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帷幄
而在此时,“北极星”号上原本惊慌失措的船员摇身一变,成了手持钢枪的战士!所有枪口对准了海面上的几只快艇!
施奕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真是瞬息万变,仿佛一眨眼的功夫,形势完全逆转,海面上的几只快艇被枪弹阻隔,同时催泪弹被直升机准确投掷到艇上,顿时一片烟雾弥漫,海盗们鬼哭狼嚎中倒是没忘调转方向,一边举起冲锋枪冲天还击,一边望风而逃!
较远处还有两艘快艇,在外围打转,看样子是想跑不甘心,想冲又不敢,正在踌躇。于是,一架直升机上的狙击手替他们做了决定,一发高爆燃烧弹直接击中正在跃跃欲试的一艘,火光爆起,海盗们如同被下了军令,立时默契的跳了海,他们被其他快艇救起,于是甘心的快马加鞭也逃了。
一场凶暴的劫掠在强大的武装面前,只坚持了十几分钟,海面上就风平浪静了。
大概是近来亚丁湾的护卫太严,海盗们只得想法出远门劫掠,谁知设伏已经设到了印度洋,竟然还是遇上了强硬的护航!他们知道没有机会,并不恋战,直接跑了个无影无踪!
护航的基本原则是尽量不伤人,所以无论是货轮还是直升机,都是以驱散为主,不到万不得已并不下狠手,所以也不追击。两架直升机分头飞向航线两侧,搜寻一圈,看样子是在寻找海盗们的母舰,以防他们杀回马枪,几圈儿之后,撤队收兵。
耳机中传来命令:“危机解除,全体指战员各归原位。”
施奕指不沾尘的观看了一场精彩的反劫持海战,她目送着两架直升机飞走,扭头看向前方不远处的超级货轮“北极星”号,心里想明白了这一出到底是怎么回事。布局太稳妥了!这才是真正的万无一失!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比“雅典娜”号大一倍的“北极星”号,也是一艘护卫舰!自从驶入亚丁湾,“北极星”号就一直在旁边充当招眼的靶子,即使海盗出手,也多半会是冲向更诱人的“北极星”号!而护航的部队绝对没有止步于亚丁湾,他们至少有一艘驱逐舰悄悄跟在后方,暗中护送,估计他们会护送到孟加拉湾,甚至直到马六甲海峡……
“北极星”号上的守卫放下武器,瞬间变回了辛勤劳作的船员模样,汽笛一声长鸣,重新启航。“雅典娜”号跟随其后,一起奔向祖国的方向!
施奕望着依旧铺满金红阳光的海面,如此宁静而美好,看不出一丝刚才肃杀狰狞的模样,施奕微微一笑,坐下来把枪支分解装盒,整齐的放归原处,她悠闲的走出货舱,满心喜悦的欣赏西部天空那灿烂的云霞。
海盗一出,船上众人尽皆暴露了身份,施奕记得他们每一个人的站位,那也代表了他们的主要技能,貌不惊人的一个三副其实是狙击手,而那名高大威猛的水手是突击队员……而他们再看向她时,更是不掩惊讶,只有她,战时进入了船舱,据说那里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岗位,要配置两支枪,而他们也不知道那是要干什么!
既然明确了战友的身份,众人迅速的热情起来打成一片!那种战友间信任与亲切的感觉是外人不能理解的!原来施奕与大家都刻意保持着距离,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现在好了,路人们都成了兄弟!她也不再嫌时间漫长无聊,有的是人找她聊!
三副跟施奕站在船头聊天:“哎哎!问你个事儿,就是那天你在船舱里到底在干什么?啊?你负责什么呀?”他都好奇死了!一个貌似柔弱的女人,跟一个最重要的岗位,这就是他心里的两个痒点,一天到晚的折磨他,不问清楚简直睡不着觉!
他一脸的委琐,哪里是施奕心中狙击手高贵冷艳的模样?
“你想知道啊?”施奕笑模笑样的看着他。
“嗯嗯!我想啊!”他一脸的期待!
施奕收敛了表情认真的说:“你抽一根单线,问一下不就行了?”
“你你!你就告诉我一下嘛!”三副一脸的沮丧。
“无可奉告!”施奕高傲的一扬脸,转身就走。但三副对她本人也十分好奇,她有什么了不起要承担这么重要的职责呢?于是他骤然出腿偷袭,要绊施奕一下,试试她的身手。
他这一手施奕真没想到,但她跟乔牧过招那么多次,早就形成了条件反射,突然一腿袭来,她本能的跳跃躲避同时还击。比腿快,一般人真不是她的对手,于是可怜的三副一腿扫出,还没看清怎么回事,自己已仰面摔倒!
施奕见他真摔了,倒十分不好意思起来,伸手拉他,惊笑道:“对不住啊,用力过猛了!”三副爬起来一脸的不服气,这输得也太丢脸了!偷鸡不成蚀把米呀!尤其施奕这句话一出口,明摆着是大人逗小孩儿的意境,直接让他脸红成了紫色!
