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晚餐
欧阳城脸罩寒霜的下了车，严肃的扫视着众人：“你们干什么呢？要聚众闹事？”
“你是干吗的？管得着吗？”又是那个黄毛，跳出来问道。
欧阳城伸手探入怀中，掏出证件在他们眼前一晃：“纽约特警！”
其实他的动作非常快，掏出的是什么也没有人看清，却让这群人面面相觑了一下，放下手中的袋子扭头就跑了，真是快如鸟雀散！
施奕看着散了一地的塑料袋，哭笑不得，只好一个一个捡起来，她看向欧阳城：“你怎么来了？”
欧阳城伸手接过她手中的塑料袋：“我不来，你打算干什么？打群架？”
“没有啊！我能跟一帮孩子一般见识吗？打不了群架！”施奕立即说道，心想：最多是一边倒的歼灭战，让他们在家躺几天。
“是吗？施奕，你岁数也不小了，能不能别这么孩子气？要是让执法人员把你们都带走，你好意思让谁去赎你？”欧阳城瞪了她一眼，说道。
施奕听了一挑眉：“谁岁数大啊？谁孩子气啊？谁用你赎啊？明明我有个好机会练练手，让你搅散了，还要说我？不行，我今天一定要练练手，他们走了，你陪我练！”她杀气腾腾的盯着欧阳城，说道。
“……”欧阳城气得无语：“你还讲不讲理？上车！”
施奕气呼呼上了车，一言不发。
“怎么买菜也不带个篮子、手提袋什么的？这多不好拿！”欧阳城将她那一大堆肉菜瓜果装到后备箱，才开车去她家小别墅。
施奕没理他。
“我家有个购物的小拉车，回头给你吧，上次买东西商场赠送的，我也用不到，正好你用。”欧阳城看她生了气，只好自己先消气，再劝她，真是欠她的！
“不要，我就喜欢这么拿。”施奕冷冷说道。
欧阳城不再说话，在她家门口停车，帮着她把东西提到屋里。“这个U盘的程序你来挑BUG，明天上交。”既然她生气不讲理了，那欧阳城只能使出这招儿，工作！他本来就是过来给她派工作的。
施奕接过U盘直接上楼去书房：“那就慢走不送。”她因为欧阳城刚才给她的几个负面评语，彻底耍上了小性子！反正她怎么耍，他也不会生气的！
欧阳城苦笑着看她的背影，真是把她惯得不成样子了！却伸手提起那些个菜品，帮她收进了冰箱，又把肉跟虾冻了起来。好了，你就好好工作吧，不要生气了。欧阳城在心中想道，便又赶去上班了。
施奕其实也没那么生气，逗逗欧阳城而矣，到楼上时她甚至微微一笑，按通用步骤打开U盘，细细阅读着程序，很快她就投入了工作中。
乔牧因为今天有审查的相关事宜，会回来比较晚，所以家里只有施奕一人，她便忘了时间，忘了一切，直到把整个程序修正了一遍，她才发觉眼睛发涩，站起身想要喝点水。她拧了拧脖子，目光扫过窗外，发现天色将晚，已经是要日薄西山。
她愣了愣，一天时间就这么过去了？儿子都要放学了！想到儿子，她心里咯噔一声，糟了！牛肉呢？虾呢？她抬手看表，离儿子到家已经没有多长时间了！
施奕心急的奔下楼梯，到厨房一看，肉食都冻成了石头！
叹息一声，怎么办呢？就算没冻也来不及了，牛肉要好吃，靠的是花时间小火慢煨，靠的是精心！施奕想了想补救办法，并不实用，而且自己累得头疼，也不想在厨房花时间了，于是迅速翻出手机，还是点外卖吧！为了表示对儿子的歉意，她选择了最知名的中餐馆，点了最贵的几道精品菜。然后把米饭蒸上，她挑了点水果洗好，等着孩子回家。
施奕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放松的闭上眼睛休息，耳中听到汽车声，知道是乔牧接回了孩子！她透过落地窗前微微拂动的薄纱窗帘，看到思乔像只小鹿一样蹦跳两步跃过草坪，冲向房门：“妈妈，我回来啦！”
