让自己后悔的事情，我不怪她。”

“你对她也很好。”聂素素由衷地说，早知道在现代，很多的孩子只知道没有节制地和父母索取，不知道报答，认为父母对他们付出的心血都是应该的，他们理应享受父母的关怀和照料，甚至是物质上无尽的给予。聂素素见过太多这样的人，于是也忍不住想要关怀萧沐影一番。

“其实，他死了，我很开心。”萧沐影接着说，“他三心二意，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明明已经有我娘了，却还要娶一个又一个女人，生下一个接一个孩子。他明知道自己给不了所有人宠爱，却要得到所有人都敬仰和心意。真是自私呵，我的父皇，竟然天底下第一薄情之人。有时候我会想，若是母亲没有爱上他该多好，没有爱上就不会伤心。她们都说母亲是自己不想活了，可我知道，她明明是不想再和父皇演这场没有终止的恩爱戏码。她从头到尾，都是顺从自己的心。”

萧沐影顿了顿，凝望着聂素素说，“这也就是为什么我第一次看你，就觉得你跟亲切。你与我娘很像。你们都很自信，笑起来的时候都会露出牙齿，不想其他女子，都用袖子或者手帕遮住。”

听到这里，聂素素忍不住想，因为在现代，我们笑得都很大声，也不怕其他人怎么看，于是，她说，“这在我的家乡很正常。”

萧沐影点了点头，继续说，“你和娘亲很像，性格都很开朗，也愿意和别人交谈，甚至与下人也能很好相处，一点都没有架子。我娘也是，她与身边的侍女一直是姐妹相称。我无意中听到过你与春晓交谈，也没有看不起她的样子，很是吸引人。”说到这里，萧沐影指着画像说，“你看这幅画，如何？”

聂素素抬头仔细望去，“自然是十分精致。”

萧沐影笑了，“那是，我娘亲的相貌是极好的。嬷嬷总是说我长得像娘亲，每次听到我都很高兴。”

聂素素在画像和萧沐影之间来回看了看，果然发现了二人的相似之处，赞同道，“长得真的很像。”

萧沐影扬起下巴，骄傲地说了一句，“这是自然。”活像个小孩子。

“噗呲”，聂素素笑了出来，在心里想到。原来你还有这样一面啊，还以为永远都是一副城府极深的样子。在我面前也放不下防备，疲惫地活着。

萧沐影突然慢慢走到聂素素面前，聂素素刚反应过来，萧沐影就已经到了她眼前。只见萧沐影目光灼灼，眼中闪着光芒，聂素素忍不住向他的双眼望去，深深地被吸引，深陷其中。萧沐影缓缓开口，似海妖的低吟，一句一句催促着聂素素，让她快点答应，“素素，给我一个机会，成为我的王妃，让我照顾你一生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