施奕一皱眉,这不是要生气吧?在船上打架可是不成的,严重违纪啊,当即正色道:“对不住啊小罗,真不是故意的!”
三副名叫罗争,怎么也是一条汉子,跟女人打架的事还干不出来,当即吃了这个哑巴亏:“算了算了,是我没站稳,那个什么,我先回舱了。”灰溜溜走了!
施奕望着他的背影,失笑!多可爱的战士啊!
船行数日,风平浪静的就到了马六甲海峡。到了这里,基本就算是安全了,家门口了嘛!施奕从没有执行过这么轻松的任务,一枪一弹不费,看了一个现场版的大热闹,就平安回家了!简直不可想象。施奕万分感谢这次行动的指挥官,虽然人力物力费了不少,但设计得真是管用,确实做到了最安全,最合理的完成了这次航运。有“北极星”号在前面当幌子,“雅典娜”号神不知鬼不觉,毫不引人注意的就回了家。
只是到了这时候,施奕更清楚的感觉到了什么叫近乡情更怯!她终于回到了祖国,可心里却那么忐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她为什么一直很害怕?那种根植于灵魂中的恐惧让她多年未曾想过要回来,哪怕只是看一看。
在施奕忽悲忽喜的情绪转换中,“雅典娜”号终于驶入东海,到了上海港,平安到家!真的到了,施奕也是有些激动的,虽然上海不是她的故乡,但这是中国啊!她付出一切去保卫的,都在这里啊!
入港前,施奕接到了最后一道命令:“拆除爆破装置,上岸后任务解除,自行安排相关事宜。”施奕微微一笑,真是用过就算,毫不客气啊!连饭都不管一顿吗?
完成了最后一个小任务,施奕将相关物品放到指定位置,就算大功告成。她站到甲板上,望着前方气势恢宏而忙碌有序的上海港,久久无言。
“雅典娜”号定锚停好,工作人员下船,施奕回头望着装卸工人上前,她仔细辨认,那其中一大部分是职业军人,她一看他们的动作就知道!微微一笑,她转身就走不再回头,顺利交接,她的任务完成了!
与同船共度了将近一个月的战友们告别,她踏上了上海的土地。
上海,早就是一个国际闻名的大都市,灯红酒绿,东方巴黎。
倘徉在上海街头,施奕领略着这个城市的人文风光。掏出手机,她算了一下时差,还是拨通了乔牧的电话。
虽然是美国的深夜,乔牧还是迅速接起了电话。他几乎是在电话铃响第一声的时候就醒了过来。他等这个电话太久了,仿佛已有一个世纪!“施奕!你安全了吗?你到了吗?”他直接发问。
施奕微笑了,那种甜蜜的幸福瞬间浸润了她的心:“我的任务完成了,现在正逛街呢!”
乔牧舒了一口气,放心了:“没受伤吧?这么多天了,一直都不能打电话?你知道我有多担心!”
“我很好,没有受伤,别抱怨了,我很快就可以回美国了,儿子呢,有没有跟你捣乱?”施奕一直怕儿子不听乔牧的话,赶快问了出来。
“他很听话,这些天乖乖等你呢,盼你早点儿回来。”乔牧说。
“你想我吗?”施奕轻声问。
“这还用问?想啊,想死了!”乔牧放松的躺倒,说着心里话。
“怎么想的?”施奕漫步在上海街头茂盛的悬铃木下,两人开始情话绵绵……
傍晚,施奕来到外滩,站在黄浦江边,看灯火辉煌的万国建筑群。这里和十几年前相比并没太大的不同,其实也许百年来也没有太大的不同,还是那些世界级雄伟的建筑,一年年见证着岁月的变迁,而默默无言。在施奕眼中,只是霓虹灯更炫丽,人流更加如织,而显得熙熙攘攘。
沿江散步,她细细欣赏那些历百年风雨的大厦,包括粗砺的石面上那些精细的浮雕花纹,这是历史的见证,中国是如何从风雨飘摇中走到了今天。
一路行来,施奕于茫茫人潮中寂寞无边。她掏出手机打给欧阳城:“我已经到了上海,如果没有其他事,我想尽快回美国。”
欧阳城沉吟片刻,问道:“多少年没有回国了,你不想回北京吗?家人,朋友,同学……没有你想见的人吗?”
“……欧阳,我离开得太久了,忘记的东西也太多了,我记得的人,也没有联系方式了。我在这里,有些害怕……”她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但也许就是那种懵懂的未知,让她心生孤寂,与浅浅的恐惧。
欧阳城心中蓦的一阵锐痛,他立即说道:“我现在给你订机票,你马上回美国!信息很快就会发给你。”
施奕挂断电话,轻叹了一口气,她最鲜活的记忆都在纽约,她的青春和热血见证的人生,都在那里。手机上网搜索附近美食,这是她一直保持不变的爱好,吃!吃点好的改善一下心情吧!