施奕站起身，笑着迎了上去，去拥抱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
“今天作业多不多？上课累不累？”施奕看着儿子，无限欢喜。
“多啊，不过我自习课的时候写了一部分！今天我心情好啊！”说着话，思乔冲上楼梯放书包换衣服。
乔牧进门看了施奕一眼，立即发现她眼神疲惫，心中一动，问道：“怎么这么疲倦？今天在家干什么了？”
“欧阳城交给我一项工作，挺麻烦的，费脑子。”施奕说道。正在此时一辆送餐车停到门前，施奕看到，立即走出去，收了她定的晚餐。
乔牧微微皱起眉头，看来她是没做饭，可思乔刚才还一直兴奋的等着吃他点的晚餐呢！这……帮着施奕将外卖提进门，摆盘端上餐桌，他悄声问道：“怎么，工作这么紧，没空做晚饭了？”
“也不是那么紧，就是做起来就忘了时间，忘记做晚饭了！赶快订了思乔喜欢的外卖，倒不至于孩子回来没得吃。”施奕盛好米饭，抬头向着楼上喊道：“儿子，吃饭了！”
“来啦！”随即咚咚的脚步声在楼梯上响起，思乔跑了下来，“我的土豆牛肉，我来啦！”
施奕看着思乔说：“有牛肉，没土豆，凑合吃吧，明天再给你做。”
思乔到了餐桌边，看着桌上菜肴：铁板牛柳、松鼠鱼、油焖大虾……全都油光闪亮，带着饭店出品的高档范儿，十分漂亮。他收起了雀跃的表情，看向施奕：“妈妈，您不是让我点餐吗？我点的不是这些呀！”
乔牧不等施奕说话，立即笑道：“你要的主菜牛肉、鱼、虾都有了，这可不是三选一，是大满贯！看着就香，快吃吧！”
施奕看着儿子挑衅的神情，只得上前拉他的手臂，哄道：“今天是我疏忽了，明天一定给你做，而且是大满贯，都做，好不好，今天凑合一下吧！”
思乔被她拉着坐到餐桌前，又问道：“为什么疏忽了？”
“你干爹交给我一些工作，我忙着做，就忘了时间，儿子，抱歉啊，下不为例。”施奕心中烦恼，思乔的表情带着不想善了的架势，让她怒意渐长。
“哦。”思乔忽然微笑了一下，“那么妈妈是食言了吗？”
施奕看着儿子，收起笑容：“那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妈妈，”思乔仍是微笑，“您要是食言而肥，也挺好的。这样以后我要是说过的话不想认，也可以这样啊！”
“……”施奕气得眼角一跳，“你这是什么意思？”
乔牧看着眼前两个人目光中带出了冰刀霜剑，简直无计可施：一边是捧在手心里的爱人，一边是他正在努力讨好的儿子，这架可怎么拉？“好了，思乔，妈妈明天一定给你做，今天就先……”他想打圆场。
“可是，明天也许我就不想吃了呀，怎么办？”思乔看向乔牧，一耸肩。
施奕眉毛一挑，一双漂亮的眼睛寒光闪动：“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要吃我点的菜，不吃外卖！”思乔看着妈妈，同样漂亮的眼睛里目光竟然很坚定。
“牛肉还冻着呢，炖的话至少两小时，你确定要等吗？”施奕冷冷的问。
“……那西兰花、油麦菜都没有冻吧？我要吃！”思乔想了想还是让了步。
“……”施奕脸上罩着寒霜，起身端起桌上的菜品，去了厨房。
乔牧头疼的看着眼前的一幕，默默起身收拾着餐桌，帮施奕端走外卖。他跟进厨房，对施奕小声说：“别生气，这孩子可能是到了叛逆期……”施奕面无表情，一言不发，从冰箱中拿出蔬菜，利落的清洗。
