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远航
乔牧正在百无聊赖的辗转反侧,忽然听到门响,他抬眼便看到施奕走了进来,心中升起一丝希望:“怎么?”
施奕一笑:“儿子让我回来了,估计是觉得他爸太可怜,起了同情心……”
乔牧顿时一跃而起,扑向施奕:“这孩子,真是我的好儿子!”
这一夜,极尽缠绵。
乔牧怕施奕第二天出任务太累,所以并没有需索无度疾风骤雨,他亲吻着她:“你一走要一个月,我可怎么办?”他的动作细致绵长,温柔体贴,让施奕在他的节奏中飘飘欲仙。
“也许不到一个月呢,我会尽快回来的,好好在家,等我啊!”施奕在他带给她的缓缓升起的温暖的潮汐中荡漾,喃喃的低语。
“我等着你,宝贝,早点儿回来,好吗……”乔牧胡乱的说着,他沉醉在她甜腻的包容中,律动不止,直到她沉沉的睡去……宝贝,怎么样要你也不够,怎么办?
天未亮,施奕已经醒来,她要出发了。不想看儿子依恋母亲的眼神,不想看他哭,所以施奕未等思乔起床就要出门。拿起乔牧给她准备好的早点准备路上吃,她看向乔牧:“不用送我,好好在家。”她转身出门,不再回头。
乔牧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忽然觉得室内一片冰冷,清寂得仿佛再无人烟。
晨光中的纽约港已是一片繁忙的景象,装船卸货、入港启航,各安其职,忙而有序。施奕服务的“雅典娜”号在一片数十万吨级的远洋巨轮中显得并不起眼,它不大不小,漆成淡蓝色,挂新加坡旗,内敛而沉稳。
施奕出示证件,以技术人员的身份登船,十分顺利。由于事先看过这艘船的平面图,施奕很清楚船上的布局和动力配置,以及船上的武器分布和自卫能力,上了船,她首先确认的是那批货物,那是她要么殊死保卫,要么舍身摧毁,爱恨只在一瞬间的宝贝,到底是长什么样?
可惜,她只看到了集装箱,专为她做了特殊记号,让她能从无数货物中很快就找到的一组集装箱。按照计划,这只集装箱是安装了自毁装置的,如果到了危急时刻,那就是玉石俱焚,也不能将真面目公诸于世。施奕状似无意的徘徊在堆积如山的货物之间,把那只集装箱的情况彻底核查了一遍,她甚至找到了红外对接的那一点,遥控器在她手上,可以瞬间启动所有装置。
掌握了货物的情况,施奕稍稍安定了一些,至少任务可以完成一半了,虽然那不是目的,但那是底线。看着那个庞然大物,施奕暗中猜想:这里面是什么呢?花了无数的心力与代价还要悄悄运走,能是什么宝贝呢?她猜测了几种可能,如果是,那就太好了!她握紧了双手,无论如何,要把这批物资送回国,决不能让它们永沉海底!
旭日东升,“雅典娜”号汽笛声长鸣,启锚出港,驶向了浩瀚的大西洋。
施奕站在甲板上临风而立,她面向东方,那是她祖国的方向,家的方向!虽然家已不在但情还在,十几年海外飘零,她从不敢回望,但如今真的启航了,她心中竟是充满了渴望,再近乡情怯,那也是她舍身保卫的家乡啊!
只是她不知道,身后的海港内,一个孤独站立的人影,正在眺望着“雅典娜”号,那是乔牧。他送思乔去了学校,就不由自主的开车来到纽约港,他不知道自己心尖上的女人在哪艘船上,于是目送了一艘又一艘巨轮离港,他舍不得走,仿佛只要他还在这里,就能和施奕在咫尺之内,她还未曾离开。
至此,施奕开始了枯燥的海上生活。本来施奕以为上次因为坠海而得了失忆型脑震荡,她对大海会有某种恐惧,但事实上,她毫无感觉,也许因为失事时她来不及恐惧,或者若不是在海上,她只能摔得更惨,总之,她没有任何后遗症。
货轮的航行速度不快,船上人员除了各司其职的工作时间,其他时候都是无所事事。施奕为了应对这个问题,带了不少书,打算用这一个月的时间做点有意义的事,别永远对着大海发呆,但在飘摇的海上,看书时间一长,头晕的厉害!这是她提前没有想到的,甚至在两天之后,她不看书,依然晕得厉害!她才知道自己原来也是会晕船的!
其实长时间在起伏颠簸的船上生活,即使是行船多年的老船员都会晕船,只是反应相对较小,而此时他们正在风浪较大的北大西洋上,“雅典娜”号的吨位并不足够大,摇晃得比较猛烈,终于让施奕尝到了晕船的滋味,而无休无止的晃与簸,让人无端的心生绝望!