上海本邦菜的特点是甜,施奕并不反感这样的口味,她来到附近一家有名的上海本邦菜馆小南国,点了招牌红烧肉,果然是甜甜腻腻,并非一般人能消受的,但施奕吃起来没有问题。蟹粉小笼和浓汤黄鱼面上桌的时候,手机收到消息,欧阳城给她订好了机票,估计是最近的国际航班了,施奕记下信息,继续吃饭。
上海浦东机场,施奕由于时间充裕到得比较早,她打算到处逛逛,顺便给孩子买点纪念品什么的,拿着比较方便。
浦东机场很大,施奕先值机托运了行李,便开始找特产店,打算买点苏式点心五香豆什么的给孩子,四处一看,店铺不少,什么都有,于是她一家家逛过去,随意挑着名字好听、卖相好看的小食品,热热闹闹买了一大袋。
感觉时间差不多了,她起身前往安检口。笔直的通道中灯光明亮,到处可见精致的装饰将光线折射出流光溢彩的感觉,非常时尚现代,施奕一路走得心情愉快。
秋天已至,即使是上海温度也低了下去,施奕穿了一套黑色紧身职业装,外罩浅咖色休闲风衣,庄重而不失飘逸,是她最喜欢的风格。她本就身材高挑,如此一穿更显得气质高雅,在人流中十分出众。
一路向前走,就快要到安检排队的大厅,施奕看到对面走来两个军人,穿着笔挺的松绿色陆军常服,军装穿好了是非常提人气质的,尤其是在机场花花绿绿散漫的人流中,更显得这两人气势出众,卓尔不群。
施奕也不例外,目光被他们吸引,视线扫过他们挺拔的身体,她心中感慨:军人天天锻练身材就是好啊,穿军装常服的男人果然最性感!迎面相遇,她的目光自然的从那两人脸上扫过,不期然对上了一双犀利的眼眸。目光相遇,错身而过,施奕却愣在了当场!
那一秒钟的时间,她看到了什么?
北大西洋平静无波的海面下,蜇伏着缓缓流动的毁天灭地的力量,那样博大浩瀚不可撼动的力量蕴含在那人的眼中,瞬间绞碎了她的灵魂!
失去了灵魂的施奕呆呆站在原地,涌动的人流瞬间远去消失,天地间只剩了那一双眼睛,那深邃锐利的目光击穿了她的心。
失神的在路中央站了良久,施奕渐渐清醒过来,重新看到了通道与人流,她猛的转身,奔向来路,她要去找他,她要再看到他,那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他是谁?
只是人来人往,瞬息万变,她到哪里去寻找?
她于是只是狂奔,一条一条甬道,一个一个岔路口,她不顾旁人诧异而不满的眼光,没命的追逐,仿佛在挽回她所失去的岁月,抓住她的前世今生!
一家专卖店的门内,站着一名军装男子,他静静的注视着施奕奔跑而去的身影,直到她消失在道路的尽头,才用力闭了一下眼,他出门而去,没有再回头。
施奕跑到力尽,才慢慢停下来,喘着气,回忆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刚才那惊鸿一瞥的一眼,怎么就让她疯狂至此?那个人是谁?抬手看了一眼手表,时间不多了,她却站在原地不知何去何从。走吗?但她放不下那双眼睛;留吗?她却再也找不到那双眼睛,怎么办?
低下头,她发现手中提的零食已不见,大概是跑丢了,幸好背包还在,不然证件都没了!她颓然的看向机场指示牌,走向安检的方向,无处可去的时候,她还是要回家。
机械的通过安检顺利登机,施奕找到座位坐好,却心神不宁,她颇有些要冲下飞机去的冲动,觉得在此有事未了,心有不甘!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那人是谁,与她是什么关系!那么茫茫人海,去哪里寻找呢?
上海飞纽约需要在东京或者北京转机,施奕已经忘了具体是在哪里,她只是机械的随着人流在走走停停,下飞机,静候,又上了飞机。往常她坐飞行时间这么长的飞机,必定会一路睡过去,时间就仿佛过得快了很多,可是这一次,十几个小时,她一直都是怔忡的,呆滞的,茫然的望着前方,眼前一直是那双眼睛,在笔直的望着她,看得她失魂落魄!
她也一直在看那双眼睛,无论如何看不够,那么深邃,那么广博的目光,仿佛含着万语千言,在等着她一点点领悟看透,那样晦涩难言的感情,蕴含其中,如惊涛骇浪,直接淹没了她,万劫不复。
飞机在纽约JFK国际机场降落的时候,施奕已经20几个小时没有合过眼,她的大脑疲惫至极,苦苦思索毫无结果,她仍是什么也想不起来。痛苦无边无际的袭来,积压在她心里,她告诉自己,必须要想明白,那个人到底是谁!
跟随众人下了飞机,她走出机场大厅,前方站着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大一小两个男人,看到她时笑容洋溢的举手挥舞,那个小点的高声叫道:“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