乔牧感觉厨房里气压太低扛不住，悄然退出，到餐厅一看，思乔正百无聊赖的靠在椅子上，拿着筷子敲碗边儿，自己玩儿呢。
乔牧坐在他身边，无奈的看了一会儿，问道：“干吗要故意气你妈？她工作一天，眼圈儿都是青的，多累啊！她真不是故意的，谁知道你干爹突然给了她工作呢？”
思乔停下手，静静的看着乔牧，过了一会儿说：“你知道我妈做饭有多难吃吗？”
乔牧一愣，说道：“你妈妈的手艺也许比不过正经的大厨，但怎么也不能算难吃吧？”
思乔微微一笑：“那是给你做。我小的时候，都是她给我做饭吃，我从没有到外面吃过饭，一直到我上幼儿园。幼儿园的饭现在想来也是很难吃的，可是当时，我觉得比我妈做的好吃十倍。知道为什么吗？”思乔笑了，“因为啊，她是按婴幼儿食谱做的，少油少盐，什么味道也没有，是纯健康食品。”
乔牧静静的听着，目光凝在儿子脸上。
思乔忽然探身靠近乔牧，小声说：“她也总是怕我不吃，于是老是陪着我吃一样的饭。现在想想，也真是难为她吃得下去。”
“那你还……”乔牧不明白他到底要表达什么，这想来不是很好吗？妈妈这样爱他！
思乔打断他：“后来我第一次到饭店吃饭，简直觉得我之前的人生真是浪费了，这世上有那么多的美食，而我白白错过很多年！”
乔牧心中腹诽：你现在才几岁，还很多年？
“从那时起我就不吃妈妈做的营养餐了，只爱吃外面的饭，妈妈不带我去吃，我就去缠着干爹带我去！”思乔露出一丝得意，神情却在瞬间转淡，“可是后来……有一天我妈妈告诉我她要出去几天，让我在干爹家等她，我就老老实实在干爹家，每天盼星星盼月亮一样，等了她好几年。”
乔牧的心猛的一沉，这是他一直没敢问的往事，怕问了也没有答案，就像他这十年的历史，也是不能问的一样。
思乔脸上不再有任何情绪，他平静的说：“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我有多想她，有多爱她，有多想念她专为我做的没滋没味的饭。那时我想，如果她再也回不来了，我就再也吃不到她做的饭了。”
“思乔……”乔牧下意识的念着他的名字。
“你，和我妈一样，你们都是随时不吭一声就能消失的人，你们都不会考虑我有多难过。今天你们还在说爱我，也许明天就会随着一道命令离开我，永远的离开也在所不惜，是吗？”思乔此时的目光是那么悲伤，他不再像一个孩子，简直像是经历了无数年的风霜。
乔牧哑口无言，他的心里像是被捅了一刀一样疼，眼睛里是一片惊痛。
“你们是能为了工作为了其他人为了理想牺牲自己的一切的人，包括自己的孩子。”思乔低下头，平静了一下情绪，“我可以理解你们，但我不会成为你们，如果将来我有了孩子，我就不会离开他。”
“思乔……”乔牧愧疚的叫了他一声。
思乔抬起头，竟扯出一丝笑意：“所以呀，我知道饭店名厨做的菜好吃，但那是我什么时候想吃都可以吃到的，也就并不稀奇。可是我妈妈做的饭，我必须要珍惜，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就不给我做了。”
思乔看着乔牧哀伤的脸，微笑了：“爸爸！”
乔牧瞬间睁大了眼睛，看着思乔，心中震惊得失去了感觉，第一次被人叫爸爸，而他只是一脸呆滞！
“我这些天一直在想，什么时候叫你爸爸。”思乔看着父亲的样子，嘴角一弯，“现在我想，我还是快点叫吧，省得哪天你又走了，我会后悔没有抓住机会多叫你几声。”