施奕长久的站在船头,吹着风的时候感觉还好一些,至少能看到船起伏的幅度,提前有心理准备,窝在船舱里的滋味简直是生不如死!施奕默默的想:十万吨的货轮尚且如此,那当年郑和或者哥伦布他们那些船是怎么漂洋过海的呀?没有机械动力,没有导航系统,几十人上百人一条小船,能有多少吨?那还不得如一张纸片被卷入风暴一样吗?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前人太过伟大,确实值得敬仰啊!
低头望着海面,那深邃的缓缓搅动的深蓝如同蕴含了毁天灭地的力量,是啊,也只有这样的力量才能这样深沉,这样缓慢而不容置疑的翻搅大洋,当你盯着它时,你看到的仿佛是黑洞,是可以吞没一切的漩涡,它的巨力让你瞬间感觉到自己渺小得不如一粒尘埃,在它面前只能臣服,只能被绞成粉末,束手无策。
施奕抬起头,不敢再看。她怕自己会被海面以下那隐隐盘旋的博大的力量吸进去,碾碎成尘。人类面对海洋的时候,真是太渺小了,所以人可以征服高山,但没有人可以说,他能征服大海!是不是就是因为如此,靠海生活的人,才会更加虔诚,更加信奉自然之力呢?
大西洋虽然风大浪高,让人比较难受,但相对是比较安全的,施奕心里还比较放松,前方穿过直布罗陀海峡进入地中海,她就开始紧张起来,离开广袤的大洋进入内海,来自人为的危险就开始了,这才是真正的危险,人类对于自身的威胁,永远要大于大自然!
内海相对于大洋来说风平浪静很多,施奕经过了北大西洋的历练已经不再晕船,她打起精神,接收着来自于各方的动态。她手上的多功能腕表此时发挥了巨大的作用,时刻提示她,不让她有片刻的放松。
还好,还好,一直都是一切顺利的消息。施奕却不敢掉以轻心,再往前过了苏伊士运河就进入红海,真正的考验才会到来。
施奕每天都会被排值班,但她的工作却是很轻松的,所以并不影响她状似无意的全船巡查,现在她对这艘船的了解几乎可以说是了如指掌。只是她知道,即使真的遇到海盗,本船的战斗指挥也不会是自己,是谁呢?目前她还没有看出来。无论是船长还是水手,他们都是标准的海员,并没有特殊之处,所以她也很困惑。不过如果临时授命,她自己也能指挥,她甚至设想过船上武器的配置与自卫反击的火力点安排与对敌阵形!
她就是这样操心的命,永远把大脑的能量调动到极致,总想万无一失!
货轮在红海航行,全船都是高度警戒,前方过了曼德海峡,就到了让货轮闻风色变的亚丁湾。这也是让施奕色变的地方,这条航线最危险的也就是这里了!
腕表上的指示灯光线开始闪动,施奕拉出对应的单线,接收命令,耳机中传来这些天已经熟悉的声音:“前方到达亚丁湾,全员警戒,时刻待命。中国护航部队会全力保障“雅典娜”号的安全,注意协调配合。完毕。”
施奕不知道船上有几人得到了这条命令,但她想,如果这些人此时不在岗,一定会到甲板上去吧?哪怕只是看一看护航部队的军舰也好,那是来自祖国的守卫,在此刻会是多么亲切和感动啊!
施奕认真整理了一下服装,算作表示敬意吧,她走上甲板,当即头疼的发现,几乎所有人都出来了,她已无可能从中辨认出自己人!算了,无论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好奇,他们至少对中国的护航部队充满了期待!
走到船舷边,手撑栏杆望向宽阔的海面,远方三艘军舰整齐的排列着,一水儿的灰白色,驱逐舰威风,补给舰雄壮,五星红旗在海风中烈烈飘扬。他们只是静静的站在这里,就让施奕眼睛微湿,那是来自祖国的力量,保卫着她远在天涯的儿女……
“雅典娜”号汽笛长鸣,向护航部队致敬。
穿过曼德海峡,货轮进入亚丁湾,闻名于世的索马里海盗,把这里当作他们的主战场,抢劫过往船只,是他们维持一国生计的主要产业,实在让世人为他们哀叹,当文明发展到了21世纪,还是有阳光普照不到的地方!这是为什么?
每当到了这样的时刻,施奕就万分感慨:只有我们伟大的祖国,只有我们英雄的人民,才能在山河破碎,民生凋敝到那样凄惨的情况下,用了几十年的时间就又重新站到了世界的前列!也许我们目前确实还存在很多问题,但请相信,我们会一直进步,无论是经济,还是精神!
亚丁湾是海盗横行的区域,现在有了多国的护航部队从旁保护,抢劫案件减少了很多,施奕在心里虔诚的祈祷:你们休息几天吧!让我们顺利通过!这条船对我们而言太重要了,请不要逼我们出手,两败俱伤!
施奕查看上一次海盗出击的时间,是在一周前,他们劫得一艘挂巴拿马国旗的日本货轮,目前正在跟货主谈判,尚未能协商一致。那么如果乐观的推断,也许他们要到谈判结束才会再次出手,但,海盗的世界谁懂呢?