“儿子……”乔牧终于探身过来，抱住了思乔，当面叫了儿子一声，“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以后，再不离开你们母子！”父子两人终于消除隔阂与距离，拥抱在一起。
施奕一个人在厨房，炒菜炒得肝火上升，虽说炒两个青菜并不费功夫，但今天输给小崽子实在让她窝火！这才几岁就这么难缠，将来长大了还得了？她想来想去，却无计可施，只得劝自己：输给自己的小崽子，也不算太丢人。
她忙和一阵，炒出了蚝油西兰花、蒜蓉油麦菜，绿油油的两盘，哪儿有刚才的外卖好吃？素到了极致！她冷嗖嗖的端着菜来到餐厅，看着那正襟危坐的父子俩：“吃饭吧！”
于是三人端起饭碗，就着两盘素菜，埋头吃饭。
思乔没有因为菜不好而少吃，吃光满满一碗饭，他抽纸巾擦了一下嘴：“妈妈，爸爸，你们慢吃，我去写作业！”起身就走了。
施奕怔了一下，拧身看着走上楼梯的儿子，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他就这么毫无预兆的改口了？她看着儿子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处，又立刻拧身回来看乔牧：“什么情况？”
乔牧放下筷子，压低声音絮絮的跟她耳语半天，施奕默默听着，久久无言。
“施奕，孩子大了，他什么时候胡闹，也许都有他自己的深意，只是我们不知道而矣。别生他的气了，我们，对孩子是有愧的……”
施奕站起身，端起旁边洗好的水果，上楼去了。
乔牧微微一笑，自己收拾餐桌，然后去洗碗。
施奕走进儿子的房间，思乔正在写作业，回头看到她进门，灿然一笑。
施奕把水果放在他手边，问道：“作业都会做吗？”思乔眉毛一挑，答道：“当然！”施奕伸手揉了一把他的头发：“一会儿吃点水果，补充VC。”
“知道了！”思乔又垂下头去写作业。
晚上，施奕偎在乔牧怀中，享受着他的亲吻和爱抚。她下意识的抚摸着他光滑的皮肤，说道：“也不知道思乔睡了没有。”
“我刚才去看他，他看漫画呢，告诉我看完一章就睡。”乔牧亲了亲她的唇角，“别想了，他长大了，会管理好时间，让他自由发展吧。”
“你说他这么小，就想这么多，是不是对身心健康不好啊？看来无论我怎么努力，依然不能让他跟别的正常人家的小孩儿一样，毫无心事，傻乎乎乐呵呵的长大。”施奕平躺下去，望着天花板。
乔牧也枕着自己的手臂，叹了口气：“也不一定，别的家庭也会有他们自己的不足，哪里有完美的一帆风顺呢？施奕，我们尽力而为，不要追求最完美，那本身，大概就不存在。”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又笑道，“对了，你当初会陪着儿子吃儿童餐？真吃的下去？”
施奕微笑：“儿子跟你说的？我不陪着他不吃啊，只好陪他吃，但我吃得少，然后等他睡着了我再悄悄吃别的……”
乔牧失笑，心中却泛起苦涩：“辛苦你了，宝贝！”
“这算什么，不值一提。明天你陪我把那些外卖吃完，然后晚上给他做大满贯，唉，鱼还没买呢！”
“嗯，明天送完儿子，我去买鱼。睡吧宝贝，你今天又气又累，还伤了心。现在什么也别想了，省得头疼。”乔牧翻身把她揽到怀里，闭上了眼睛。
施奕临睡前迷迷糊糊的想：要是一直这样生活就好了，普普通通，充满生活的烟火气！她忘了这样平凡而琐碎的生活，本来是她根本不屑一顾的，现在竟然甘之如饴。