欧阳城说,空军也有配合这次的行动,但施奕不知道这个空军指的是护航驱逐舰上的直升机,还是指其他部队,如果能提早发现敌情,做出预警就好了,这样就主动多了!
这一批通过亚丁湾的货轮有15艘,“雅典娜”号排在中间的位置,这让施奕有了一点安全感,她常常站在船头,看着远方跟随的中国军舰,看前后航行中的其他货轮,真希望航速再快一点,赶快进入阿拉伯海就好了!
施奕高度紧张的戒备一天一夜之后,船队顺利驶出了亚丁湾,进入阿拉伯海。所有人如释重负一般吐出一口气,施奕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气,真的就这样结束了吗?过了印度洋穿过马六甲海峡,就到南海了!这样如临大敌的一次任务,就这样顺利完成了吗?
所有货轮一同鸣笛向护航部队致谢!然后启航奔向印度洋,施奕望着静静停泊的中国军舰,在心中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雅典娜”号乘风破浪的前进着,航程过了大半,过了最险的路程,海上风浪也平静了很多,晕船也不会再发生,以致施奕开始闲的无聊起来。
乔牧在做什么呢?思乔有没有跟他捣乱?自己走时应该好好嘱咐一下这个熊孩子,如果他敢造反,自己回去要收拾他的!她在心里说着狠话,脸上表情却柔和的不行,心头肉一样的儿子,想起来就忍不住想微笑。
细细的思念了一番身在纽约的几个人,施奕便到甲板上散步吹风,此时已近黄昏,夕阳明亮,把海面铺满了金光,粼粼起伏,十分壮丽漂亮。她正悠闲的欣赏,手上多功能腕表震动起来,让施奕心头一紧!什么情况?她接通相应的频道,耳机里传出一个声音:“印度洋出现海盗船!情况紧急,一级战备!完毕!”
施奕的心像是坐了过山车一般,猛的被提高,却在瞬间又落了下来,真是该来的躲不掉啊!出了海盗高发的亚丁湾,竟然能在印度洋里遇袭!这是什么命啊?她迅速平静下来,在心中演习过一万遍,其实真来了她是不怕的,反而是说来不来忐忑等待的时刻,最揪心!
与“雅典娜”号同行的船只还有三艘,其他的早已各奔东西,此时这四艘船相距不远,不知道哪一艘会成为最大的目标,施奕放眼一望,这些船都比“雅典娜”号大,或者他们会更危险。
此时,仿佛远在天边的海平面上出现了一只快艇,随后又有两三只,飞速的奔来!是海盗船!施奕眼角一跳,目光扫向“雅典娜”号所有的战斗位,果然,人员全部到位,原来是他们!施奕看到他们手中的武器,心头热血沸腾起来,来之则战吧!她转身走向自己的岗位,只有她的岗位是在货舱中,来到那只集装箱前,她看到两只枪盒静静的放在地上,一看型号,施奕微微一笑,一只狙击,一只突击,这真是性命相搏,不顾一切了。
安静的把两只枪装好,施奕提起狙击步枪,架到窗口,对准了遥远的海面。透过瞄镜,她已经可以看到海盗们的脸!
那几只快艇扑向了最大的一艘货轮“北极星”号!“北极星”号发现自己成为第一目标,当即开足马力,S形路线拼命逃窜,几乎开到了货轮的极速!一边逃跑,一边有船员虚张声势的恐吓着海盗。非常明显,货轮上的武装是极普通的,他们所发出的威吓对于海盗而言根本不值一提!施奕眼看着海盗们的快艇靠近了“北极星”号,他们要登船了!
施奕目光一跳,她伸手抽出一根单线,请求通话!“我们可不可以救援?难道现在就是坐视?”她望着瞄镜里海盗们疯狂的举动、嗜血的眼睛,拧紧了眉!面对暴力与掠夺,她无法无动于衷!尤其此时她手中还有枪!
电流声沙沙的响起:“请重复你的任务!”
施奕一怔,她明白了!手指扣在扳机上,骨节青白。她机械的重复了一遍自己的任务,然后不再说话。心里却有一种不甘与不服。她明白任务的重要性,但在此时,眼看着血腥的暴行无动于衷,她的情感接受不了!眼看着海盗船挂到了货轮上,海盗们就要攀援上船了!施奕痛苦的移开视线,不忍看!
可是她的枪口没有移动,手指仍扣在扳机上!咬紧牙,红了眼角,她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什么,但她却很想做些什么!
正在此时,空中远远的传来一阵轰鸣声,施奕倏的睁大了眼睛!是武装直升机!她一跃而起,奔到最近的一个瞭望口望向天空,只见遥远的天边飞来两架战斗机,其中一架上的机枪开始扫射,一道火光闪过,一排钢弹在海盗船前立起一道水墙,直接切断了他们登上“北极星”号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